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上了!打上了!」
安德猛地抬起頭,只見兩公里外的位置,突然有無數光點在空中掠過。這並不是雷射步槍發射出的紅色雷射,而是機槍所發射的曳光彈。
事實上,當他意識到那兩枚信號彈並非NCR發射之後,這場戰鬥的走向,他便已經猜到一半了。
徐少校聽著步話機里的呼叫,面色非常難看。他已經預計到了兄弟會修築戰壕和碉堡,用以保護外圍的行為,但是他並不能阻止這一次作戰行動。
如果連指揮官都承認這次行動沒有意義,那麼為什麼要堂而皇之地做出作戰部署呢?在幾公里寬的正面上,這樣的進攻行為形同,不,完全就是自殺。
他後來對安德說,他當時第一個想法就是馬上叫停攻擊,馬上把所有部隊一股腦撤回來。但是他做不到,他是軍人,他不能違抗上級的命令,哪怕這命令愚蠢透頂。
「指揮部,這裡是詹姆斯·徐。A連已經開始和兄弟會外圍交火,對方在太陽能一號電站外圍約1公里處修築了戰壕、掩體、機槍碉堡等工事,我方第一波攻勢受阻。」
「繼續保持攻擊態勢,完畢。」
徐少校兩頰上的肌肉一陣扭動,但他最終還是心平氣和地拿起耳麥。「報告,A連完全被對方重火力壓制住了,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攻擊隊形,完畢。」
「你是戰場指揮官,你要讓你的部隊打出氣勢,完畢。」
即使好脾氣如詹姆斯·徐,也忿忿不平地把耳麥直接甩到一旁的沙地上,雙手抱頭向一旁走去。安德和副官無奈地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神中都只有四個字,「無可奈何」。
「詹姆斯,這裡是諾頓上校。我們觀察到了戰場的態勢。我建議你把B連壓上去,協同攻擊,但是你可以自行根據戰場局勢決定。不要暫緩攻勢,至少堅持5-10分鐘的火力投射。」
諾頓上校「靈活」的命令總算是幫助徐少校卸掉了一部分心理包袱,他立即命令B連停止前進,隨後讓A連馬上撤回太陽能板陣列。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你要把現在還能動的人全部帶回來。至於他們是裝備齊全地回來的,還是一副丟盔卸甲、垂頭喪氣的樣子,我不管,只要別逃錯方向就可以。」
「收到。」
安德不禁大跌眼鏡,雖然他沒有戴眼鏡,這樣的指令可真是不常見啊。難道不就是讓士兵轉過身撒丫子跑嗎?
徐少校不滿地翻了個白眼,「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還是說,你覺得我之前在清剿土匪的時候,很習慣於發出這樣的指令?」
「不,我的意思是,不用這麼直白。你可以告訴你的手下,讓他們轉進——轉過身,再前進。」
「那就是所謂的『撤退只是在朝著安全的方向進攻』嘍。」
B連此時距離A連大約有300-400米,這個距離在戰場上並不安全,雷射的也許會明顯地衰減,可子彈依然保持著足夠的動能。但是徐少校還不打算立即把B連撤下來,如果A連的士兵跑了一截還沒有發現友軍,他們會以為自己被拋棄了。
「營部,這裡是B連。我們看到A連的部隊了,目前還維持著撤退的秩序。」
徐少校鬆了一口氣,傷亡數字什麼的,下來再統計吧。「好,我會讓他們在你們的隊列後方簡單重整,然後你們兩個連保持100米的間距,向著撤退點前進。」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在這種情況下,各個排的軍官和士官們只能冒著風險紛紛打開手電,給本隊的士兵指引撤退的道路。
然而他們背後的兄弟會似乎還不想這麼樣放他們走,機槍子彈依然像雨點一樣向著撤退的方向打過來,曳光彈不斷地在夜空中划過,甚至開始帶著明顯的弧線。
在這種情況下,進一步的傷亡是難以避免的事情,各個排的排長只能指揮士兵們儘可能地散開。然而,安德還是觀察到一些手電筒突然消失,或是原地不動。
終於不再有光點在空中划過,兄弟會停止了追擊。徐少校仍然不敢放鬆,依然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士兵們回到撤退點,看著那些在黑夜裡搖晃的手電筒光柱,看著他們越走越近。
當B連的士兵疲憊地進入安德的視野時,他注意到身邊的徐少校不被察覺地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肌肉猛地鬆弛下來。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徐少校的表情幾乎都沒換過,只有離他足夠近的人才能察覺到細微的變化。
「營部撤離。」
5點34分,莫哈維遠征軍指揮部收到了1營開始撤退的消息,此時距離開始交火才過了短短的一刻鐘。這次攻擊行動,在糊裡糊塗中開始,又糊裡糊塗地結束。
根據戰鬥後的統計結果,總計270人的A連陣亡32人,受傷97人,傷亡率為47%。這個數字似乎並未超過指揮部的估計,但是戰果則和奧利弗所想的相差甚遠。
這一次,1營的2個連像下鍋的餃子一樣被扔出去,卻完全沒有收穫。他們確實摸到了太陽神一號電站的外圍防線,但是沒有一個人能說清楚他們消滅了多少兄弟會。
事實上,早在他們能夠看到防線之前,整支隊伍就被完全壓制住了。
「2排排長海耶斯少尉告訴我,他的排全程幾乎都被釘死在地上。」徐少校拿起桌上的兩枚彈殼,在手裡把玩起來,「他不敢讓自己的士兵站起來還擊,沒有人敢在那樣的槍林彈雨中站起來,只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用手捂住自己的頭盔,把臉埋進沙子裡面去。」
「至少他們很多人還是撤回來了,」安德試圖寬慰失望的徐少校,「沒有戰果,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是嗎?」徐少校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去,「A連是我自己帶出來的兵,我當了2年的連長。海耶斯,還有其他幾個軍官,我帶著他們從哈勃城一路打上長十五,我們是第一個從莫哈維山口打進莫哈維的連,那面旗子現在還留在莫哈維前哨站呢。
他們現在在那裡立了一座雕像,就像遊騎兵的加入是最大的功績一樣。什麼時候能給我的士兵立一座呢?不需要太複雜的動作,也不需要那麼高,立一座插旗的像就夠了。」
徐少校的心情極度糟糕,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安德已經沒有什麼可做的了,只能默默地拍拍對方的肩膀。他的身上現在是一股沙土的味道,他要回到新維加斯去,回到賭城去,在這裡,他沒有什麼可做的。
已經夠久了,也是時候回去,把精力放在新維加斯那邊了。NCR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如果他們還沒有領悟過來這場戰爭的實質的話。
沒錯,他離開這麼久,新維加斯已經有足夠的麻煩等著他了。就在昨天,安德從蘇利文那裡收到消息,和米克還有拉爾夫有合作關係的幾支商隊在新維加斯城外突然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