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多時,二人便來到了昨夜的瞭望塔附近。
在金鳳凰的引領下,她們二人彎腰急行了一陣,在一處土堆後伏下身來。
慕容萱藉助土堆的掩護四下里觀望了一陣,發現並無戰鬥過的痕跡,當下心中便生出了鬱悶,正待轉過身去向金鳳凰問個明白。不料這時,卻突然從瞭望塔底下的一座小木門中傳出了一陣對話之聲。
慕容萱慌忙伏低身軀,仔細聽去。只聽一名操著生硬普通話口音的男聲說道:「溫田君,此事一成,你在老師面前可是大功一件吶!」
另外一名男聲即刻接道:「安藤君過獎了,能夠為淺倉老師略盡薄力,那是作為一名他的學生的至高榮耀!」
「咦?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慕容萱心中詫異道,在凝目思索了片刻後,她忽又驚道:「白飛?是他?不,這怎麼可能?難道是我聽錯了?」疑惑間,她又側耳細細聽去。
只聞那名操著生硬普通話口音的男聲感慨道:「溫田君,想當年你我二人初次相識在東京醫學院的解剖室時,正是因為我們的針鋒相對才讓我們這兩個異國兄弟走到了一起,最終創造了震驚東京醫學界的神話!那時的我們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躊躇滿志呀!」說到此處,那人重嘆了一口氣,道:「唉……可是如今我們卻都被這場該死的戰爭培養成了殺人機器……」
另外那名男聲聞言,亦是重重的嘆了口氣,才緩緩接道:「是啊,當年救死扶傷的壯志豪情,如今卻變成了殺人如麻的行屍走肉……」
「難道真的是他?」慕容萱心中驚道。
「慕容姐姐,你怎麼啦?」不知何時金鳳凰已湊到了她的跟前。
由於事出突然,慕容萱又只是聞其聲,未見其人。所以此刻她也不敢斷言,剛才那聲音就一定是出自白飛之口,當下便急轉話鋒,問道:「鳳凰,你知道白醫生他們走的那條路嗎?」
金鳳凰怔在那兒想了半天,搖搖頭,道:「慕容姐姐,你問這幹嘛?是不是白大哥他們還沒到啊?」說著便要抬起頭來觀望。
慕容萱見狀,急忙按住了她的肩膀,緊張道:「不要抬頭!日本人就在我們前方不到五十米處,你這一抬頭准被他們發現!」
金鳳凰聞言,慌忙伏下身來,滿臉驚恐的看著慕容萱,道:「慕容姐姐,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慕容萱凝目思索了一陣,問道:「鳳凰,除了我們來時的這條路,你還知道其他的路嗎?」
金鳳凰仰起臉來想了想,道:「我還知道一條路,不過……不過那條路太難走了。」
慕容萱急忙問道:「有多難走?」
金鳳凰道:「反正到處都是懸崖峭壁,去年我們村還有一個人在上山砍柴時從那掉了下去呢!」
「哦……」慕容萱聞言,稍頓了片刻,接道:「那這條路離這兒有多遠?」
金鳳凰想了想,道:「也就城隍廟到這兒的距離吧!慕容姐姐,你……你是說白大哥他們走的是那條路?」
慕容萱心事重重的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願他們走的是那條路吧!」
金鳳凰不解的望了慕容萱一眼,道:「慕容姐姐,你怎麼了?為什麼希望他們走那條路啊?」
「我……」慕容萱正待回答,剛才那兩個沉默了許久的聲音此刻又突然說起話來,不過,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慕容萱判斷這二人應該已經走遠了。當下便長吁了一口氣,正要接起剛才的話頭,卻吃驚地發現金鳳凰此時正趴在土堆上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前方。
慕容萱驚道:「鳳凰你在幹什麼?趕快下來!」
金鳳凰竟似完全沒有聽到一般,仍舊趴在原處未動。
慕容萱從她的臉上隱隱察覺出了一絲異樣,當下便慌忙爬了上來,順著她眼神兒的方向望去,只見有兩個瘦瘦的身影正逐漸的從她們的視線內消失。
慕容萱側過頭去,小心翼翼的問道:「鳳凰,你……你看到什麼了?」
金鳳凰搖了搖頭,緩緩伏下身來,沉默了片刻,道:「慕容姐姐,你剛才是不是看見他了?」
慕容萱知道此刻再隱瞞下去已經沒有必要了,她搖了搖頭,道:「我並沒有看見,我只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說到此處,慕容萱頓了口氣,接道:「你難道……」
金鳳凰搶先一步道:「對,我看見了!」
慕容萱驚道:「你……你看見什麼了?」
金鳳凰竟然超乎尋常的冷靜,她稍頓了頓,接道:「我看見了白大哥正在和一名日本人說話!而且他們之間好像還很熟悉的樣子。」
慕容萱盯著眼前的金鳳凰,擔心她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所以當下又連忙安慰道:「離得這麼遠,興許是你看走眼了呢!」
「不會的!」金鳳凰斬釘截鐵的說道,「他的背影,我這輩子都不會看錯!」話音未落,幾滴晶瑩的淚珠便順著她的臉龐悄悄滑落了下來。
慕容萱見狀,慌忙勸道:「鳳凰妹妹,你現在傷心也於事無補呀,我們應該儘快找到白醫生他們,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或許……或許白醫生有他情不得已的苦衷呢!」
金鳳凰聞言,稍稍一怔,似有所悟,當下便揮起衣袖一抹臉上的淚痕,道:「慕容姐姐說的是,我好糊塗,怎麼能僅憑一眼之見就斷定白大哥是那樣的人呢?」
慕容萱點點頭,道:「我們眼前的當務之急是必須儘快的離開此處,萬一我們……」說著又向瞭望塔上方瞧了一眼,突然間一怔,喃喃自語道:「真是奇怪,剛才我還看見上邊有兩個人在那兒四處張望呢,怎麼這一眨眼的功夫就突然都不見了呢?」
金鳳凰聽聲也轉過頭去,向上望了一眼,似也覺得奇怪,接道:「是啊,他們為什麼要好好地撤去瞭望兵呢?難道就不怕有人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