跟在向西身邊的還有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人,他的軍銜是中校團長,他也是剛才坐在主席台上的人之一,不過排位最為靠邊。
「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趙叔,也是整個新兵營的負責人。我已經把情況給他說了,待會就會有人把真正的軍用褥子給我們送過來。」
向西得意洋洋道。許義打量著趙剛,此人雖然看著健壯,但底子並不紮實,同時他的臉上也沒有軍人特有的堅毅,更多是成年人的圓滑。趙剛笑了笑:
「本來這種事情在部隊是嚴格禁止的,但向西既然說了,趙叔也給你們擔保,肯定讓你們這半個月住的舒舒服服。到時候要評選優秀學員什麼的,我也可以給幫忙。」
趙剛又親熱的拍了拍向西肩膀。
「你們就在這等著,被褥馬上送來。我先走了,你要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不過最好先打給我警衛員。」
「你這叔叔靠不靠譜呀?我怎麼感覺他是忽悠我們的?」看著趙剛離開的背影,周建波皺眉道。他發現情況貌似和向西說的並不一樣,真要是感情多深的戰友,人家兒子來軍訓說了兩句就走,這未免也不近人情了。
許義也注意到不妥,因為趙剛離開後,直接便走向林海等人。這時候,他臉上堆著的笑容像是火燒雲,燦爛的一塌糊塗,根本就不是一個中校團長應有的威儀。
「少來,趙叔一直都是這樣,等待會拿到被子你們就明白我說的話了。」向西感覺受到侮辱,急忙分辯。
四人在訓練場足足站了二十分鐘,才有人將被褥送過來。看見被褥,四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尼瑪的這是那年那月的東西,許義隨手一拍就到處是灰。而且部分褥子的棉花都破開了,其中還微微發黃。
「這不會是抗美援朝的東西吧?」周建波很無語。這被子能睡?鬼知道到底放了多久。
「不對,不對,絕對搞錯了。趙叔給我答應好的,明明是全新的軍用棉被,怎麼可能是這種東西,你們別動,我打個電話問問!」向西臉都漲紅了。
可是撥出的號碼響的忙音,連續打了四次,都沒有打通。
周建波冷笑一聲,易迅也不說話,而向西臉色已經由紅變青。
「都別傻站著了,走吧,雖然破了點,曬曬消消毒還是沒問題。你們總不想晚上睡床板吧!」
許義率先抱起了被子。
周建波、易迅也只得長嘆一聲,抱起這歷史悠久的被子朝自己分配的宿舍走去,許義說的也是,再破總比沒有好。
8740號新兵訓練營的結構和老式中學很類似,一個巨大的操場,然後操場兩邊是宿舍,這些宿舍一共修了七八排。每排三個單元。同時每個單元最高也只有三層。它們看起來修建歷史就很久遠,部分外牆都開始脫落,露出青黑色的磚頭。
周建波是軍事情報學系,易迅是翻譯英語系,這兩人的駐紮地在最裡面一排。而向西是軍事政治學,和許義同一個學院,因此二人駐地也靠的很近,兩人一路前行。
「淫|魔哥,對不住了。」向西咬牙道,要不是他誇下海口,許義等人也不至於用這麼爛棉被。
「都是兄弟,別說這些。不過你恐怕也看出來了,你那趙叔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你以後得注意,免得吃虧。」
「我明白。」向西狠狠的咬咬牙,趙剛這次的冷淡他結結實實的記在了心裡。
等許義來到宿舍樓的時候,發現所有隊伍已經集結完畢了,都在樓下以班級為單位站好隊列。軍事歷史學也不例外,十幾個人站成了兩排。林白站在隊伍的前面,正冷冷的看著他。在他背後的樹蔭下,坐著五個教官,一個是中士軍銜,另外四個則全部是列兵。
他們支著腿,懶洋洋的嚼著草根。
「過來。」中士對許義招了招手。
「你就是那個**許義,聽說你很拽。」中士拍掉屁股上的土,站了起來,他一口唾沫就吐在許義面前。
許義沉默,這五人看似有意針對他。
「你知不知道我們整個排集合都在等你一個人?」中士冷笑道,「老子告訴你,就算你在外面要日天,到我的手裡還是只能乖乖聽話,否則把你的屎都給你捏出來。現在——」
中士偏過頭問身邊的列兵
「我們等這傻吊等了多久?」
「十分鐘。」
「十五分鐘。」
「明明是二十分鐘。」
「不對,是半個小時。」
列兵們笑的很開心。
「好,那就半個小時。既然你讓我們這麼多人等你半個小時,你就到訓練場跑三十圈,做不到的話以後就給我老子老實點,最好把腦袋都埋到你那根傻吊下面。」王子成冷笑道,剛才集合的時候女生包圍許義就讓他們很不順眼。
這小子哪根蔥,到了部隊還敢搶教官風頭。這種傻吊,不好好收拾對不起自己。
「三十圈?」許義冷笑一聲,這擺明了就是刁難他,從下車到現在都沒有三十分鐘。
「做不做得到?我要聽見你的回答,給我大聲點。」王子成喝道,他就是要許義服軟,至於三十圈。以九月的高溫,就算他們,也堅持不了三十圈。許義一個普通學生,難道還跑的下來!
不過許義在原地左轉,直接就奔跑起來,甚至連他手中的棉被都沒有放下。
這讓王子成五人一愣,他們沒想到許義這傻吊還真會去跑?
「好,好,劉紅兵出列,你是你們班的教導員,你去給我監督他,少跑了一圈我都要你給我補上。」
「保證完成任務。」劉紅兵大聲應到。
然後整個中午,在食堂吃飯的學生都看見一幕奇異的情景。許義抱著棉被在操場上飛奔,從他們進入食堂到離開,許義都一直沒有停止。
「這麼熱的天,這麼跑不會出事吧?」
「我看著都熱,他還抱著棉被。」
「真是不理智,何必和教官作對呢,還有十五天,他們不整死你才怪。」
眾人議論紛紛,對許義又是同情又是感嘆。不過有了這一幕,大家都收起原本的高傲心態,他們都害怕自己也被罰跑三十圈。而在食堂二樓的教員包間裡,林海扶著窗棱,冷笑著看著操場上飛奔的許義。
房間裡面除了他,只有趙剛一人。
「林處,我已經吩咐過王子成了,一定會好好招待他。你看你還有沒什麼安排?」趙剛討好道,臉上的殷勤和面對向西時的冷淡截然相反。
「趙團長,話千萬不能亂說。許義是我們政大的學生,我不可能有任何吩咐。」林海冷冷道。
趙剛嚇得連連點頭。他清楚的知道林海的影響力,雖然兩人同為中校,可林海三十不到,他已經要接近五十了。兩人一個是軍中未來之星,一個薄暮的遲陽。只要林海一句話,說不定趙剛就得被強制復員。
他這麼巴結林海,也只是希望能夠在五十之前晉升到上校。
「不過既然我們許義同學體力這麼好,我想有必要給他安排一點額外的加練。」林海笑了笑。
趙剛忙點頭。
「趙團長是聰明人,一定會明白。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林海走到樓梯口,忽然道
「對了,我記得再過十天就是中秋節,到時候我還會過來一趟。十天時間,我想肯定也可以加練出一點成果了,趙團長,你說對吧?」
趙剛趕緊點頭。送走林海,他看著還在操場飛奔的許義,不由生出一種惋惜。體質這樣優秀的新生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如果不是因為林海的緣故,他還真心想好好培養,但現在,趙剛暗嘆一聲:
「唉,向南方,這次對不起你兒子,只要我能順利升到上校,到時候一定登門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