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陽春三月,已無春寒料峭之意,和煦的春guang毫不吝惜的灑向廣袤的大地,草長鶯飛,和風徐徐.
薛小山的心情卻如陰天般晦暗,此刻已經出了揚州城。
薛小山三步一回頭,真箇是對揚州城依依不捨,覺得自己以前老想離開揚州城的想法真是荒唐之極。
「喂,呆子,走快點啊。」紫渺見薛小山磨磨蹭蹭的,眉頭輕輕一挑。
揚州城城郭在視線中已經逐漸模糊,薛小山只好收拾起對揚州難得的依戀心情跟著紫渺趕路了。
本來薛小山見到美女都會很主動的,不過這次薛小山怕一個不留意,得罪了眼前的大小姐,丟了性命可就大大的不妙,於是便強忍住了搭訕的衝動。
「呆子,你知道杭州怎麼走麼?」紫渺止住步子,問道。
薛小山奇道:「難道主人你不認識路?」
紫渺害羞的說:「我不知道的啊。」
薛小山強忍著暈下的衝動道:「那你怎麼來的揚州?」
紫渺道:「人家到處走,不知道怎麼的就到了啊。喂,你問這麼多幹嘛,到底認得不認得啊」
眼看紫渺要大發雌威,薛小山立刻拍了拍胸脯,大聲道:「不就是杭州城麼,認識認識。」
紫渺高興道:「呆子,那就快趕路吧。」方才二人偷偷摸摸的出了城,可是紫渺仍是擔心追蹤自己的侍衛追來。
「嗯,嗯,好的。」薛小山含糊著回答,自然走到紫渺前面,當起了嚮導。不過薛小山卻是向城西走的。
薛小山想道:「臭小娘,餵我吃毒藥,還想我來帶路。等爹帶人來救我的時候有你好看的。」薛小山其實也不知道向西走會到哪裡,不過在揚州住了這麼多年,知道如果南下過了長江,老爹找自己的話就大大的不方便了。
硬著頭皮走了好一段時間,薛小山見路旁有一間簡易的棚子,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薛小山道:「主人,我們還是找家茶館休息一會吧。」
「好吧。」紫渺趕了這會路,也覺得口有點幹了。
兩人走進棚子,薛小山殷勤的拉了條板凳,用袖子擦了擦,紫渺滿意的看了看薛小山,眼中頗有讚許之色,薛小山心道:「拿到解藥又加了一成希望。」心中高興,樂顛顛的也在一邊坐了下來。
小二哥見來了二位客官,其中一個還是美貌的不象話的大姑娘,趕忙來招呼。
紫渺喝了一口茶,只覺得苦澀無比,只覺得世間怎麼有這麼難喝的茶呢?便問道:「小二,這裡有西湖的龍井沒有?」
小二尷尬的道:「小店只有這些了,小姐要是想喝龍井便要到大一點的城裡去了。」
紫渺無奈,正要叫薛小山起身趕路,薛小山道:「主人,我想方便一下去。」
小二道:「客官這邊請,我來帶路。」
走到紫渺視線難及出,薛小山拉住小二問道:「你可知杭州城怎麼走法?」小二回答道:「看來公子是第一次出遠門?」
薛小山不禁嫌眼前的小子很羅嗦,取出兩個銅錢放到小二手中,要知道薛小山如此大方可是頭一遭。
小二拿了人家錢財也不含糊,直入正題,不一會便把大致路線弄了清楚。薛小山暗道:「如此向西走,便是到了猴年馬月也到不了杭州了,只是爹知不知道我向城西走了。」
等回到座子上,紫渺一言不發,只是用一種薛小山看著覺得冷颼颼的眼神緊盯著自己。薛小山解釋道:「大概是毒發了,有些腹瀉,所以才拖到現在。」
紫渺覺得有些好笑,她給薛小山吃的什麼心裡最是清楚。紫渺冷冷道:「呆子,你膽子大的很哦,你當我和你一樣呆麼?去杭州城便要渡江,你一直帶我向西邊走是不是拖延時間等人救你啊?」其實紫渺也是剛向一個路人打聽的,這才知道薛小山在帶自己走冤枉路。
自己的貓膩被看穿,薛小山暗道:「完了。」揚州本在長江之側,若要去渡江只是一刻的功夫,現下卻走了這大半天的路程。
心念電轉,薛小山眼珠一轉道:「主人,其實我不認識路。」現下最安全的方法便是裝做路盲,不過他本也是一個路盲。
紫渺人住拿起身下板凳狂砸薛小山的衝動:「呆子,那你為什麼那時說認識?」
薛小山低頭不語,薛小山的經驗告訴自己,沉默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法,以前薛老爹盤問薛小山為什麼打家丁啊旺家的孩子小牛的時候,薛小山一言不發,結果雖挨了兩個暴栗,卻沒有下文了。
紫渺見薛小山不說話,還低著個頭,怒道:「呆子,你低著個頭,象大姑娘一樣做什麼?」
薛小山抬起頭,臉上極力裝出懊悔至極的樣子:「主人,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去問路。」
紫渺見薛小山這個樣子,只覺得他真的是無心的,古語說的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紫渺無奈的說:「且饒了你這次,路我已經問過了,快跟著我走吧,要是晚上沒到江邊,就不給你解藥了。」說完便站起身來。
薛小山抬頭看看天色已近黃昏,汗哧溜一下流了下來,趕緊跟了上去。
夕陽把大地染成一片血紅。
落日的餘輝下,一個車隊從薛小山和紫渺身後趕來。
「王叔,現在到什麼地方了呀?」居中的一輛馬車帘子被掀起一角,探出一顆小腦袋,水靈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晶瑩的唇,扎著可愛的丫鬟髻。
一個約莫四十多歲,騎著馬的漢子回頭答道:「天已經不早了,前面有一個小鎮,今天晚我們就在那投宿,明早渡江。」
一個天籟般的聲音道:「小櫻,你就不能好好的坐下安靜一會麼?」俏婢把小腦袋縮回馬車說道:「小姐,天可是快黑了呀,難道要你露宿野外麼?」
車內的女子掀起車窗的一角,露出了她絕色的容顏,直叫日月失色,西子含羞,天地間一切都已不能和她媲美。
絕色女子幽幽嘆了口氣,西落的殘陽無限悽美。
「小姐,你總是這麼多愁善感的。」小櫻俏皮的說。
「流光似水,轉瞬紅顏。」
「小姐,你可是天下難得的美女吆,想要娶小姐的人滿天下都是,誰叫小姐要求這麼高呢。」
車內的小姐便是藥王閣的當代傳人南宮輕舞,藥王閣穿承千年,是天下杏林的聖地,其每代傳人據說都有起死回生之術,藥王閣以妙手仁心,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為此贏得了天下人的尊敬,在以武為尊的江湖上,以醫術獲得了無比尊崇的地位。
南宮輕舞回過神來,伸出纖纖玉手,在小櫻小腦袋上輕輕點了一下,佯怒道:「小丫頭,就愛胡說,看來我應該早點把你嫁出去了。」
小櫻笑嘻嘻嘻的說:「可以啊,就是小姐把所有的公子哥的魂都給勾走了,我們這些做小婢的恐怕沒人在意啊。」
南宮輕舞自十八歲接下上代藥王魏雲心的衣缽,雖行走江湖時日不多,卻憑其精湛的醫術,仁愛之心,為世人稱道,謂其「杏仙」。而南宮輕舞每逢出診均用輕紗遮面,且只會見病者,是故很少有人能一睹芳容,卻有好事者為了一睹南宮輕舞的容貌,寧願自慘身體。
據傳一個富商為了見南宮輕舞一面,自服了砒霜,鶴頂紅,七步斷腸散,滅鼠強……最終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人終於見到南宮輕舞,在南宮輕舞的手上獲得了第二次生命,可是由於此老兄服用的藥性過猛,早就人事不知了,最終無緣目睹南宮輕舞的容顏,可悲可嘆。
雖然南宮輕舞的容貌是一個迷團,不過人們都堅信南宮輕舞絕對是一個絕色佳人,更有好事著稱其為「天下第一美女」。
而南宮輕舞的身份也是一個迷,大多江湖人認為她是南宮家族的人,而南宮家族卻從沒在江湖上宣布過南宮輕舞與自己家族有任何關係。
「什麼人?」車外的王忠大喝道。王忠此次是奉家主江南富商華庭山之命,請南宮輕舞去華家醫治其愛女華可可的急症。而為了保證南宮輕舞的安全,華庭山把最信任的手下王忠派來迎接南宮輕舞,畢竟讓南宮輕舞去自家的路上遇了危險,這罪過可是擔當不起的。
車外的聲響讓正嬉戲著的主僕二人停止了嬉鬧,小櫻不高興的嘟起小嘴,收拾了一下衣服,走出車廂,雙手叉著小蠻腰,問道:「王叔怎麼了啊,打攪了小姐休息。」
王忠答道:「小櫻小姐,不知怎麼的這兩人攔住我們的去路。」
小櫻定睛一看,大道中央站著一女躺著一男,女的一身紫衣服,容貌清麗,而男的長的還算可以,給人的感覺卻總是怪怪的。
此二人不是別人,正是薛小山薛老兄和紫渺小郡主「主僕」二人。
薛小山本因天色漸暗卻沒有到江邊,擔心紫渺一個不滿,說話算話不給自己解藥。
於是薛小山道:「主人,如果你不想晚上沒地方住的話就要配合我一下。」
紫渺疑惑的道:「呆子,你想出什麼鬼點子啦,快說出來嘛。」
薛小山陰陰一笑道:「……」如此這般,著般如此的說了一通。
紫渺眉頭一皺道:「呆子,你想占我便宜啊,想說我們是夫妻,想的倒美呢,哼……」
薛小山雙手一攤:「我皮粗肉厚的,估計晚上狼不會先把我叼走的。」
紫渺嚇的趕緊四下張望,嗔道:「好吧,不過我才不躺地上呢,髒死了。」
薛小山見車隊已經快到了,只有應允。
於是便有了現在這齣戲。
「小姐,我們是兄妹二人,家鄉大地震我們投奔親戚,無奈盤纏全用光了,我哥哥又患了病,不知道小姐能否捎我們一程去尋個大夫。」紫渺除了把薛小山說是一對夫妻的話改成兄妹外,倒是照搬原話了。
薛小山也很配合的呻吟了幾聲。
「二位,恕在下不能幫二位這個忙了。」王忠大聲道。
「王叔,帶上他們吧。」南宮輕舞在車廂內道。
小櫻回到車內道:「好象是一對落難的兄妹,那個妹妹長的可真漂亮,那個哥哥給人的感覺卻是很奇怪。」
「人家男子如何你這麼關心做什麼,難道是一見傾心了?」南宮輕舞調笑著小櫻。
小櫻小臉一紅:「小姐你……」
「兩位姐姐,我可以進來麼?」原來是紫渺把頭探進了車廂,南宮輕舞說道:「當然可以了。」
紫渺也不客氣,大喇喇的進了車廂。
薛小山見紫渺向車裡鑽去,也想起身跟去,正聚起力氣準備坐起身來,突然想到自己現在是個奄奄一息的病患,便乖乖的躺在地上。
紫渺剛一坐到車內的毯子上,目光便全被南宮輕舞吸引了,這是怎樣一個美女呀,紫渺平日裡自認為是美女一個了,現在到了南宮輕舞面前也要稍遜一籌。
「姐姐,你可真漂亮啊。」紫渺道由衷的說。
「妹妹你也很漂亮啊。」南宮輕舞也很喜歡面前這個小丫頭。
「哦,姐姐我哥哥還在外面呢。」算紫渺還有點良心,記得薛小山那小子正躺在大道上讓螞蟻咬著肉。
「小櫻,你叫人把妹妹的哥哥送到車上來吧,我正好幫他看看病。」南宮輕舞朝小櫻說道。
小櫻出去吩咐了幾句就回來了。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紫渺好奇的問。
「姐姐叫南宮輕舞,妹妹你呢?」南宮輕舞微笑著答道。
紫渺生在王侯之家,沒聽說過「杏仙」的名頭也算情由可原,可是這幾日的闖蕩,對「杏仙」的事跡也多少了解了一些。
「啊,姐姐就是『杏仙』麼?能認識姐姐真的很高興啊,姐姐就叫我紫渺吧。」
兩人正聊的投機,卻不知道薛小山被卻是痛苦之極,演戲要演全套,薛小山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於是強忍著路面的冰冷和蟲子的噬咬。
待到小櫻說要把他送上馬車,薛小山心中大呼謝天謝地。
王忠的一眾屬下卻一下子如炸了開鍋。
「這小子運氣可真好啊,可以躺進『杏仙』的車內,嘿,要是我能進去一次,便是死也值得了。」一名護衛道。
「娘的,辣塊媽媽的小賊,自己去享受還要咱們哥幾個抬。」一名聲音很粗獷的漢子罵罵咧咧的說,還不忘記在薛小山身上使勁揣了一腳。
薛小山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倒不是他不知疼痛,而是得知能和南宮輕舞共處一乘,心中早就浮想聯翩了。身處嘯月山莊,早就聽說過南宮輕舞的名號了,「天下第一美女」是江湖對她容貌的評價,這次能一睹其容貌,薛小山真是興奮異常。
兩個漢把薛小山抬到車邊,小櫻在裡邊掀起帘子,讓兩人把薛小山放進車內,那兩個漢子雖然低著頭,眼角的餘光卻拼命的往車廂里掃,等到帘子落下,兩人才失望的收回目光。
薛小山甫入車廂便聞到一股香味,悄悄的把眼睛迷開一條逢,想的窺視一下「天下第一美女」的絕色容顏。正好南宮輕舞和紫渺正聊著,薛小山正好利用這麼機會一飽眼福,無奈,眼睛迷的太小,光線太暗,於是薛小山的眼睛睜大了一分。
聽到南宮輕舞和紫渺二人天籟般的聲音,眼睛又睜大了一分。
直到看清南宮輕舞的側影,一雙眼睛已如牛眼般大小,嘴巴大張,潺潺的口水正狂瀉而出。
「美女耶!」薛小山心中狂吼,紫渺已經美的不象話了,可是比起眼前的南宮輕舞來還要遜色點,就連那個丫鬟也是嬌俏可人。
「咦?誰的腦袋啊,擋著我的視線了。」薛小山急道。
「臭小子,你看夠了沒有,呀!口水都流到毯子上了,噁心死了。」
原來是小櫻發現薛小山一雙眼睛越睜越大,就好奇的去看看,這不,一雙眼睛就對上了。
薛小山此時真是尷尬異常,又不好在厚著臉皮裝昏迷不醒,只好坐起身來,乾咳了兩聲。
「小櫻……」南宮輕舞用眼色示意芊芊不要為難薛小山。
「公子,身子可有大礙」南宮輕舞拿過一條輕紗輕輕遮住半張玉面,輕聲問道。輕薄的紗巾怎能掩蓋住美人燦爛奪目的美麗?
薛小山略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好象,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了。」這可是他這一生除了在青樓外,第一次有人稱呼他為公子。
南宮輕舞也不追究,輕輕一笑,又問道:「公子怎麼稱呼?」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呆子叫薛英雄。」紫渺搶著答到,話一說出來也知道說漏了嘴,讓人知道了她與薛小山並非兄妹。
「薛公子好象與紫渺妹妹並非親兄妹啊?」南宮輕舞問道。
「其實是我爹的朋友的結拜兄弟和紫渺她爹的結拜兄弟是結拜兄弟,所以我們便兄妹相稱了。」薛小山胡亂的應對著。
南宮輕舞和小櫻都被薛小山的話逗的掩嘴笑了起來,紫渺雖然看著很生氣的樣子,眼睛裡卻仍藏不住發自內心的笑意。
「喂,我說英雄大哥,你來我們車上到底有什麼企圖啊?」小櫻不客氣的問道。
「這個,其實我們是看天色已晚,想順路……嘿……」薛小山不好意思的說。
「哦,原來是這樣啊。」南宮輕舞恍然大悟,心中卻為薛小山想出這個餿主意感到好笑,卻又覺得這個叫「薛英雄」的傢伙還是很可愛的嘛。
「喂,大英雄,那你和紫渺姑娘是要去哪啊。」小櫻忍不住的問道。
「我要和紫渺去杭州。」薛小山答道。
「既然這樣,紫渺妹妹和薛公子便可以與輕舞一起去杭州了。」南宮輕舞含笑說道。
「是真的麼?」薛小山一想到此後幾天可以與南宮輕舞同車而行,不禁色於魂受起來。
紫渺見薛小山一雙賊亮的眼睛緊盯著南宮輕舞,心中沒來由一氣,挨到薛小山身邊,移手在薛小山背後「溫柔」的擰了一把。而薛小山在美女面前怎能露出醜態,於是強忍著疼痛,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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