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方盪拎著千葉盲草劍依舊是一路狂奔,他真正見識過修仙者的可怕,他也知道自己這一次捅了馬蜂窩,就算現在身後沒有人追上來,但說不定什麼時候雲劍山的修士就會出現在他身後,他不能被那些人見到,甚至連影子都不能被他們撲捉到。
不然他必死無疑,那雙將強筋境界武者隨手撕裂的雙手對於方盪的觸動實在是太大了。
方盪狂奔一個時辰後,四周的山林開始變化,眼前出現一條大河,河水浩渺,水面平整的就像是一面鏡子,方盪瞪大了眼睛看著這條河流,呆傻了片刻後,才興奮大叫起來。
對於在爛毒灘地長大的方盪來說,水是極為珍貴的資源,尤其是這種乾淨清澈的水。
現在擺在方盪眼前的竟然是這樣一條大河,整整一條大河,從這邊都望不到那邊的大河。
方盪毫不猶豫的噗通一聲跳了進去,隨後方盪震驚的發現,自己在水裡竟然不斷的下沉,旱得不能再旱的方盪從未見過河,又怎麼知道水的可怕?
那平靜的水面之下暗潮湧動,方盪在河水中拼命掙扎了幾下,轉眼間就消失在河面,一串氣泡隨河水消失無蹤。
半個時辰之後,子云山帶著雲劍山弟子循著方盪一路上留下來的蛛絲馬跡追到了河邊。
方盪確實很小心,在狩獵方面和避免野獸追蹤方面,方盪是行家,他走過的路,哪怕是一路奔跑都基本上能夠做到不留痕跡,但終究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跡,尤其是方盪狂奔了十天之後,就算他心中依舊警醒,卻不自覺的放鬆下來,這樣一來一些痕跡就越來越明顯。
一層劍首子云山清楚地看到方盪的腳印消失在河岸邊緣,當即馭劍過河,卻始終沒有在對岸發現方盪的腳印,追蹤到了這裡,再難為繼……
雙目猩紅,憤怒無比的子云山爆吼一聲,河水炸裂,奔涌之上三丈多高,岸邊樹木盡皆折腰……
旱鴨子方盪根本就不會游泳,簡直就是個秤砣,入水就沉,在水中一路掙扎,不知道被衝出多遠,才被摸著河底爬上岸。
不過方盪算是因禍得福,若非如此的話,現在他早就被雲劍山弟子追上了。
方盪渾身濕漉漉的躺在岸邊,嘴中噴出一道道的水流來,他從未如此討厭水,從未如此懼怕水,也從未一次喝這麼多的水。
在水中掙扎的那種無力感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寧可去面對爛毒灘地之中最可怕的凶獸也不願再次接近那條河。
方盪大口大口的喘氣,就像是一條被丟上岸的鯉魚,稍稍緩過精神來後,方盪坐起身來。
放目望去,他所處的位置是一個碎石灘地,四周都是古怪嶙峋的巨大石頭,到處都是縱橫交錯能夠容一人穿過的裂縫,密密麻麻猶如迷宮一般,在這裡。方盪生出一種難以言述的安全感,只要藏身在這些亂石里,神仙都找不到他。
方盪撐著身子,連爬帶滾,鑽入一道石縫之中,在石縫裡面找到了個僅容一人趴著鑽進去的石頭窩,當即鑽了進去,隨後疲憊不堪驚魂甫定的方盪呼呼大睡起來。
「小子,醒醒,小子,醒醒……」
方盪睏乏至極,卻總是有人在他耳邊蒼蠅般的不斷叫他,就是不讓他安穩睡個好覺,就算是佛都要發火了。
方盪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騰的一下坐了起來,隨後方盪連忙捂自己的腦袋,原本他鑽進了石窩中,別說坐起來,一抬頭都要撞到腦袋,但他現在非但沒有撞到腦袋,甚至根本不在他所呆的石窩之中了。
方盪瞪大了眼睛,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古樸雅致,透著書香氣息的寬大房間,書架上是一排排的書籍,多得數不勝數,高到望不到頂,遠處還有一個大鍋,鍋中燒著開水,滾沸的茶香四溢。
更叫方盪感到震驚的是,他一醒過來,周圍竟然稀里嘩啦的圍過來一大群人,一個個不是白鬍子老頭就是上歲數滿臉皺紋的老太婆。
一二三四……
方盪數了數,足足十個老頭十個老太婆。
被這樣一群老怪物們圍著,方盪感到透心般的冰涼。
方盪不由得又透過老頭老婆的縫隙看了眼那口大鍋,心中暗忖,「這幫老妖怪是要煮了我吃肉啊?」
此時一個年歲看起來最長,要不是雙手捧著,白鬍子能拖著地的老頭和藹可親的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方盪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那口煮著沸水的鍋,伸手在身邊摸了摸,發現他的劍不見了,手腕上的一根金也沒了。
方盪心中暗恨,開口道:「我身上有毒,吃了我你們必死無疑。」
一眾老頭老太婆哈哈大笑起來,捧著鬍子的老頭笑道:「吃你幹嘛,你可是我們方家的子孫,是我的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孫子。」
旁邊一個臉上滿是褶子如同妖怪般的老傢伙道:「我們是你的祖宗,你是文山的孩子吧,來,叫我爺爺,叫他祖爺爺,他是你祖祖爺爺,這個是你的祖祖祖爺爺,這個是你的祖祖祖祖爺爺,這個是你的祖祖祖祖祖爺爺,這個是你的祖祖祖祖祖祖爺爺……」
方盪正聽得頭昏的時候,一個臉上滿是老年斑,沒有幾顆牙的老太太走過來,伸出滿是皺巴巴的皮肉的乾瘦手摸著方盪的臉道:「哎呦,小傢伙長得真招人稀罕,這雙眼睛跟你爹小時候一模一樣。」
方盪還從沒有被人摸過臉,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小傢伙,我是你的奶奶,這個是你的祖奶奶,這個是你的祖祖奶奶,這個是你的祖祖祖奶奶……」摸著方盪臉的老太太笑呵呵的說道。
咯,方盪不知不覺打了個飽嗝,顯然是被噎到了,他的腦子分析不出這麼複雜的關係。
那一堆的祖字聽的他頭暈腦脹,好似又掉進了水裡,摸不著天地,一腳蹬空就得淹死。
爛毒灘地中連爹娘的概念都沒有,又那裡來得爺爺?更何況是祖爺爺這麼遙遠的東西?
不過方盪卻聽娘詳細說過什麼叫做家族,什麼叫做親人,所以,方盪對於爺爺這種存在還算有些理解能力。
突然間冒出這麼多認親戚的老頭子老婆子,方盪覺得無所適從。
此時咚的一聲響,十幾個老頭老太太紛紛停下嘴巴,尤其是那個歲數最大,總是雙手捧著白鬍子的老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和滿臉唏噓。
就見人群分開,一個肥胖的老太婆踱著方步,緩緩走來,這老太婆歲數太大了,看起來比那個歲數最大的老頭子還要老,一頭銀白色的頭髮盤在腦後,用一根簡單的木簪簪住。
手中拄著一根龍頭拐杖,走起路來雖然慢吞吞卻有著無盡威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皇太后。
方盪的目光一下就被龍頭拐杖吸引,一雙眼睛中的光芒陡然變得鋒利起來,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沉重。
這老太太一雙三角眼上下打量方盪,隨後威嚴無比的開口道:「小兔崽子,你的父親方文山呢?怎麼好久不來看我們?當我們這些祖宗真的全都歸西了麼?」
「文山他一定是太忙了,所以才耽擱了沒有來請安,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雙手捧著銀白鬍鬚的老頭滿臉堆笑的解釋道。
「可以理解個屁!他不是小孩子了,長幼尊卑不懂麼?咱們三十年甦醒一次容易麼?知道咱們醒了,屁都不放一個,叫這麼個小崽子鑽進來幹嘛?滾出去,叫你爹進來,看我不將他的屁股打爛,還有你娘這個不懂事的,一併給我叫進來。」
說著老太婆用力一頓手中的龍頭拐杖,咚的一聲,砸得地面嗡嗡作響。
那雙手捧著鬍鬚的老頭連連搖頭,低聲喃喃自語,嘴中念念叨叨,說什麼斯文掃地,還不敢大聲,被老婆子瞪眼看過去後,連忙將白鬍子擋在嘴巴上,一點脾氣都沒有。
方盪對於龍有些了解了,鴿子等人基本上已經給方盪講明白了,方盪知道龍這東西是一種標誌,和皇帝有關的標誌。
並非每一個擁有龍的都是他的仇人,方盪再次看了一眼那龍頭拐杖,眼前這些人不像是在作假,並且方盪也不覺得一幫老頭子老婆子來認親戚能夠在他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方盪開口道:「我娘被囚禁在爛毒灘地中的石頭房子裡,我爹也被囚禁在那裡,你們真的是我的親人?」「什麼?」
在場的二十個老頭老太太齊齊大驚,隨後嘈雜一片。
「玄家的人怎麼敢?」
「現在是哪個皇帝在位敢做這樣的事情?」
「當初玄家和我方家有過不罪之約,文山難道造反了麼?還是殺王刺駕?」
「我說一向孝順乖巧的文山怎麼會將我們這些傢伙忘記,原來是被囚禁起來了!」
咚的一聲,那個老太婆再次將拐杖敲擊在地面上,四周立時安靜下來。
老太婆此時臉上漆黑一片,猶如濃雲密布,一雙三角眼盯著方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給我詳細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