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站了一會沒人理,只好朝莫軍華喊,奶聲奶氣,「大哥哥,大哥哥」。沒辦法,她現在只認識莫軍華。聲音跟貓叫似的,莫軍華沒聽到,割稻子的春桃春花兩人聽到喊聲,轉頭看到田埂上站著個奶娃娃。
藍天指了指莫軍華,又指了指籃子,「大哥哥。」意思是送水給莫軍華。春桃春花瞄了眼藍天手裡的籃子,猜不透她的意思,三人頻道完全不在同一線上。看看娃娃,看看三哥,應該好像是來找三哥的,春桃指著三哥問,「找三哥?」
藍天點頭,春桃扯著嗓子喊,「三哥,孫奶奶家的娃娃找你。」那聲勢洪亮跟個喇叭,震得藍天耳朵里嗡嗡響,耳朵不聾的人都聽到了。
莫軍華回頭瞧了眼這邊,藍天今天穿的配套紅地白茶花的短褂長褲,梳著包包頭,白白嫩的像個白面饅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在水裡洗了手過來。
藍天將籃子遞給他,面色淡然,「壺裡還有水,奶奶讓我送過來。」
奶娃娃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著討喜,莫軍華彎了彎嘴角,看了看她的包包頭,一時手癢摸了上去。藍天跟雷劈了似的,身子僵硬似鐵,驚悚地盯著莫軍華。這人還是傳說中不近人情的冷麵閻王嗎?不會是被人換了吧?
頭上的手還在摸來摸去,揉得頭頂亂糟糟的。藍天瞪了他一眼,沒完沒了不是?側頭躲過莫軍華的魔手,人還悄悄地往旁邊移開兩步。
手感還不錯,莫軍華忍不住多揉了兩下,遭到奶娃娃一個白眼,見娃娃躲避不已,遺憾地收回手,目光戀戀不捨流連在她包包頭上。見好就收,下次再來。喊兩個妹妹上來喝口水。水沒有多少,一人喝半碗每個人差不多可以喝到水。
打那以後,藍天送水的分量從半壺改為大半壺,除了給自家人送水,多出來的給莫軍華家裡人喝。
晚上藍天躺在床上睡不著,白天的事一直在她眼前浮現。要說藍天不怨恨莫軍華是不可能的。前世兩人沒有交際,莫軍華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藍天十六歲那年,媒婆上門說親,只說他當兵去了,在部分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每年點寄錢回來,漸漸地家裡富裕起來,拖他的關係,兩個哥哥娶了親,三個妹妹嫁了人,就莫軍華快三十的人還沒娶親,家裡老人急啊!
都是一個村的知根知底,孫奶奶同意了婚事,趁著莫軍華回來過年成了親,洞房那夜碰了她,之後到初五回了部隊沒碰過,回來十來天,說話不超過五句。走的那天帶了村長的女兒桃花一起去了部隊,打那過後兩年沒見過面,寫回來的信里,只交待她要好好替他孝順父母。
第三年回來過年帶她一起去了部隊。藍天自卑膽小,又心思敏感,在村里除了奶奶,不跟村里人來往,碰到村里人低著頭過。進了部隊沒過久,發現軍嫂們看她的目光鄙夷,背後指指點點,藍天更是不敢出門。
知道藍天來了部隊,桃花專門過來看她。藍天見到她一身軍綠色的軍裝,差點沒認出來。兩人聊了一個下午,從桃花嘴裡,藍天才知道莫軍華心裡有人,那姑娘是個文藝兵,城裡人,長得漂亮不說還有文化。
兩人處對象處了七八年,男才女貌,他手下的兵見著那姑娘喊『嫂子』,那姑娘後來考上大學,家裡沒錢,莫軍華用她的工資供那女的上大學,結果那姑娘畢業後嫁給一個軍醫,那個軍醫很有背景。
莫軍華成了笑話,不少人替他冤屈。打那過後,莫軍華再沒處過對象。被愛情傷透了心,莫軍華才答應家裡回家娶了藍天,部隊裡人都知道,莫軍華忘不了那姑娘。而且那個女的通過她丈夫家裡的關係,現在也是軍醫。
那女的結婚沒兩年,生了個小孩離婚了。半年前來了莫軍華的部隊,在衛生部里上班,天天過來找莫軍華,想跟他重歸於好。
莫軍華娶了親的事,部隊裡不知道,他沒打過結婚報告,藍天土包子一個更不知道這回事,莫軍華也沒跟人介紹她是軍嫂。現在部隊裡流傳,她是來投靠莫軍華的鄉下表妹,見莫軍華一表人才,死皮賴臉纏著他,破壞他跟那個姑娘的感情。
藍天知道這事後,更加不愛出門,跟透明人一樣,每天透過窗子看外面的世界,想念村裡的日子,想回去又不敢。嫁給莫軍華一年多的時候,奶奶身子不好去了,來部隊的時候,家裡兩個老人交待她一定要懷上,生個大胖小子。
沒人知道,從藍天來部隊那天,兩人分房睡的,莫軍華睡書房,藍天睡臥室,莫軍華沒碰過她,過的和尚日子,一個人怎麼懷。
藍天過的幽靈日子,時間長了,部隊裡都不記得她這個人了,除了偶爾過來幫忙打掃莫軍華書房的那個女人。部隊裡生活了兩年,藍天搬去了莫軍華在外面買的房子住,每個月給她一筆生活費,兩人很少見面,有時幾個月大半年見一次,有男人跟沒男人差不多。
莫軍華官越做越大,兩人見面的次數更少,藍天快三十的時候,終於懷了一個,喜得藍天哭了大半月。第一時間打電話到部隊通知他,結果部隊裡說他執行任務去了。八個月大的時候,莫軍華終於回來,得知藍天每個月打電話過來,特意抽空回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