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寂靜,無盡的黑暗將這天下盡收其中。
月,亮,冷清,輕輕的白紗將這大地盡數掩蓋。
夜裡的回天閣竟是和白晝時間完全不同,少了人來人往的匆忙,卻是多了昏暗寂靜。
忽地,「吱呀」一聲輕響,只見西樓的一所房門輕輕打開。一個黑影自那房門中輕輕跳了出來,他先是慢慢闔上房門,然後左右粗粗望了一眼,便快步走了開去。
除開東樓還留有些許星火之外,回天閣的其他樓房早已熄了燈火。那黑影離了西樓,便沿著樓後的一條小道,朝著小山急急而去。未過多時,一身黑衣的蘇雨竹便快速離開了回天閣的範圍,朝著那小山的方向快速行了過去。
山間雖然昏暗無比,不過皓月當空,卻也能將這當下看的清清楚楚。白石黑泥閃光水,這夜間,也並不是如想像中的那麼難於行走。蘇雨竹心中稍動,卻是不經意地想到了些事情。
那日在山間,兩人憑藉著星星火光,卻也是走出了不少距離。
也不知那個躲在床底下的小子,如今,可還記得自己?
終於,在幾月之後,蘇雨竹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還有那曼舞清風的女子,如今,過得可還好?
不由地,便伸手觸了觸懷中的那塊古玉。一絲涼意帶著一絲失落,不由地襲上心頭。
他抬頭看了看月光,那一絲皎潔,是否一如那些夜晚呢?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被通緝,可還會相信自己?
「嘩啦—」一陣輕盈的流水聲打斷了蘇雨竹的思緒,他稍稍皺起的眉頭一展,卻是向那流水聲看了過去。「終於到了!」
說罷,三步化作兩步,便朝著流水聲行了過去。
漸行漸近,只聽得那水聲漸漸大了起來。不多時,蘇雨竹便出現在那流水的一旁。
只見此處,便是這落九城中少有的小山之一。那小山高約三丈,山上植被茂密,除了幾棵大樹之外,多是一些矮樹之類。透著那皎潔的月光,倒是顯得別有一種雅致。那小山之下有著一個不大的小水潭,一汪清泉自那小山飄飄而下,卻是輕輕擊打在那水潭之中。水聲清脆,那飛馳而下的水流將那本在水潭中的月影也彈得鮮活了起來。水潭一頭,便是一條小溪,自那水潭而出,向著一個方向遠去。看起來,應該是向著那接天河的方向去了。
蘇雨竹淡淡地看了看這水潭,一雙平靜的眼眸中卻是不經意間閃過一絲複雜。他稍稍定了定神,便走得更近了些。
月色渺渺,水聲濤濤,人影斜斜,清風陣陣。
只可惜如此美景,蘇雨竹卻並無太多心思去欣賞,因為他今日到這裡來,便只有一個目的,練劍!
飛星重武劍法的威力他是深有體會的,僅僅憑藉著他的奇異真氣,便可將那劍法發揮出巨大的力量,那麼只要勤加練習,定然可以走的更遠。如今蘇雨竹心有所悟,知道這力量和勢力便是自己現在最為缺乏的。但勢力並非一日能成,需要做足功課才能慢慢積累。而力量確實可以從現在開始,就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得的。
水能載舟,亦能穿石。這看似無形的東西,卻真正蘊藏著無比的力量。在飛星重武劍法中,力修三法便提到過藉助水的力量來練習重武式。是以某日在散心只是發現了這小水潭,便在那是就萌生了這麼一個念頭。
他看了看身前的小水潭,又轉頭看向了那小溪的盡頭,不由咬了咬牙「哼,終有一天,我會站在接天河中練劍!」
說罷,取下身後古劍,便退去了身外衣物,僅穿著一條小短褲,「撲通」一聲躍入了水潭之中。
一入水,蘇雨竹便覺一陣寒冷襲遍全身。這春天雖然已經到來,可這潭水依舊是冰涼不已。突如其來的冰涼讓他全身一頓,刺骨的感覺讓他的四肢都有些麻木了起來。
「喝!」忽地,一陣金光泛起,只見蘇雨竹全身金色大作,卻是那奇異的金色真氣!
霎時間真氣流轉全身,卻是將那冰冷之意盡數抹去。
不對,不能用真氣!
蘇雨竹心中一凜,卻是突然想到。劍法之所以叫劍法,便是因為它所包含的的技巧。若是一開始便直接注入真氣,那還怎麼去修煉最原始的劍術技巧?
接著他意念一動,只見那金色真氣陡然消散。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覺隨即再次襲遍全身!
「呼——」蘇雨竹猛地吸了一口氣,卻是雙手緊握劍柄,膝蓋微曲,定定站在了水中。
雙手緊握,上抬!
「喝!」一聲怒吼,雙手猛地用力,只將古劍狠狠劈在水面之上!
「啪!」一聲脆響,那原本稍稍晃動的水面竟是四散飛濺!
蘇雨竹直覺滿懷全力的一劍在接觸水面的那一剎那便被抵制殆盡,一股從下而上的反衝震得他虎口生疼。
他咬了咬牙,卻是再次舉起手中的古劍。
「啪!」水花飛濺!
那平靜的水面便猶如一面鏡子一般,任你用多大的力量去擊打,它都會返還給你。
「再來!」蘇雨竹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再次舉起古劍。
擊水之聲不絕於耳,而那飛濺的水花也是接連著飛濺而起。只見那皓月之下,一個水潭中,一個倔強的少年不斷地擊打水面。他怒目圓瞪,似是將那水面視為自己最大的敵人,一次又一次地揮動這雙手,向著那水中的倒影狠狠劈去!
只是,任他如何劈去,那一次次被劈開的水面,卻總是再次凝聚在一起.
--------------------
大沿國明珠城外,沙漠客棧。
沙漠的夜,其實是非常美的。除開那些天災之外,單單從這沙漠看向天空,便可見那一望無垠的天空中遍布這點點繁星。每當這個時候,每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會泛點疑問。
「你到底怎麼樣了?」一位身披紅色大衣的女子,她雙手捧在胸前,卻是看著天空喃喃問道。
月光靜靜照在大地,輕輕打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拖得老長。
「唉.為什麼會這樣.」她翹首而望,美眸中儘是擔憂。
「珞兒,時間不早了.」一個輕柔的女聲響起,不時,一位美婦從那月下走來。她輕輕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女子回首,卻是回應了一個熟悉的笑容。美婦心中一痛,卻是微微一嘆「珞兒,又在想他麼?」
女子默然,卻是依舊看著那個經常看的方向「妍姨,你相信那個麼?」
美婦一愣,卻是暗自搖了搖頭,「珞兒,你呢?」
女子回頭,卻是微微一笑,「我也不信。」
美婦心中一動,卻是覺得這笑容比之前的要美上不少。她稍稍伸手摸了摸女子的秀髮,嘆道「珞兒,如果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女子愕然,瞪大了眼睛。
美婦微笑「無論如何,妍姨都希望你能夠幸福。所以,你不要勉強。」
一絲晶瑩,不經意間,便流了下來。忽地,女子嫣然「妍姨,不要緊的,我會幸福的!」
美婦輕笑,卻是將那柔弱的身軀緩緩抱在懷中。「珞兒,這邊的事情結束了,妍姨便陪你去找他,好麼?」
女子眼睛一亮,卻是立即從美婦懷中掙脫「真的嗎?」
美婦輕拭了一下女子臉上的晶瑩,颳了刮她的秀鼻「傻丫頭,妍姨騙過你麼?」
「妍姨,你真好!」女子破涕為笑,嬌聲撲入女子的懷抱。
「是,我很好。倒是你那小情人,也不知是什麼樣子哩!到時候我可得好好把關!」美婦見女子開心了起來,不由地打趣道。
「哎呀,妍姨!」女子小臉微紅,卻是一頭埋在了美婦胸前。
「喲,我們珞兒也會臉紅啊,哈哈.」一陣清脆的笑聲從那客棧的院中傳來,只叫這冷冷月光也變得鮮活了幾分。
.
東方漸亮,一絲似有似無的光線自那天際打了下來。也許是這意思光亮,倒是惹得落九城中不少公雞都鳴叫了起來。
「啪!」
「啪!」
回天閣邊的小水潭中,一陣擊打水面的脆響不斷傳來。
尋聲而望,只見一個孱弱的身影站在水中,不斷地抬手,重擊,只將那平靜的水面打得水花四濺!
「呼呼.」蘇雨竹緊緊握著手中的古劍,卻是大喘吁吁。
自那午夜開始,他便一直站在水中,不斷地擊打這水面。剛開始不久,手臂還只是略感疲憊,一次次地擊打只是震得雙手發麻而已。但時至此刻,全身的乏力感早已讓他慢慢忽略了雙臂傳來的麻木和酸軟,他狠狠盯著水面,似是機械式地擊打著!
一次,一次,再一次!
「撲通!」終於,脫力的身體沒能承受中最後一次反震,他直覺雙腿一軟,便連人帶劍徑自跪在了水潭之中。不過好在水潭不深,即便是跪在其中,也只是讓水面僅僅淹過頸項。
一股來自水壓的擁擠直衝胸口,蘇雨竹頓覺一口氣竟差點提不上來。他立即大呼了幾口氣,便右手撐著古劍,從那水中緩緩站了起來。
他抬了抬頭,這才終於發現了天際那一絲隱隱約約的光線。
「天快亮了麼?」他漸漸平復下氣息,不由地道。
看到這東方稍稍泛起的魚腹白,蘇雨竹便意識到此刻必須要回去了。可也正在他準備離開的那一瞬間,他想要抬手將古劍從泥土中拔出來,可他一用力,卻只覺右手一軟,竟是提不起絲毫力氣。
「嗯?」一陣酸軟襲來,那到握住劍柄的右臂竟然有如不存在一般!
蘇雨竹一陣苦笑,適才也不只是為何,自己從一開始便瘋狂地擊打著水面。與其說這是在練習飛星重武劍法,倒不如說更像在紓解這些時間以來的各種壓力。或許,真的是自己壓抑得太久了。以至於從一開始,便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蘇雨竹微微閉眼,卻是緩緩運氣了真氣。不多時,一股暖流自小腹傳來,直接流向了雙臂。片刻之後,雙臂便再次回復了直覺。他稍稍撤離真氣,便直覺雙臂傳來一陣疼痛。
有些痛,無論你怎麼避,始終還是回來的吧!
蘇雨竹心中微微一嘆,他忍著痛稍稍用力,便將那你中的古劍拔了出來。
轉身,走出石潭,稍稍運氣蒸乾了全身,便套上衣服,向著那回天閣的方向走了過去。
此刻,天際依然稍稍轉亮。一絲陽光刺破天際,徑直照在那遙遠的接天河上。
今天,天氣還不錯。
蘇雨竹嘴角一咧,卻是一個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