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殘陽如血。
北宋與金國的戰爭持續了十多年,長江以北的大片土地已被金國占領。岳家軍北伐收復了大量失地,但高宗皇帝一意求和,接連下了十二道金牌催促岳家軍撤退,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岳家軍只好班師回朝。
北宋王朝已經覆滅,沒有能力保護百姓,數以萬計的難民逃至長江北岸的重鎮潁昌城外,想要渡江逃到南宋去。
當年的小和尚這時已經成為了岳家軍後軍統制。看著流離失所的難民,程戟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當乞丐的日子,他實在不忍心,命令士兵打開城門讓難民進入城內,躲避金人的追殺。
潁昌城經過數次的易手,城牆損壞嚴重,軍民正在加固城牆;城內已破敗不堪,受傷的士兵、難民橫七豎八的躺在街道兩旁休息。
一名身穿盔甲的將軍站在城門樓上,看著城內悽慘的景象,心急如焚。這位將軍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相貌普通,方臉劍眉闊鼻,青澀的臉龐透漏著堅毅果斷,身上多處受傷,鮮血滲透了鎧甲,全然不顧地想著心事。
作為岳家軍墊後統帥,程戟憂心忡忡,仗達到這種程度,他已經盡了全力,更無力回天,所擔心的是城內的數萬百姓。他完全可以帶著剩餘的兵將渡江而去,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他更不會去這樣做。
前有長江阻擋,後有金兵追殺,城內有數萬百姓,這可如何是好?經過幾天的廝殺,五千多將士已死傷過半,在撤入潁昌城後已經斷了糧草,已無力在於金兵久戰,怎麼辦?怎麼辦?程戟想著對策。
「報……」程戟和眾將領向遠處望去,一個探子騎著快馬向這裡奔來。
探子下馬後,說道:「啟稟將軍,距潁昌城東北方十五里發現金軍大隊人馬,大約有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這麼快就追來了,應該是金兵前鋒部隊,再探!」程戟情急之下厲聲的說道。
「是」,探子躍上馬向城北方向疾馳而去……
「馬上通知各位統領來此議事」,程戟命令道。
五六千的金軍,憑藉潁昌城工事是可以暫時禦敵,現在已經斷了糧草,頂多堅持兩天,城內還有數萬百姓,他們的生死是他最為關心的。必須爭取時間,先讓城內的難民撤退,程戟在心中暗暗地拿定了主意。
僅剩的八位統領已經全部到齊,每個人身上都或輕或重的負了傷,加上連日的奔襲,顯得格外的疲憊。
程戟坐在正中的位置看著各位統領動情地說道:「在座的各位將軍都是與我征戰多年的好兄弟,在殺場上浴血奮戰,從來沒有畏懼過。如今情況緊急,據探子來報,有五六千的金軍正向潁昌城襲來,我們不能扔下難民不管,為了避免百姓遭受金軍殺戮,應先組織百姓向洪澤渡口撤退,再把年輕力壯的難民充實到軍中,進行抵抗,不知各位統領意下如何?」
八位統領當然明白程戟所說的意思,他們去阻擊敵軍,讓百姓先走。這就意味著,他們將沒有活下來的希望。
說完程戟不動聲色地看著各位統領的神情,不是他不夠果斷,而是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候,他不能不徵求屬下的意見。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顯得特別漫長……
正當程戟又要說話時,一位統領站起來說道:「程將軍我聽你的,請您下令吧!」
之後,各位統領也紛紛起身說道:「願聽統制大人調遣,在所不辭!」
「好!好兄弟!」程戟起身一一地看著眾位統領。
「眾將聽令……」程戟命令道。
片刻,兵力調度結束後,程戟率領一千騎兵出了北城門,矛頭直指金軍前鋒部隊……
原來,為了給難民撤退爭取時間,他下令兵分三路,由自己率領一千精銳騎兵出城引走金軍,儘量拖延時間;第二路由四位統領率領一千五百名士兵和身強力壯的八百多百姓留守城中,做好抵抗金軍的準備;第三路由四名統領率領三百多名老弱病殘的士兵組織城內百姓撤往洪澤渡口,迅速渡江。
在北宋王朝滅亡之際,能夠做出掩護難民撤退的決定不是誰都能做到的,程戟能這樣做也與他的經歷有著直接的關係。
年幼時父母雙雙病故,只留下他獨自一人到處流浪,以乞討為生,吃過千家飯,受過萬般苦,是大宋黎民百姓將他養大,當看到受苦受難的百姓時,他實在不忍心將他們丟下。十六歲時參加了岳家軍,南征北戰十餘年,身經百戰,立下赫赫戰功。尤其是戟法出神入化,令敵人聞風喪膽。
「殺啊……」
一聲聲震天的喊聲迴蕩在原野上,一騎銀甲戰將在秋風中手持追魂戟,嚇得金軍心驚膽寒,數次的短兵相接,追魂戟的白纓已完全被鮮血浸透,不時滴下幾滴血來。
這位手持追魂戟的煞神就是岳家軍後軍統帥程戟。他率領一千騎兵邊打邊退,把金軍引向距潁昌城西面三十餘里的樹林旁。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經過半天的廝殺,他所率領的一千騎兵只傷亡了二十餘人,確斬殺金軍三百餘人。
因為沒有糧草,人困馬乏,要想拖住這股金軍實在太困難了,程戟面露擔憂之色。現在只能藉助夜色和樹林作掩護拖住金軍了,為潁昌城數萬百姓和難民安全撤退爭取時間。
「大家下馬,休息一下」程戟命令道。
「遵命,將軍!」
深秋的夜晚,繁星璀璨,微風吹過枝頭,片片黃葉隨風飄落,凍得將士微微發抖。
「啟稟將軍!不好了……」一名士兵從樹林跑了出來,渾身是傷,痛苦的說道。
「你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將軍,我們在偵查敵情時被金軍發現了,敵人正向這裡包抄過來……」
來不及多考慮,程戟命令「大家快上馬,穿過這片樹林爭取突圍。」
程戟率領眾將士穿行在林間……。
叮叮……噹噹……陣陣兵器碰撞的聲音從不遠的前方傳了過來。「事不宜遲,必須儘快打開口子突圍出去」,程戟帶領身邊騎兵尋著聲音沖了過去。
「嗖嗖」,一陣箭雨向他們射來,「咔咔」,幾聲脆響,程戟揮動追魂戟將射向自己的飛箭當下,其餘的騎兵有幾人中箭,落下馬去。藉助月光,看到正前方有百餘名金兵包抄過來。
一縱馬,追魂戟猛地刺向敵軍大將,噗呲一聲,還沒等敵將反應過來,追魂戟已經刺入他的前胸,猛地一挑,直接將其拋到馬下。又一揮戟,橫掃十餘名金兵,金兵看著這位煞神,早已嚇破膽,木然的呆立了片刻,然後撒腿就逃,身後的百名騎兵順勢攆殺過去。
經過一夜的戰鬥,程戟身邊只剩下五百餘名將士。天亮後,殺出了包圍圈,決定直接返回穎昌城。
路上也遇到了幾支小股的金軍,全被他們斬殺。
穎昌城的難民已經轉移的差不多了,程戟進城後進行了短暫的休整,正當他們準備撤退的時候,金軍已兵臨城下,一場慘烈的戰鬥已經在所難免。
站在兩人高破敗的城牆上,向下望去,城下聚集了二萬多金兵,城內只有三千多士兵,敵眾我寡,如何能堅持得住啊!程戟不由泛起難來。
據派往洪澤渡口的探子稟報,還有數千百姓沒有渡江,至少需要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程戟自言自語的說道。
時間就意味著生命,意味著眾將士要靠生命去爭取時間,意味著千千萬萬的百姓難民要靠時間去換取生命!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犧牲小我,換取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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