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戰的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公審

    坐火車的時間倒也不會無聊，原因是這一整車廂的都是戰友……大家平時就熟里熟外的，所以到車上就聊得天花亂墜，有聊家鄉的，聊媳婦的，更多的是聊打仗……老兵總愛跟新兵說著打仗的事，有時還故意把戰場說得可怕一些、恐怖一點，就看那些新兵嚇得臉色死青他們就在背後偷樂。

    我有張帆在一旁陪著當然就更不會無聊了，而且因為這車廂是悶罐子車廂，車門一關裡頭就烏漆麻黑的，所以張帆膽子也大了時不時的就往我身上靠……我這要不是因為前前後後都是自己的兵，擔心影響不好……否則就要乘機占她一番便宜了。

    對於張帆來說最痛苦的就是上廁所……車廂里就一個馬桶不是？那可沒分什麼男女的，而且初時根本就沒什麼遮掩，於是張帆每次只得憋到火車在兵站停下的時候才下車去排隊。

    後來感覺到張帆的這種窘迫了，就在車廂底部馬桶的地方用鐵絲串上了一塊大雨布，在那角落裡一掛……總算是解決了一點問題了。只不過張帆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每次實在憋不住時才讓我在外頭守著，這才敢用這個簡易廁所。

    幾天後部隊就到了柳洲，也就是進了廣西地界了……我國與越南有兩段交界，這也就意味著有兩個戰場，一個是在雲南方向，一個是在廣西方向。

    這一次，我們走的是廣西。

    也許是因為這一次我們是從內地走上戰場的，所以速度要比之前從雲南回北京要快得多，路上不再是那種走走停停的「空間車」，所謂的「空間車」就是只有別的列車都沒在鐵路上的時候，在幾列火車之間的空隙的時候才讓走的車。

    這種安排或許是合理的，畢竟上戰場的軍列會更緊急一些……如果上戰場方向的軍列也是「空間車」的話，那戰場的後勤就很難保證，兵力也會出現青黃不接的現像。只不過……這就要苦了那些從戰場往後送傷員了。

    也許是因為一個大站的原因，火車在柳洲停了幾個小時……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柳洲城是一個交通樞紐站，全國各地的軍需物資都在這裡匯集然後再運往前線各個方向，所以這運輸路線當然是繁忙的。

    在這裡我們就感覺到戰場的氣氛了。

    周圍上百條鐵軌幾乎都停靠著軍列，都和我們一樣就是排頭幾個是運兵的悶罐子車廂，後面跟著的就是汽車、坦克、工程車、電台車、大炮……在這些軍列周圍站滿了人，大多數都是軍人，而且個個都是背著槍的……在這裡那些身上沒有背著槍的工作人員反而成了另類。

    天上飛的是飛機……一架架的老式戰機不時的掠空而過，在天空上劃下一道道銀白色的軌跡……我對戰機沒什麼研究，從參謀口中的呼聲我才知道那些都是大多數是殲六，也有幾架殲七。（註：殲八在80年服役）

    於是很快就有戰士在問了：「咱們國家不是有飛機嗎？為啥不讓他們上戰場呢？」

    「就是啊！有飛機去狠狠地炸越鬼子一下，咱們也就輕鬆點了！」

    ……

    我和參謀們都心照不宣的不說話，也不接嘴。

    因為我們都明白一點……這時的坦克如果都要邊開邊修，那戰機又會怎麼樣？那戰機如果質量不過關就不是鬧著玩的，坦克開不動了大不了就丟在路上，戰機開不了就……

    事實上我們猜的也是對的，整個中越十年戰爭雙方基本都沒有空軍參戰那是有原因的，越南空軍太過弱小，能夠參戰的戰機加起來也不過只有一百多架。

    有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中國雖然在十年的時間裡對裝備和訓練有很多不利的影響，但殲6、殲7、殲5、強5加起來接近上千架……僅僅是緊急部署在邊境一帶的就有20多個殲擊航空兵團，6個轟炸機、強擊機兵團。

    所以對於越南來說，空軍不參戰是最好的選擇。對中國來說……既然陸軍就能解決問題，那也就樂得不出動空軍，讓空軍乘著這個時間好好進行訓練並對裝備的更新、改進及研發。

    這時突然在車站周圍的兵都向著一個方向急匆匆的涌了過去，看神情個個都很緊張。

    警衛員小張很機靈，知道我也想知道發生什麼情況，於是不得我下命令就跳下車去攔住幾個人問話……

    之所以要攔住幾個人，是因為攔了第一個人，得到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

    第二個人說：「我看他們跑我也就跟著跑……」

    第三個才說：「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公審大會，要槍斃人！」

    ……

    好吧！中國人的確有種愛湊熱鬧的習慣，就別說他們了，如果我手下的這些兵不是因為我嚴令不許離開火車十米的範圍……之所以下這個命令是因為有來時的經驗，這如果走得太遠每次火車一開都要丟下幾個人。要不是因為有這個命令，他們早也就跟著跑去看熱鬧了。

    後來再一打聽，才知道的確是一個部隊在開公審大會，一位指導員因為怕上前線所以在火車到柳州的時候就想乘著停車時間逃跑，部隊派人把他給抓了回來……

    這要是普通人逃跑的話也不至於這麼嚴，而且這也還沒上戰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教育下讓他繼續上戰場也就是了。但逃跑的是指導員……這可是負責給部隊思想工作的，於是沒辦法了，為了穩定軍心只能實施戰場紀律……於是就在一塊平地上召開了公審大會。

    我們是沒有親眼看到那種狀況……但說實話有時沒有看到反而會更有震撼力，因為看到了就形像化了，而像我們這樣……僅僅只是聽到小喇叭里一陣喊聲，然後就是一聲槍響……戰士們不約而同的一震，紛紛朝槍聲傳來的方向投去目光，接著就是各自發揮自己的想像力去想像那個場面了。

    教導員乘著這個時候就開始對戰士們進行一次思想教育：「同志們，為了保衛祖國犧牲自己是光榮的事，決不能貪生怕死，做一個不齒於人類的膽小鬼，叛黨叛國……」

    教導員說得的確很好，但我卻覺得這時他如果不說話的話反而會更有效果，正所謂「此時無聲勝有聲」，我相信那一聲槍響已經深深的印在了戰士們的心裡，並不斷的在他們內心的一個角落裡迴蕩……因為這是我自己的切身體會。

    這個經歷再一次給戰士們造成了一種莫名的壓抑，以至於直到列車開動並繼續南下時都沒幾個人有心情聊天……張帆似乎也受到了這種氣氛的感染，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些憂愁。

    不過我想，這其中也有一部份是因為她想家的原因……這是大多女生的通病，離家不久就會開始想家。

    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家，我之所不想的原因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家離這裡太遙遠了，甚至可以說自己都不知能不能回得去……既然回家希望這麼涉茫，於是索性就不去想它了。

    這種壓抑的氣氛一直到列車停在南寧的時候才有所好轉。原因是周圍許許多多的百姓涌了上來又是倒水又是送甘蔗、送零食的……這些百姓大多都是老大娘。

    後來我才知道，百姓家裡許多勞力都支援前線去了……這裡說的支援前線並不是說去打仗，這時代的戰爭讓百姓直接上已經起不到太多的作用了，他們上去負責的主要是後勤，比如運送彈藥、挖工事、把傷員後送等等。有好多家庭都是全家動員起來，青壯的支援前線，老弱的則在後方洗繃帶、照顧傷員等等……

    從這一方面來說，戰爭對百姓生活影響最大的其實還是邊境地區。這時的部隊的確也需要百姓的支持……這也是這時我軍的傳統，要善於發動群眾並利用群眾的力量。但這樣一來，無疑就會對百姓的工作和生活造成很大的影響。

    而且這樣下去還有十年……這無疑會對一個地區帶來相當沉重的負擔。

    火車在南寧停了一個多小時後又繼續南下走了幾十公里，這才在一個不知名的兵站前停了下來。

    兵站里早有幾輛吉普車在等著，見我們這列火車駛進了兵站就大聲朝我們喊道：「你們是118團5營的嗎？」

    「是的！」軍列里有幾個人回答。

    「全體下車！」一位幹部模樣的軍人衝著軍列喊道：「五營的……下車卸裝備！」

    緊接著就是「嘀嘀嘀」的一陣哨音，於是我們就知道這是到達目的地了。

    裝備下車要比裝車快得多，因為那些要經過一番努力才能綁上去的鐵絲什麼的，現在只需要用大鉗子一剪就可以了……工兵連就有很多這樣的玩意，所以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裝備上的「累贅」清理乾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下車完畢。

    接著整個車隊就在前頭幾輛吉普車的帶領下朝黑暗中未知的戰場開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