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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紹清以為,他又把我弄丟了,就像四年以前一樣,不動聲色地離開了他的身邊。愛字閣 www.aizige.com
原來他慌張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個?
他到底有多害怕?
我的心情有些複雜,有些話哽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傅紹清的懷抱很溫暖,可我還是推開了他,帶著厚厚的鼻音,我的語氣有些乾澀,「你大概是想多了。」
「念念,你把項鍊還給我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皺眉質問。
哦,原來如此,聰明如他,大概知道我回來過,然後又走了。
我裝作無所謂地攤開手,「這個不好看吶,我不想要了不行?降低了我梳妝檯的品味。哎,是你自己要亂花錢,可不能怪我。」
傅紹清抿了抿嘴,「那就扔了吧,我留著也沒有用。」
神經病,這個做法等同於扔了市中心的一套房。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暴斂天物,遭天譴的。」
傅紹清不甚在意地卻說,「你不喜歡的東西,我留著有什麼用。」
他的語氣很輕,就像在和自己說話似的,「走吧,送你回家。」
我沒有說話。
傅紹清牽著我,清瘦而單薄,而我卻被裹得嚴嚴實實的,他大概是真的不怕冷,掌心依舊溫暖,反而還在責怪我,「手怎麼那麼冰,從前也是這樣。」
我看著街道,人流量漸漸減去,櫥窗的燈陸續被熄滅,只剩下零星幾點,寒意更甚。
我沒有理傅紹清。
他看著前方,繼續說道,「念念,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不會放棄的,我這二十幾年,只喜歡過你一個人。你說,我怎麼可能會放手。」
「你真的知道錯了?」
這句話好像給了他莫大的期望,傅紹清轉過身,眼神帶著些許光亮,「重新開始吧,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礙我去愛你。」
我在內心冷笑,權利和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孰輕孰重,我不信他沒有衡量。把話說得好聽動人,大概當我和從前一樣好應付。
傅紹清,你不會的,以後你還是有藉口繼續傷害我,你對於權利和江山的野心,比對我的感情要遠遠強烈得多。
「我知道了,傅少情話滿分,可我還要再考慮。你想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那我豈不是太好搞定?」我裝作為難地樣子,「就當我給你一個機會,看你表現再做定奪。」
傅紹清卻笑了笑,耐心十足,「好。」
他送我回家以後,我洗了個熱水澡,換上睡衣,準備早點休息。鄭清執倚在門口,懶洋洋地吃著蘋果,「那是京軍的車吧?你又去見傅少了?」
我眉毛都沒有抬一下,「怎麼,是他送我回來的。」
鄭清執張大了嘴,蘋果差一點就從手上掉了下去,「不會吧你不是不想再見到他嗎?」
「我改主意了。」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為什麼不願意再見到他呢?既然是傅紹清要來招惹我,那應該是他做好別後悔的準備吧。從前的賬怎麼說,也應當慢慢地和他算才是呢。」
鄭清執咽了咽嗓子,「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我不屑地笑了笑,「以後你就知道了。」
「不會吧?你是真的想和他重新在一起,還是要報復他?卡洛琳,京軍太強大,一己之力是鬥不過的。還有,你到底要怎麼報復他啊?用美色勾引,然後狠狠地甩他一次?最好把他傷得不敢相信愛情,不敢相信女人?這不把自己賠進去了,太不值得了。」鄭清執噼里啪啦地嘮叨了一大堆,憂心忡忡。
我不耐煩地翻了一個白眼,「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狗血雜文看太多?不如多去看看書,放心,我自有分寸。」
鄭清執卻有一句話說得很對。
一己之力,當然鬥不過傅紹清,所以,我要想辦法見到小樂,他背後是英國人。
忽然想到這件事,我正在給頭髮做發膜的手,忽然停頓了一下。
鄭清念,我問自己,你考慮好了?想清楚了?真的要這麼做?
後果,要麼是我大獲全勝,一旦出了任何意外,便是萬劫不復。
我面容沉沉,看著鏡子裡的臉,宛若籠罩了一層冰。
五官雖然清秀,是不施粉黛的小家碧玉,乾乾淨淨。可眼神卻早已沒有了從前的清澈靈動,沾染了過多的世俗名利,紙醉金迷,仿佛陌生得不像自己。
我今年二十一,而不是十七;我是女人,而不是女孩;我死過一次,涅槃重生。我所要的,不過都是他們欠我的。
傅紹清,我這次真的不打算放過你了。
「鄭清執,我已經決定好了。我要去滬津,明天就去學校申請手續。」
她顯然又被我這些話所驚訝道,「不得了,你是屈服了?不去國外了?哎,這可不行,卡洛琳,你要和傅先生抗爭到底,認輸不是你的脾氣。」
我當然不會認輸,只是,現在滬津才是我想去的地方。
四年,我確確實實,該回去了。
「我想通了,滬津其實也不錯。聽說那裡的片場和劇組都很專業。」
「你以為我不想去國外,是誰?投資慘敗,估計砸鍋賣鐵,賣掉兩棟房,才能供我去百老匯學習四年。」
鄭清執抿了抿嘴,「sorry,這件事瞞著你是我不對。」
「別說了,早就發生了,還能怎麼辦呢?」
我倒是寬心,對著鏡子,按照步驟塗著護膚品,把她的話隨隨便便地聽了過去。
「不是這樣,我想說的是就是傅紹清派人動的手腳,不然我也不會」
鄭清執吞吞吐吐,我的手頓時僵住。
「所以,是傅紹清的人給你下了套?」我問道。
好像也沒什麼稀奇,他能做出這種的事情。
工於心計,陰險卑鄙,說得好聽,大概就是為了追我。
鄭清執點了點頭,「所以我說,你壓根鬥不過他的。」
「和他沒關係,我確實想去滬津,已經考慮得清清楚楚了。」
「當真?」鄭清執問到,「要慎重吶再不行,還不如就留到hk,不愁吃穿。」
「誒,鄭清執小姐,你不是一開始還勸我回去看看。」我托腮,敲了敲桌子,「現在又改口,莫不是捨不得我?」
她揮了揮手,「這話說得,我應該也是可以和你一起去吧。」
「當然,無業游民,無牽無掛,到哪裡不是家?」
我對著鄭清執笑了笑,她對我也笑了笑,「是哦?有卡洛琳在就好。」
「別肉麻,你當我助理,我發你工資。」
「跟著你有吃有喝有住,隨便給一點薪水,怎麼樣都不虧啦。」
「做美夢?到了那邊,一無所有,窮光蛋一枚,一切從頭開始。」
「怎麼會,你一句話,傅少巴不得跪著送到你嘴邊來。屆時還是得請大佬多多關照。」
「」我白了鄭清執一眼,「你可以去睡覺了。」
她卻賴著不走,「這樣的話,儘早要把歲歲的退學手續辦了。」
我點了點頭,如果我們都要離開hk,自然不能丟下歲歲。
雖然我確實覺得,她一個人留在這裡,肯定可以神奇地茁壯成長。
但終究還是捨不得,連鄭清執都捨不得,一定是要帶去滬津的。
所以,至少在我打理好一切該打理的事情以前,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顧簡,我必須要找到她。
第二天,她沒來上學。
第三天,第四天,大概一個禮拜,她卻依舊沒有來上學。
當同學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當鬍子花白的眼鏡教授指了指她的空位子,問了句,「這個同學人呢?又翹課,太不把大課當課,實在不尊敬老師。」
我這才隱隱約約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顧簡到底去哪裡了?
周末的時候,董新宇找到我,他的語氣憂心忡忡,「顧簡,她可能被綁架了,現在的消息不確定,據說被困在了在鴉片窩點。」
我徹底驚訝,不會吧,居然一語成讖。
我雖然考慮過這種情況,但並不代表著我希望它是真的。
比如,顧簡真的被她母親賣掉了,或者,被毒販子抓去抵債。
「不過你別擔心,雖然我現在等於是架空了職位,但多多少少還是可以幫點忙。很何況,警察局現在已經派人去調查這件事情了。」
董新宇見我一直皺著眉,嘆了口氣,又安慰道,「顧簡的家庭背景有些複雜,他爸爸曾經是個生意人,家境優渥,媽媽年輕時是個小有名氣的歌唱家。只不過,後來她媽媽染上鴉片,家裡的錢都被她母親用來通過各種渠道買了那些東西,爸爸死了以後,家裡條件徹底一落千丈。」
我雖然知道她的母親有鴉片癮,但聽了這些話,我還是覺得又震驚又害怕。
鴉片真的有那麼大的威力?可以摧毀一個人,一個家庭,甚至是一方軍閥?
我在報紙上看過許多關於鴉片這種東西的批判抨擊,十惡不赦,仿佛魔鬼一樣的存在。
而現在,真真實實地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顧簡的母親,從一個年輕貌美的歌唱家,變成瘦骨嶙峋的老煙槍。
那麼顧簡,她到底是怎麼在這樣的家庭里活下來的?
「你最近當心一點,走路多瞻前顧後。」董新宇的眼神更加擔憂,「就怕你被什麼人盯上。」
那可不是,除了傅紹清的人,還能有誰常常離我十幾米遠的距離,默默地跟著我。
我讓他放寬心,反正不會有事。
「那麼,你們什麼時候才去救顧簡?」
這個才是重點,一個女孩子,在那種地方,未免太危險了些。
「有些複雜,計劃還在部署,那個鴉片窩點規模不小,萬萬不可打草驚蛇。若是考慮的周到,一方面可以救出顧簡,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將那個廠子一鍋端了。只可惜,我現在被人停職,什麼內部消息也聽得瑣碎。」
我好像也幫不了什麼忙,只能附和著點了點頭,「是這樣那麼也只能上帝保佑,顧簡能多撐幾天。」
「清執告訴我,你要去滬津?」
我「嗯?」了一聲,怎麼,現在董新宇也知道這件事情了。
「是這樣。」也沒什麼好否認。
「和傅紹清一起嗎?我是說你現在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的眼神有些失落。
「董sir,這好像是我自己的私事吧。」
「我不想攔著你,只是不願你再重蹈覆轍,摔得粉身碎骨,下一次,還會有誰來救你?」
「你放心,我福大命大,傅紹清他不能把我怎麼樣。」
我發誓,我並不想和董新宇把話說得像辯論賽。
他有些激動,「你還愛著傅紹清?」
「我心懷天下,大愛無疆。」
「清念,我是很認真的。」
我知道,答案被我克制模糊,因為我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沒有必要。
反正,就算我不喜歡傅紹清,大概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在失去記憶的這四年時間裡,我都沒有對董新宇產生感情,更別提我將所有事情都想了起來。
他好像很失落,垂下了自己的眼睛,「罷了,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有事就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天地良心,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也挺不好受。
很稀奇,周末的咖啡廳冷冷清清,我在董新宇走後,硬是悶頭灌了自己兩杯黑咖啡,苦澀的滋味充斥在喉嚨里,皺皺眉,差點就咳了起來。
「小姐,很抱歉,剛才沒有把奶精給您。」
是個陌生的西裝服務小生,我揮了揮手,「沒事。」
苦咖啡,到底還是難喝了些。
我嘆了口氣,把冰糖和奶精混著倒了下去。
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剩下半杯便顯得要令人享受得多。
然而,我喝完,不到十五分鐘,就胸悶氣短,眼冒金星,感覺很不對勁。
「有人嗎?」眼前漸漸變得模糊,我想求助,但連語氣都顯得有氣無力。
「小姐,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點了點頭,還是剛才面生的男子,他的笑容在一片朦朧中顯得扭曲而詭異。
「不舒服就對了。」
這是我還保留殘餘意識前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