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屬性鬥氣一出,周圍百米的生物都有窒息之感。
這就像黃土埋人,根本不用埋到頭部,只需埋到胸口就能致死。
因為土是有很大壓力的,人胸部以下受到擠壓,全身血液都擠到頭上,血液無法回流,時間一長就會死了。
安赫爾劍術風格沉穩,雖然氣勢放了出去,但身體不會貿然出擊,以不變應萬變,如同高山重岳,藐視腳下一切。
真正高遠的山脈,座下有綿延百里的根基,底蘊深厚卻謙遜沉默豪不張揚,但同樣也有也有高聳凌雲的巔峰,那是連雲端都要刺破的高傲。
沉厚的底座,是安赫爾自身,高傲的凌峰,就是她手中的劍。
劍端所指之處,怪翼人仿佛受到什麼極其侮怨挑釁的辱罵般,突然變得怒不可遏,癲狂至極地朝安赫爾衝來。
然而這種衝鋒卻也是無腦至極,別說動用什麼招數了,甚至作為標誌性的翅膀都沒扇動?
幾隻怪翼人完全是失去理智地用一切可以動彈的肢體,乃至以齒舌啃土,也要連滾帶爬地接近安赫爾。
這樣的行為無疑是送死。
「你已經達到了以劍意影響敵方精神的地步?那該是七階巔峰水準了。」劍聖微微點頭,徒兒進步神速,老師總是要欣慰的。
不過安赫爾卻沒什麼高興的感覺:「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在艾薇那傢伙的私人空間裡,耳濡目染了不少高端的戰鬥要點。」
「不過老師你這時候誇獎我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一想到艾薇那種沒正行的傢伙都已經是神級,就叫人覺得沮喪啊。」
「唉,聽你這麼一說,確實心情變低落了。」劍聖也深有同感。
師徒的小對話姑且放在一邊,最當先的幾隻怪翼人已經被安赫爾挑釁到身前,反手一劍柄被砸得趴到地面,印出大坑。
安赫爾眉頭緊皺。
在旁人看來。敵人自來送死,我方卻以劍柄制服,那是實力遠超,手下留情。
但是安赫爾的地屬性劍術中。這一劍柄才是威力最大的「鈍擊」。
劍這種武器本身的特徵,對於取自巍峨大山,廣袤丘陵的地屬性武技劍意來說,並不算最佳契合。
真要類比的話,大鐵錘狼牙棒才是最能地系鬥氣威力的武器。
而劍在以雄偉山脈為意象的高端武學中。更像是一種禮器,表達對山川大地的敬意,借求無垠巨勢,碾壓一切宵小。
所以了,之前所有的氣勢累積,真正爆發傷害的節點,全在這不起眼的反手一劍柄上!
前面的鋪墊都一切順利,然而得到的結果卻只是開玩笑般地在地上印出個坑?
「矮油,好厲害的女人,我的牙都打掉啦!」
「摸摸頭。辛虧翅膀還在,呵呵,呵。」
坑裡的怪翼人看來受到傷害有限,一如往常那樣缺心眼的傻笑。
這一無心做出的動作,氣人的效果可比安赫爾專門強化挑釁效果的劍招還要有效!
明明是傾盡所學的高端劍術,卻被幾個雜兵當成玩笑?
安赫爾下意識地就有種衝動,想跳進洞裡補刀,管他什麼劍術不劍術,亂刀砍剁他三天三夜,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然而這些念頭剛一冒出。肩膀就被老師搭住:「冷靜點,你這樣做和剛剛中了挑釁的雜兵沒有區別。」
「唔,呼,好吧......確實差點中招。」安赫爾無可反駁。藍月異變下的敵人確實不能小覷。
師徒二人對話輕鬆,但戰鬥節奏卻是處於了劣勢。
剛剛由安赫爾先出手的第一回合,不但沒有殺滅怪翼人的有生力量,還導致幾隻怪物湊近了跟前。
而現在,後續的七八隻怪翼人也開始拉近距離,準備攻擊。
「打掉了本大爺的牙齒。就用你的命來還!」
坑裡吃虧的怪人扇動翅膀,彈跳而起。
他的飛行軌跡卻一點都不像鳥類,而是類似蚊蠅,旋轉盤繞著襲擊,盡往安赫爾肘腋、跟腱這些不尷不尬的地方啄。
然而地系鬥氣在防守方面可謂是最穩健無死角的,安赫爾劍身一橫,這隻叫囂得最聒噪的怪翼人便被抽飛。
但其他怪翼人卻很陰沉狡詐,雖沒有同伴那麼多話,卻一直等待安赫爾露出破綻,見她一招使老,就紛紛出擊!
爪風跟利齒籠罩了安赫爾雙眼、喉嚨、心臟、兩肋、膝蓋,不是致命的部位就是一旦受傷便會廢掉行動力的關節。
「來得好。」
安赫爾跟尤舒拉,師徒同時輕語。
徒弟是早有準備,賣個破綻讓怪物聚攏。
而師父眼光毒辣,又怎麼會不理解徒兒的戰鬥思路?
所以他也並未因眼前看似危機的情形擔心。
當怪物們的爪牙觸到安赫爾肌膚的一瞬間,她手中長劍突然翻轉歸鞘,周身氣勢內斂,回歸拔刀前的準備動作。
這樣一來,就完全是不躲不避,似乎放棄抵抗,任人宰割?
可是怪物們從利爪跟牙齒傳來的手感與口感,卻不是血肉的腥熱。
那是帶有一些潮濕跟顆粒感的,泥土的芬芳?
再看安赫爾,全身金光閃閃,猶如琥珀的光澤,把鑲嵌在周身的怪物爪牙全都錮鎖在周身。
「地殼板塊的相互擠壓,形成新的高大山脈,是給無數生命帶來希望的偉力。」
「我以自身為地基,劍刃為峰巒,逆行相撞,即為新生山嶺煥發之契機。」
「然後......」
安赫爾兩手分別握緊腰間的劍鞘與劍柄,身形正是經典的拔刀術起始動作,周身縈繞上古河山的蒼莽氣勢,蓄勢待發。
「地殼板塊的張裂效應,形成深淵天塹,高峰與地脈斷絕之時,是無可挽回的絕望之涯!」
拔刀,斬。
根本沒人看到安赫爾是何時將劍再度出鞘的,只有暗金色的萬丈光芒,和被擊退出百步開外的怪翼人。
安赫爾用盡畢生所學。施展天崩地裂的一劍,難道還是沒能把藍月異變中的怪物解決麼?
「真是夠硬的。」
她現在已經講話都很費力氣,絕然再用不出第二招了。
反觀那些怪翼人,雖然疼得滿地打滾。但打滾本身就意味著他們還很有活力?
然後又氣急敗壞地再次衝過來!
可是剛剛邁出兩步,怪物們身上就浮現層層裂痕,然後從裂口處泵濺出塵土樣的菸灰。
再想邁第三步,怪物們身軀就像風化的陶偶,洋洋灑灑碎成齏粉。
風兒一吹。比精細麵粉還要零散的土末,就被吹得無影無蹤。
這是山河大地氣脈斷絕,溪流乾涸,多肥沃的土地都難逃沙漠化歸宿。
如此這般,怪翼人再怎麼陰魂不散,也沒有了鬧事之本。
也正是對自己的絕招有清楚的自信,安赫爾才有功夫感慨那些雜兵硬得氣人。
好在如今勝負已定,緊繃的神經一松,她終於徹底脫力,一屁股坐在地上。長出口氣。
「徒弟,你用力過猛了。」劍聖看到弟子表現,半是嚴厲,半是惋惜。
「那總比丟只胳膊好。」安赫爾不理解老師為什麼非但沒誇獎自己滅敵徹底,反而說什麼用力過猛。
「首先,打掉幾隻嘍囉就放掉壓箱底的絕招,還透支後續體力,這僅僅是將敗亡時間拖延一會兒而已。」
尤舒拉遞給徒兒一瓶泉水,清甜甘冽。
安赫爾喝了幾口,頓時感覺身體輕鬆許多。
「第二。你沒發現這些怪物的正確用法。」
劍聖單手虛握,灰燼領域凝聚成一把長劍。
這可是全由威力巨大的聖階燃灰攢聚而成,之前從未見過尤舒拉對任何敵手用上如此極端的手段。
「以往的時代,我們武技到達極高水準後。往往出手便蘊含畢生感悟,威力絕倫,以絕招定勝負。」
尤舒拉手持燃灰之劍,轉身面對二人來時的方向:
「但這樣一來,卻對招數本身少了磨練,好不容易領悟高端的絕招。一輩子也許只用過數次?」
「可是這頂級絕招,其實跟基礎動作是一樣的,都需要千錘百鍊地使用,參透,成為隨心所欲便可用出的本能。」
「所以了,難得有接得下聖階高手火力全開地攻勢而且還能打的有來有往的對手,怎麼捨得輕易殺掉?應該留下來當成練習的對手,大戰幾千回合才對。」
在劍聖持劍相對的前方,一個全身邪氣盎然的斗篷男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城鎮入口。
在斗篷男身旁,兩排怪翼人畢恭畢敬地整齊半跪,莊嚴有禮,預示了來者的身份。
是蠱惑者!
此外,這兩排半跪的怪翼人,也不該再稱為怪翼了。
他們背後的黑鴉之翼整齊、健壯、對稱,氣息沉穩深邃,是精英士兵!
如此說來,這位蠱惑者該是成熟期的強者,有著巫妖級的實力?
「殺。」
斗篷男一挑手指,言簡意賅,倒是跟部下那些囉嗦聒噪的傢伙截然相反。
精英部下收到命令,身形瞬間消失,速度幾乎達到瞬移水平。
下一刻,兩隊精兵,十隻圍到安赫爾身邊,十隻圍在尤舒拉身邊。
倒不是因為它們準備擺個姿勢再開打,按照原本節奏,這些精英士兵在接到命令後,是該眨眼間將目標二人撕碎的。
現在停下來,是因為他們靠近師徒二人身邊半米內,再也不能挪動寸步!
阻擋它們的,是一縷輕煙,淡到幾乎看不見,或者說,是漂浮在師徒身邊的灰塵。
這是尤舒拉的劍招:「業魔灰燼劍,紅蝶。」
原本暗淡得香灰般的浮塵,由於受到精英翼人衝來時帶起的強勁烈風吹動,紛亂飛舞起來,同時那些灰塵也發出暗橘色的火光,如同虛幻的紅蝶。
平時不起眼的草木灰,被強風一吹,或許便成就燎原之勢,這正是「死灰復燃」。
精英等級的翼人,比雜兵高強的地方就再於它們不光有強悍的基礎體質,更是多了主動技能。
比如他們這近乎瞬移,又在全身帶有刀刃般邪風的動作,並非全靠身體力量跟速度突破氣流而成,乃是使用了「暗影風痕」的招數促成。
可惜的是,這些翼人的能力是風屬性,遇到劍聖的灰燼領域恰恰成為風助火勢的養料,反倒為劍聖威力增磚添瓦。
「我們老人家,最會算計的過日子了,所以這燃塵灰燼平時都是蟄伏狀態。」
「但你們這幫妖怪如此兇猛強悍,等於送來豐富燃料,我點起火來就不用客氣了。」
尤舒拉手中灰突突的長劍一抖:「業魔灰燼劍,曼珠沙華。」
叮咬在精英翼人全身的暗橘紅蝶猛然壯大,翅膀華麗展開,如同地獄邊境的彼岸之花轟然盛開,瞬間爆燃起奪目的火花。
精英翼人固然強橫,但是在持續燃燒的聖域烈火下,也只是徒勞地成為供人觀賞的煙花罷了。
「呵呵,若是平時用出這招,爆裂一下便燃盡敵手所有生命潛能,美景轉瞬即逝,多麼掃興?」
「但你們這些怪物頑強到叫人不耐煩,現在能為焰火綻放持續提供燃料,也算做件好事。」
尤舒拉摟摟鬍子,輕鬆愉悅。
「老師你這麼強,當初到底是怎麼丟了胳膊的?」安赫爾還沒完全恢復元氣,驚奇問道。
「那時是我疏忽大意,誰會對一個發瘋的小商販施展聖域絕招啊?」
「而且那時是第一次遇見那麼詭異的事情,難免馬失前蹄,後來跟這些怪物打交道多了,也摸清一些門道。」
老劍聖淡淡地瞥了一眼空袖子:
「其實它們並非無敵,只不過在攻防方面變得對舊時代頂級強者平衡而已。」
「比如說,舊時代的強者修煉到一定程度,基本攻防能力就會遠超於境界不如他的人」
「哪怕站著不動,境界低於他的人也無計可施,因為任何攻擊都打破不了高手周身自然生成的罡氣防禦。」
「但是藍月火種侵染的人,就可以無視量變產生的絕對壓制,只要有決心,普通的刀具也能對擁有重重防護措施的高手造成傷害。」
「可惜的是,這些傢伙實戰經驗太差,又沒有高深武技素養,若是認真對待起來,完全可以讓它們沒有攻擊到的機會。」
安赫爾也有了一些明悟:「原來如此,它們就是一群讓你不能偷懶,不能放任鬥氣自動防禦的強力陪練,同時又不會輕易被打壞,果然是提升戰鬥經驗的好工具。」
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全身充滿力氣:「多謝老師的泉水,我氣力已經恢復大半,機不可失,我也要下場練練。」
就在師徒二人士氣大漲時刻,蠱惑者脫掉斗篷,加入戰團:
「廢物。」
簡短的一句台詞,仿佛從他牙齒里摩擦出來,伴隨的是整座城鎮騰起污黑濁臭的血雨腥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