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圩知道對方喊自己是為了什麼,就將自行車直接騎到她身邊,一邊下車一邊微笑著招呼道:「老同學好!一個人逛街?」
她被他灑脫的樣子弄得有點發懵:以前他看不是這樣啊,總是一副巴結而小心翼翼的樣子。
直到姜新圩從自行車上下來站在她前面看著她,她才回過神來,有點底氣不足地問道:「昨天你答應跟我們一起去看電影的,後來怎麼……怎麼就沒去了?」
後面半句話早已沒有了責問的語氣,反正她自己心裡有點發虛。
姜新圩解釋道:「家裡有點事,忙起來就忘記看電影這回事了。……,昨晚的電影演什麼,好看嗎?」
女孩臉上更是愕然,有點慌亂地說道:「好看,還行吧,你……怎麼……」說到這裡,她臉色有點蒼白,有點慌神地說道,「你忙吧,我去買點東西,再見!」
看著女孩有點踉蹌的背影,姜新圩笑了笑,然後騎上車朝另一個方向——郵政所——而去。他不知道有一雙驚訝而迷惘眼睛在注視著他的背影。
回到郵政所,姜新圩先在分揀室辦好了相關交接手續,然後走進祝可棋的辦公室。
「什麼?你找到了那封信的收信人?」祝可棋一聽,身子從座位上一蹦而起,驚喜地問道。
不由得祝可棋不激動,因為救活一封連縣裡領導都非常重視的死信,將來獲得獎勵的可不僅僅是姜新圩這個具體的操辦人,還有他這個領導!如果能夠維持好與這個海外華人的關係,甚至能夠讓那個華人來國內投資,他祝可棋也許還能憑此功勞上升一步呢。
「找到了。他是一名道士,曾經在抗日戰爭期間救治過這位美籍華人。當時這個華人和其他士兵與日本鬼子打仗負了重傷,就是這個道士醫好的。只不過,這個道士叫咸空,而不是叫玄空。」姜新圩組織著語言回答道。
「這個很正常,畢竟時間過去了幾十年,而且當時他們說話的時候又沒有寫字,他能記得是玄空就不錯了。」祝可棋興奮地說道,「這下太好了。……,道士準備回信嗎?」
姜新圩搖頭道:「他讓我寫兩句話給對方就行。」
「兩句話?」祝可棋一愣,連忙問道,「難道你沒有說清對方願意捐獻資產給他嗎?」
姜新圩說道:「我跟他說了,可老道士說不需要,還說什麼道觀毀了也就毀了,新建的道觀不是原來的道觀。」
祝可棋問了道士要回兩句話,想了一下,然後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機,撥出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之後,祝可棋將姜新圩說的事跟對方說了,對方要求他明天帶著姜新圩一起去縣裡,向領導匯報這件事。
「新圩,這事你辦得好。」祝可棋放下電話後對姜新圩吩咐道,「明天上午我和你一起去縣城,馬局長會帶我們去跟縣統戰部部長匯報情況,你準備一下。」
雖然不知道這事有什麼準備的,但姜新圩還是答應了一聲:「好的。」
祝可棋見姜新圩並沒有自己這麼激動,連忙提醒道:「新圩,也許你很快就可以轉正了。你不知道救活這封信是一件大事嗎?」
「哦。」姜新圩裝出一副高興而感激的模樣,說道,「謝謝所長。」
祝可棋可不知道姜新圩內心的想法,笑道:「沒事。你這次也幫了我的大忙呢。」
下班回到家,趁父親空閒,姜新圩將自己看見道士後心裡所產生的疑惑說了,詢問父親這道士與爺爺、與自己一家的淵源。
父親沉思了一會,說道:「我不知道這個道士與你爺爺有沒有關係,你爺爺在世的時候從未說起過。……,不過,你爺爺年輕的時候好像當過一段時間的道士,但後來走了。」
姜新圩問道:「會不會爺爺呆的道觀也是在旺梨棠?」
父親笑了笑,說道:「可能吧。你爺爺很少談他的過去,我還是從別人嘴裡聽到你奶奶懷著我了才來到石橋鎮這裡行醫。……,我出生的時候你爺爺都六十多歲了,你奶奶才二十多歲,他們兩個年紀相差這麼大,大家都感到奇怪,不知道怎麼回事。」
對於爺爺的事,作為晚輩的姜新圩不好意思打聽太多,轉換話題問道:「這個咸空都一百多歲還沒有死,爺爺怎麼不到一百歲就死了?……,奶奶死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歲吧?」
父親傷感地說道:「他們兩人曾經都受過傷,壽命自然不長。……,好了,別胡思亂想,你爺爺他們不想讓我們知道的這些事,我們就不要想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祝可棋親自為姜新圩安排了代班的人,然後和姜新圩一起坐公共汽車前往縣城。
縣郵電局負責郵政的馬副局長和郵政股王股長早已經在等待他們。
四個人匯合後,馬副局長高姿態地說了一通話,表揚了祝可棋和姜新圩,然後詢問了一下尋找咸空道士的經過,再讓祝可棋先在縣局等待,自己則帶著姜新圩前往縣政府。
姜新圩離開的時候看到了祝可棋哀怨的目光,心裡不由感到好笑,就給他一個「你放心」的眼神,暗示他會在領導面前代他說好話,祝可棋這才尷尬又放心地低頭抽菸了。
到了縣政府的統戰部後,統戰部部長又詳細詢問了姜新圩尋找收信人的經過。
姜新圩是穿越者,自然知道如何回答領導的詢問,不但添油加醋地說了自己如何時刻牢記這件事,如何在工作時間、空餘時間想盡一切辦法尋找收信人,說了自己如何聯想普通話、土話,如何從老人片言隻語中尋找有用信息,他還說了郵政所所長祝可棋如何關心這件事,如何出謀劃策,縣局領導又如何重視搞好內地與海外華人的關係,……等等。
他唯一沒有說出的是道士現在所住的地址,而是瞎編了一番自己如何在深山中偶遇對方過程,自然少不了一番吹牛。
尋找到收信人本來就足夠奇怪,加上他這麼一番吹牛,更是神奇得了不起。
他的一番話說下來,把陪同的馬副局長說得心花怒放,心裡決定回去後好好獎勵獎勵這個懂事又不居功的下屬。
統戰部長聽了姜新圩的描述,也感嘆不已,說真沒想到郵電局的同志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說沒想到為了給一封信找到收信人竟然還有這麼多曲折。感嘆之後就對姜新圩進行了表揚,表揚他責任心強,表揚他以大局為重不計個人得失,是一個非常稱職的郵遞員。
接下來就是討論如何幫助道士回信的問題。
政府官員思考的方向與郵電局思考的方向顯然不同,郵電局思考的是如何讓發信人相信他們有多麼辛苦,有多麼地負責任,並如何讓發信人相信他們找對了人。
而官員思考的是如何讓港澳台胞和海外僑胞相信國內各部門如何重視他們,讓他們相信國內的人如何想他們之所想急他們之所急,最終目的當然是希望自己的誠意換來海外投資,甚至希望能帶動一批人回國投資。(沖榜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