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林氏這麼一說,果然,老爺子益發的生氣了。
「我………」方翠微張了張口,卻是在老爺子憤怒的目光中說不出一句話來,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便是下來了。
「娘……」童招福傷心地瞧著方翠微,哭喊著跑到老爺子身邊,道:「爺,不關娘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頂撞奶,爺,你不要生娘的氣,以後阿福都會乖乖的。」
小孫子哭,老爺子自然是心疼的,當即擺了擺手,不咸不淡的道:「你們先回去吧。」
「等一下,」清脆的女童聲音傳來,童老爺子抬頭,卻是童枝兒走了過來,想起她白天裡來到田地找老四先告狀,童老爺子心裡一陣不舒服,看著童枝兒的目光也沒帶什麼好意。
童枝兒眯了眯眼睛,道:「爺,這件事不是娘的錯,娘洗衣服的時候,奶的衣服勾住了樹枝,不小心才劃了一口子,奶卻說娘是故意的,然後就給了娘一巴掌,阿福瞧見娘被打,這才忍不住與奶說了兩句。」
童老爺子瞧了瞧方翠微的臉,果然見到她半張臉是腫的,當即,他驚疑不定的瞧向老太太。
「你聽這小丫頭瞎說,她是老四媳婦生的,自然護著她。哼,老四媳婦可真是會教養兒女,一個個的都為她心疼,可憐我這個老婆子,生養了五子二女,卻是一個心疼的都沒有。」老太太說著竟是哭了起來。
童枝兒心中冷哼,老太太可真是會演戲。
「爺,我有辦法證明我說的是真的。」童枝兒丟下一句話,不管坐上的老爺子是什麼心思,走到方翠微身邊,道:「娘,奶那件破了的衣服在哪裡?」
一聽二女兒要給自己證明,方翠微抹了抹眼淚,起身,很快的從院子裡取來一件衣服。
童枝兒瞧著那破處,衣袖當中很小的一道口子,走過去,將衣服抱在懷裡,抓起下擺用力一扯,撕拉,本來只是一個小口子的衣服便撕了好大一個口子,叫假哭的老太太一陣心疼,恨不得打童枝兒的手板子。
「爺,你看看這兩道口子有什麼不同?」
童老爺子將衣服拿在手裡端詳,卻看不出什麼來。
童枝兒解釋道,「爺,這兩個口子是不是不一樣,我撕的那邊破損的邊緣線很長,衣袖上的那口子卻很短的線頭出來。」
聽童枝兒這麼說,童老爺子才想細細的瞧,誰想老太太卻是忽然的撲過來,一把奪了衣服,撕拉撕拉的就將衣服給弄成了破破爛爛的布條,包括衣袖那裡。
「哼,老四媳婦生的好女兒,母女兩個黑了心的把我的衣服給毀了,我叫你們撕,我叫你們撕……」
話到這裡已經有些悽厲的味道了。
童枝兒氣急,老太太這分明是怕她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了打臉,才這麼胡鬧。
「爹,娘,你們在屋裡等我一下。阿福,你跟我來。」
童枝兒一開口,伏在童老爺子腿邊的童招福就飛快的跑了過來,跟著她一道出了房門。
屋子裡方翠微和童知信跪在地上,童朵兒童珠兒也跪在他們身後。
童老爺子一言不發的由著老太太發飆,心中卻是對她三番兩次的無理取鬧起了疑心,猜想枝兒丫頭說的大約就是真的,老太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童老爺子看向跪在地上的方翠微,眸子裡帶上一股子愧疚。
老糊塗的何止老太太一人,想著童枝兒方才的舉動,童老爺子猜測她現在帶著阿福出去定然是找別的證據給老四媳婦洗涮冤屈,真要是把證據拿來了,老太太的臉面只怕……
想到這裡,童老爺子開口道:「老四,天色也不早了,你帶著你媳婦和兩個丫頭都回去。」
「是,爹。」童知信扶著方翠微起來,可她倔強的很,卻是不願意走。
童知信瞧了瞧童老爺子一眼,連忙在方翠微耳邊道:「媳婦,我這輩子只和你過,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弄走。」
方翠微抬頭,淚意盈盈的雙眸定定的瞧著童知信堅定地臉龐,這才起了身,在童朵兒童珠兒的攙扶下,四個人一道出了主屋。
「老大、老二,你們也都回屋歇著去。」
「爹,娘,你們也好好歇著。」老大童知明和老二童知德先後領著媳婦也出了主屋。
等人都走了,童老爺子忽然重重的拍了拍桌子,瞪著老太太,道:「你和我說實話。」
「什麼實話?老爺,你懷疑我?」老太太還在狡辯。
「你別以為我老了就真的糊塗了,以後這個家裡,你好好待著,別再惹事,否則,就別怪我不念舊情,趕你回家去。」
童老爺子甩下一句話,鞋也不脫就往炕上躺。
老太太臉色大驚,沒曾想童老爺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趕她回家,這要是被大家知道了,她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老爺子真夠狠心的,她好歹為童家生了七個娃,到老了他居然敢這麼對她!
當即,老太太也撲上了炕,拼命地捶打、抓撓童老爺子。
「你個沒良心的,你居然這種話都說的出口,童廣,我為童家勞心勞力,操持了大半輩子,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你好狠,你好狠……」
「瘋婆子,瘋婆子……」童老爺子見她發瘋,閃躲到邊上,嘴裡只是念叨著這一句,卻叫老太太更加傷心和氣憤,心裡也怨上了童老爺子,罵罵咧咧了大半夜,快到早上的時候才勉強消停了。
卻說童老爺子和童老太太在屋子裡吵,那邊方翠微與童知信等人回了自己屋子的時候,童枝兒和童招福已經在屋裡點了蠟燭等他們回來。
「娘,二姐說的沒錯,你真的這麼快就回來了。」童招福驚喜的撲進方翠微懷裡不出來。
「娘,爺和奶還有沒有為難你?」童枝兒也走過去,關心的瞧著方翠微。
方翠微搖了搖頭,低頭對興奮地小兒子道:「阿福,你二姐說什麼了?」
「二姐說,我和她出來用不了多久,爺就會叫爹帶你回來,而且奶也不會阻撓。」童招福得意的道,眼睛瞧著童枝兒,又是驕傲又是崇拜。
童知信摸了摸童枝兒的頭,笑道:「枝兒真是聰明,只可惜是個女娃,要是男孩……」
「爹,不是還有阿福嗎?他一定會達成爹爹的心愿。」士農工商,在古代,士的社會地位是這四種人中最高的了,想不到童知信雖是一個農人,卻對子女抱有這樣的期望,當即,童枝兒便指著童招福道。
「我?」見大傢伙都瞧著他,童招福莫名其妙的指著自己的道。
童知信看了眼虎頭虎腦的小兒子,笑了笑,卻是沒說話。
童枝兒努了努嘴,心道:她一定會好好地培養阿福,讓爹知道她的話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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