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你的下人派人去汪府報信!讓我來陸府!」汪琛瞪大了眼睛反駁,聲音高的幾乎要掀翻房頂。
聞言,小滿有些心虛的後退,然後陸離卻冷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反駁:「你說什麼?是陸府的下人去汪府報信?汪大人可不要為了面子胡說八道!」
汪琛一聽這話就急了,「鎮國公,你別仗著這是在你的府中,你就能顛倒是非黑白!」
「我怎麼顛倒是非黑白了?汪大人,你說是我府中的下去去找你,那你倒是說說,我府的下人找你說什麼了?她讓你來我的府中跟拿犯人似的將自己的女兒捆起來嗎?!」陸離聲音低沉,目光灼灼。
汪琛登時沒了底氣,畢竟在國公府中對自己的女兒這樣,這話說出去也不好聽。
為掩飾尷尬,他低咳幾聲,踱步走到陸離身邊,語氣好歹緩了幾分,「鎮國公,那我現在想要將自己的女兒帶回家去,總不犯王法吧?你總不能再攔我了吧?」
「當然不會。」陸離忽的揚起一抹笑,但面色仍舊冷冰冰的。
汪琛聞言一甩袖子,指著那幾個老婆子低喝:「趕緊將小姐抬走,莫要在外面丟人現眼了!」
話音剛落,陸離就冷颼颼的說道:「不過呢,據我所知,汪小姐想要去滄瀾,而且正要準備進宮向皇上稟報此事,不知汪大人若這個時候將人帶走,皇上知道了會怎麼想呢?」
說著,他走到汪琛身後,壓低聲音輕笑:「皇上他會不會誤會汪大人對東嵐的衷心呢?」
「你!」汪琛猛地回頭,氣憤到極點的他也顧不上什麼上下尊卑,直接指著陸離的鼻子,喝道:「你什麼意思?你威脅老夫是不是?」
「當然不是。」這次輪到陸離甩袖了,他慢慢悠悠地走到汪幼荷身邊,蹲下來,揚了下下巴,「說吧,將你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好讓汪大人知曉自己女兒的真正心思。」
這一番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被重新塞上布條的汪幼荷點點頭,陸離隨手將布條抽出來,起身,「說吧,若你真的想去滄瀾,那我和小滿肯定會幫你的,但若你不想去,我們也絕不勉強。」
經過方才這一番變故,汪幼荷的內心更加堅定幾分,她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眼神堅毅:「父親,我就是想要去滄瀾,想要去幫陸夫人。」
汪琛垂在身側的手攥的咯吱作響,眼看著就要發怒。
「父親,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心愿,您應該知道的。」說著,汪幼荷側頭往肩膀上的衣服上蹭了蹭眼淚,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之所以勤學繡藝,去參加江府的比賽,不就是想要結識到蘇掌柜嗎?」
「如若滄瀾王上沒有來上京,我也絕對不會聽從您的安排嫁人,因為我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結交蘇掌柜,我想要去她的店鋪里,哪怕只是做一個普通的繡娘,我也不想糊糊塗塗的嫁人,被困在四方天地里一輩子!」
說完,汪幼荷心裡果然暢快許多,膽量也增添不少。
然而,她心裡痛快了,汪琛這心裡卻著實憋屈了起來,他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手指卻還指著汪幼荷,「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想嫁人!」汪幼荷的眼淚猛地掉出來,她看著自己的父親,大吼:「我不想過這種日子!不想終其一生都被困在上京!不想從一個四方天地嫁到另一個四方天地,我說我不想接受您的安排,這樣不行——」
「砰——」
正在說話的汪幼荷猛然被一聲巨響打斷,眾人定睛一看,原是那汪琛怒氣使然,將手邊的桌子給拍出了個大洞。
汪幼荷被這架勢嚇住了,她呆呆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眼淚還在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汪琛氣得說不出話來,在屋內不斷的轉圈圈,眾人噤聲,視線跟著轉來轉去的汪琛而移動,皆為汪幼荷捏了把冷汗。
之前和汪幼荷大吵的汪夫人,這個時候在下人的攙扶下起身,走到汪幼荷面前,低聲勸道:「幼荷,你就和你父親認個錯吧,你告訴他,你剛才都是胡說八道,好不好?」
「娘,您別勸我了。」汪幼荷垂下眼帘,避開對方的視線,說:「我心意已決,誰都改變不了。」
汪夫人亦急的哭出來,她跪在地上,雙手扶住小滿的肩,一邊哭一邊勸:「幼荷,府中那麼多孩子,我唯獨最疼你一個人。你可千萬別在這樣下去了,別寒了娘的心吶!好嗎?聽娘一句話,跟你父親認個錯,跟娘回府去吧,好不好?」
話音剛落,那邊又是一聲巨響。
汪夫人肩膀一縮,忙低下頭噤聲不語。
「來人,將夫人帶回府中去,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府!」汪琛怒喝。
這一次,因為沒有人出來阻攔,汪夫人很快就被自己帶出來的婆子給架起來帶走,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陸府當中,好似從來沒來過似的。
旁側的小滿見識到汪琛的脾氣,再也不敢出口阻攔,眼看著汪夫人被帶走,她召來珍珠,命她上幾杯茶來。
很快,下人端上一杯杯的熱茶,小滿見狀低咳一聲,吩咐珍珠:「你們都下去吧,別讓任何人靠近這,也不許將今天的事情傳出去,若我在外面聽到了一丁點話,那可唯你是問,快去吧。」
「是,夫人放心。」
妥協的珍珠很快將屋內的嚇人的都帶走,順勢還關上了門。
那汪琛仍舊背對眾人站著,汪幼荷跪在地上低低的哭,因為被綁著,連眼淚都不能擦,且麻繩太過粗糙,已經將她的手腕等出磨破了皮,滲出鮮紅的血珠來。
小滿看不下去,她嘆了口氣,悄聲走到汪幼荷面前,作勢要給她解開繩子。
但這手剛落到汪幼荷身上,還沒來得及接觸到繩子,背對他們的汪琛忽的開口說道:「陸夫人這是不甘心自己一個人去那苦寒之地,要在找個人作伴啊!」
「你什麼意思?!」小滿一聽這話就惱了,她蹭的起身,不顧陸離和魏修遠的阻攔,徑直走到汪琛面前,毫不怯弱的對上汪琛的目光,一字一頓問道:「汪琛大人,您剛才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汪琛冷哼,明明是一副怒極的模樣,但卻刻意的避開了小滿的目光,轉了個身,說道:「不是嗎?陸夫人是覺得那滄瀾太遠太冷,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心裡不想去,但因為被滄瀾王上賞賜,又不得不啟程。」
「為了能早日回來,這才用如此惡毒的計策,故意勾著朝廷重臣的子女一同前往,好讓皇上時刻記掛著,不至於讓你一輩子都待在滄瀾。」
說完,汪琛才敢轉身過來看向小滿,譏笑,「怎麼,汪某猜測的不對嗎?」
聽完這一切,小滿只覺得可笑,心中的怒火反倒沒有一開始那麼旺盛了,她走到汪幼荷身邊,不斷地笑,這笑聲帶著幾分自嘲和無奈。
她沒有直接跟汪琛對峙,而是蹲在汪幼荷面前,說道:「聽見了嗎?在你父親眼中,我蘇小滿是一個這樣的人,奸詐狡猾、自私自利,滿肚子都是算計,你確定要跟著這樣的一個人去滄瀾受苦嗎?」
「不、不是!」汪幼荷連連搖頭,「不是,蘇掌柜不是這樣的人。」
「汪幼荷!你給我閉嘴!」汪琛幾個箭步衝過來,怒喝:「汪幼荷,若你還想做我汪家的女兒,就別再幫著這個外人說話!聽到了沒有?!」
汪幼荷仍舊在搖頭,哭的滿臉鼻涕眼淚,「父親,蘇掌柜她不是您說的那種人,女兒也沒有受她的蠱惑,我是真心想要去滄瀾,真的想要跟隨蘇掌柜做事。」
她磨蹭到汪琛面前,仰頭看著對方,「父親,我求您了,我不想嫁人,我只想跟著蘇掌柜去滄瀾。」
「汪幼荷,你怎麼就不懂為父的一片苦心呢?」汪琛也沒了辦法,只得開了曉之以情,「幼荷,你要記住,我是你的父親,是絕對不會害你的。」
「我知道父親不會害我,可父親,您為什麼就不能尊重我的意願呢?我真的不想嫁人。」汪幼荷哭的聲音都啞了,眼前一片模糊。
但汪琛一聽這話卻再度起身,決絕道:「不可能,這事情我已經定下了,你沒有拒絕的機會和可能!」
汪幼荷的心冰涼一片,她深吸一口氣,側著頭將眼淚、鼻涕蹭乾淨,再度仰頭,語氣平靜許多:「父親,我再問您最後一次,您是不是執意讓女兒出嫁,真的不想讓女兒去滄瀾嗎?」
「是!」汪琛想都沒想,立刻回道。
見狀,汪幼荷忽然笑了下,而後點點頭,「好,那您對女兒的養育之恩,女兒也只能下輩子再來報答您了!」
話音剛落,汪幼荷要緊了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地上起身,卯足了勁兒往一旁的木桌角上衝去。
「幼荷!」汪琛心裡咯噔一下,拔腳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