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源的心思,秦雲昭一直是清楚的,秦思源的理想就是當武官當將軍,不然他也不會原來在應城的時候就要走武舉的路子。每個少年不僅有一個江湖夢,還有一個將軍夢吶!
「哥,男兒就該有志向,你有這基礎,想往這條路走,我絕對贊成。你妹妹我這麼聰明伶俐,你還操心我會過得不好嗎?」或許是因為自己前世也是當兵出身,秦雲昭對哥哥想從軍一事極其支持,也沒覺得自己會拖哥哥的後腿,「我到哪兒都能過得很好,你只管放一千一萬個心。倒是哥哥你,現在還學藝不精哦,真教人不放心吶!」
秦思源的臉紅了紅,旋即定了主意:「阿昭,咱們在大伯家不好練習拳腳功夫,以後還是每天都到山上來吧。這裡環境複雜,我可以跟你這兒活學活用。」自爹那回託夢以後,阿昭腦袋裡懂得東西就越來越多,古人自來相信神鬼之事,秦思源現在已經是習以為常了。而且打心眼兒里覺得妹妹不是尋常的閨閣女子,不應該被拘束在家裡做些針線家事。
正合我意!秦雲昭笑眯眯地應了,把野兔烤得兩面焦香,和哥哥一人一半吃了個精光,又探了一陣林子,就退了回來。如今手上沒有武器,兩人不敢太過深入了,商量了一下,決定先下山再說。
不過這一陣工夫,先前下的那繩套居然也套到了兩隻野雞和一隻野兔,秦思源大喜過望,用藤繩綁了腳倒掛在棍子上,見林中沒有人,跟妹妹練了一陣拳腳,才下到山腳處去砍柴。
柴刀也算是刀了,秦雲昭不放過機會,教秦思源如何發力運力,如何使用暗勁,不過演示得一二十遍,秦雲昭的手掌已經起了水泡。這手還是太嫩了啊!秦雲昭有些懊惱,也知道一口氣吃不成胖子,就坐在一邊指點哥哥拿砍樹枝來練習。
不過幾個時辰,兩人所在的那片林子裡已經被砍落了一地樹枝,秦思源收拾得滿滿兩大擔柴火,仔細查看斷口處一片平滑,心情很是舒暢。
劉翠翠的心情也很好。
趕早她挑了大嫂去餵豬食的空當,拿了自己給婆婆做好的一條抹額送到上房,順道坐下閒嗑,就不動聲色地跟婆婆學了嘴:「……大嫂人勤快,就是心軟手鬆了點,昨天晚上,源哥兒和阿昭嫌留的飯菜少了,大嫂就給他們開了小灶,攤白麵餅子吃。家裡幾個做活計的大男人都沒吃這白麵餅子呢,那兩個半大孩子還真不懂得糧食精貴……」
這一說,正戳到了張氏的痛處,那白米白面搬進了自家廚房,那就是她的了,要舀了出來吃,特別是給那兩個吃,總是讓她心痛一陣。早上還做的白米粥呢,只摻了那麼點兒玉米渣子,那兄妹倆又沒省著吃,可把她心疼的一揪一揪的!
這會兒聽到二兒媳婦提起,正中張氏下懷,二郎這兩口子比大郎兩口子活泛會說話,更得她的心,張氏就看著劉翠翠嘆了一口氣:「當家三年,人憎狗嫌。你公爹生怕我薄待了他那侄子侄女,他也不想想,要是家底厚,我還怕養著兩孩子儉省那一口吃的?
我自個兒生的幾個孩子都還沒顧得過來哩,如今家裡但凡有些好吃的,都盡著那兩個去了。前兒你是回門了沒瞧見,那兩個才一進門,就擺出副吃了多大苦、受了多大罪的樣子,你公爹心軟,一門心思要給他們補補,叫蒸了滿滿一桶白米乾飯,天晚了沒割到肉,還叫把那正在下蛋的仔母雞給殺了。
誰家殺雞不是燉了吃?還能得些湯水!那丫頭可好,嘴刁,非給做了什麼辣子雞,快用了半壺油,辣椒花椒不要錢似地往鍋里下,一餐就把整隻雞給吃了個精光。你公爹還夸好吃,下了那許多油啊佐料啊,能不好吃嗎?
可這樣吃下去不是咱們莊戶人家過日子的路子啊!何況……今天早上你也瞧見了,那兩個的肚量。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當哥的能吃,阿昭那丫頭瞧著瘦瘦弱弱的,可也沒比她哥吃得少!」
劉翠翠先聽到白米乾飯和油汪汪的辣子雞,就已經忍不住咽口水了,正恨秦思源兩兄妹怎麼來得那麼不巧,趕到自己回門的時候過來,等聽到婆婆念叨到肚量大,想起早上那兩兄妹能吃的勁兒,不由連連點頭:「就是,看著小,這吃食都抵得上一個壯勞力了!娘,他們要在咱家裡住多久啊?」
「嗐,住多久?那兩個爹死了,娘在熱孝裡頭就跟人跑了,大老遠地投奔嫡親的大伯來,你說他倆要住多久?」張氏氣不打一處來,「你公爹說了,他只有這兩個侄兒侄女,一定要幫他們娶媳婦的娶媳婦,發嫁的發嫁哩!」
劉翠翠嚇了一跳,娶媳婦自然要聘禮銀子的,可一個侄兒,自然是娶了媳婦就另住的,媳婦的嫁妝又補貼不到大伯家裡來,那一個要嫁人的,更是要備一份嫁妝了!
她嫁來之前就捉摸過了,這家裡等小姑子嫁人了,就沒有什麼大的開銷了,可以攢厚點家底,到時分家也能多得一成,要這麼還算上那兩個,怕不要自己多苦刨好幾年?
這樣一想,劉翠翠心裡就跟油煎似的:「娘,那哪成啊!咱家裡還要給月兒備嫁妝呢,那兩個要娶要嫁的,家裡哪還背得住?又不是親骨肉……說是親戚,這也有十多年沒往來了吧?這冷不丁的,就賴著咱家幫別人養兒子養女兒了?」
「你公爹那脾氣,我說了他又不聽。」張氏見二兒媳婦果然跟自己一條心,心裡更滿意了,「說多了,又怕你公爹說我不容人。可他也不想想,大郎媳婦才嫁來不到一年,你又是新媳婦,家裡還明晃晃貼著紅囍字呢,那兩個帶著孝就進門來,要衝著誰犯煞了可怎麼好?」
張氏這一說,劉翠翠才想起這茬,心裡也有些硌應,她還指著肚皮爭氣,能比大嫂先生下秦家的金孫呢,這兄妹倆帶了孝,指不定送子娘娘看到那白煞就不過來了呢?
劉翠翠一想到這個,也顧不得新媳婦的臉面,吱唔著就說出了口:「娘,我原來聽老人們說過,家裡進了白煞的,那送子娘娘就不會進門了。」
張氏眼睛一亮,腰板直了直:「真有這說法?」見二兒媳婦點了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那也不成,你公爹那脾氣,咱們跟他說這個沒用,說不定還以為咱們是從哪兒瞎編來的呢!」
這倒是,家裡雖然基本是婆婆當家作主,可公爹發了話,婆婆也違拗不得。從昨兒晚上到今天早上,她就看出來了,公爹對他這兩個侄子侄女是真心疼愛著哩!劉翠翠不甘心地挪了挪屁股,突然一拍大腿:「娘,家裡人說的公爹不信,那要外人都這麼說呢?」
見二兒媳婦總算開了竅,張氏這才舒了口氣,她是做長輩的,一貫又有賢良名聲,這些事她是不好去說的,可二兒媳婦就不同了,不僅方便去說,而且就算最後被抖出來了,還可以用小輩不懂事給遮掩過去。
見婆婆笑了笑不再作聲了,劉翠翠知道婆婆也是支持這樣做的,就想著要能先把那兩個多吃多用的外來孩子給隔開了去,不住在一個屋底下就好了,過得兩三年,那兩個也大了,自然單獨立戶成人,自己這裡再生幾個孫子,正是要用銀錢的時候,公爹看在孫子的面兒上,也沒理由再往外出冤枉銀子了吧?
這樣想著,劉翠翠心情也舒暢起來,嘴上更是抹了蜜一樣,不僅奉承得婆婆開心,還把過上房來繡荷包的小姑子也捧得渾身舒坦,這才藉口去地里給家裡幾個做活計的男人送水送午飯,提了大嫂做好的飯菜出了門。
太陽偏西的時候,秦思源挑著兩擔柴火,秦雲昭拿著獵物回了家。一進家門,就發現家裡來了客人,一個剛三十歲出頭的男子正坐在正廳里喝茶,見兩人回來了,轉頭看過來笑眯眯地招呼:「這就是源哥兒和阿昭吧?」
在一旁陪坐的秦永德連忙介紹:「這是咱們靠山屯的張小旗,源哥兒、阿昭,快叫人。」秦思源和秦雲昭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先行禮尊稱了一聲「張小旗」。
「叫這麼生分做什麼!我原來也跟過你爹一塊兒上山玩的,你們叫我一聲『傑叔』就行了!」張杰擺擺手,一眼瞅見了剛放在地上、身上沒有半點傷口的幾隻野物,爽朗笑了起來,「果然是永忠哥的兒子,連永忠哥下套的功夫都學到了家,去打個柴火就套得這好幾隻野物了!」
秦永德顧不得細問侄兒,連忙先邀請張杰就在家裡吃飯。張杰推辭了一番,見秦永德盛情,也就勢答應了,他要不留下來吃這餐飯,秦永德一準兒會捎上只野物讓他帶走,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家裡有客,還是靠山屯的小旗,張氏咬著牙吩咐李芬把一隻野雞一隻野兔都做了,剩下一隻先綁著扔進雞籠里關著。李芬忙燒了開水褪了雞毛,偷偷跟秦雲昭商量著,是不是還照她那天的做法炒個辣子雞?那味道香濃,才教客人吃得滿意。
秦雲昭看了眼秦勇山已經快處理好的野兔,提了個主意:「野雞燉湯香,要不野雞還是燉湯吧,那兔子肥,可以做乾鍋香辣的。」李芬也覺得好,兩姑嫂就在灶下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