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春不搭話,秦氏一人漸漸也沒了力氣,兀自嘟囔了一會兒,便起身走了。
幸而今日一早學林就出去玩耍,否則若是他看到這幅景象,恐怕又得嚇的半晌不敢言語。
癱軟在地上的秦春過了好半晌都起身,她邊哭邊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拾乾淨,正要將這些東西扔出去的時候,秦氏回來了、
「秦春,我剛才說的那事兒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秦春拿著布包的手一愣,抬頭看向秦氏,她緊皺著眉毛,無奈長嘆一聲,又憤怒又悲哀,「娘,您到底想要幹什麼?難不成真的要我去...去做這種下流無恥的事情嗎?!」
她實在說不出口那件事,那對於秦春來說,是恥辱中的恥辱,她就算是死,也不會去觸碰半分。
「怎麼就下流無恥了?」秦氏死心不改,但因著之前的教訓,她此時的口氣柔和許多,「秦春,娘這都是為了你好,你想想,就算你不去做陸將軍的小妾,也會有別人,反正男人三妻四妾也沒什麼,蘇小滿不會鬧騰的。」
這可有關於婦德,若是小滿屆時真的鬧騰起來,別說是陸府下人會認為主母小氣,就連外人都會指責小滿善妒。
反正陸離遲早要納妾,還不如讓秦春去!
秦氏越想越興奮,眼看秦春不為所動,她便又繼續勸說:「秦春,娘也沒讓你死皮白臉的湊上去,你素來是個臉皮薄的,娘知道。咱們占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光,只要你每天在陸將軍面前多晃悠晃悠,你肯定有機會!」
「我不去!」秦春決絕的很,「如果您在這樣說,那我馬上搬出陸府!」
說完,秦春拿著裝滿了碎瓷片的布包,冷著臉走出了屋子。
別說自己只是中人之姿,就算她美若天仙,也絕不會做這種奪人所好的事情,更何況蘇掌柜現在還懷著身孕,她就做出這等沒皮沒臉的事情,豈不是白白讓h蘇掌柜生氣上火?
秦春走出東廂房,將布包拽的愈發緊了些,她知道秦氏是個什麼性子,一次不成,肯定還會勸說下一次,她必須得在秦氏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之前,儘快帶著學林搬走!
既打定了注意,秦春心裡好歹有了底,臉色也不似之前那麼蒼白。
「秦春姐姐?」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秦春忙不迭回頭,看到來人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翡翠?這大冷天的你怎麼出來了,是蘇掌柜有事嗎?」
翡翠端上食盒,搖頭笑道:「不是,這段日子外頭冷的很,柴火都凍住了,秦春姐姐做飯肯定很麻煩,這不,夫人讓我給您送來了晚上的飯菜,還熱乎著呢!「
說著,翡翠將食盒遞過去,「這幾日姐姐都不要做飯了,我會日日來這兒送飯的。」
「這...這怎麼好意思!」秦春看著手中那個大食盒,很是不好意思,她千恩萬謝的送走翡翠,眼中也隱隱有了淚水。
就在不久前,秦氏還想著讓她去勾引陸離,而現在,蘇掌柜卻又貼心地專門給她送來飯菜,這不由得讓秦春愈發羞愧和不安。
她必須得儘快搬出去了。
翡翠送完飯菜回到正廳,看著你儂我儂的蘇小滿和陸離,臉頰倏的紅了幾分,她頂著那張紅臉上前,頷首行禮:「夫人,飯菜已經送過去了。」
「秦春姐姐可有什麼異樣?」
翡翠頓了下,仔細回想了方才的場景,然後搖搖頭,「奴才沒看出什麼不一樣來。」
聞言,小滿不由得抬起頭,輕輕皺眉,略帶幾分詫異的問道:「沒異樣?那秦春姐姐的聲音呢,也和往常一樣嗎?」
奇怪,方才魏修遠同陸離一同回來的時候,魏大哥明明說了東廂房有些不一樣,小滿也因此放在心上,讓翡翠帶著飯菜去試探一番,結果,竟然沒事嗎?
翡翠不知發生了什麼,見小滿這樣驚訝,她不免也猶豫起來,「奴才瞧著,秦春姐姐就是臉色差點,眼圈紅點,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
說著說著,翡翠自己也沒了底氣,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太過大意。
見狀,小滿不禁看向了陸離,男人一臉嚴肅,看樣子是覺得事情不簡單。
小滿亦是皺緊了眉,「珍珠,你去東廂房看看。」
珍珠向來穩重,又洞察人心,若是秦春真的心裡有事,即便不說,珍珠也能瞧出幾分來。
「是。」珍珠欠身行禮走開。
之前秦春就因為和秦氏的矛盾而大鬧一場,小滿也因此嚴苛教訓了秦氏一頓,但自那之後,小滿再也沒有摻和過秦家的家事,而且這麼長時間過去,秦氏總不會現在突然心生不滿了吧?
越想越奇怪的小滿坐立難安,生怕秦春受了委屈。
「小滿,放心,她們畢竟是母女,應該不會出事的。」見小滿焦灼的模樣,陸離不由沉聲安慰。
翡翠也忙著附和:「夫人,秦春姐姐的兒子學林也快回來了,當著孩子的面,秦氏應該不會鬧的。」
即便兩人如此安慰,但小滿依舊放不下心來,她左轉右轉的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衝出去看看。畢竟,她太清楚被親人欺負是什麼樣的感受了。
見小滿這幅著急的樣子,尤其是珍珠也遲遲不回來,陸離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小滿身邊,「你乖乖在這兒待著,我出去看看。」
這是陸府,他是這家的主人,縱然秦春只是蘇小滿手底下的夥計,但若是此人在這兒居住的時候受了委屈,不管這委屈是來自於誰,他都得出面管一管。
「陸離,我跟你一起去!」蘇小滿立刻抓住他的胳膊,眼巴巴地看著男人。
「不行!」男人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旋即吩咐翡翠,「看好夫人,無論外邊發生了什麼,都別讓她出來。」
說完,陸離隨手拿過外袍,隨意一披就出了門。
小滿現在可懷著身孕呢,且又快臨盆,他哪裡敢讓對方冒這麼大風險。
想著,陸離又不放心的轉身往正廳瞧了一眼,看到門帘依舊好好的關著,他這才輕吁一口氣,然後快步往東廂房走去。
「咣——」
剛到東廂房門口的陸離頓了下,下意識的側身往屋子的窗邊看過去,這屋內究竟在做什麼,怎麼這麼大動靜?
正想著,屋內又是一聲巨響,連帶著幾個女人的嘶吼聲,尖銳的很,根本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
陸離皺了皺眉,旋即上前撩開厚重的門帘,徑直往屋內走去。
這東廂房原本是用來安置親戚好友的,有一間正廳並兩個臥房,兩側有柴房和雜物間,門前還有個不大的小院子,素日裡關上院外的大門,和單獨的一個人家無異,很是清幽、雅致。
且這東廂房內的的布置和正廳無異,加之小滿重視秦春,送到這兒來的物件也都非俗物。
小滿的娘家遠在碧水村,陸離又孤身一人,所以這屋子就算送給秦春住,也並不會惹人非議,頂多會說蘇小滿偏疼下人罷了。
過了正廳,陸離頓了頓,瞧著兩邊的臥房,心想著貿然進去會不會有些不妥,可若是內里正在爭吵,他若是不去,又是否有些......
「秦春!你給我滾!就當我從來沒生過你這個丫頭!」
屋內的嘶吼打斷陸離的猶豫,他認得出來,這是秦氏的聲音,畢竟尖銳十分,且一句話至少喘了三次氣,足以見氣得不輕。
「滾?」秦春冷笑,「要滾也是你滾!這房子是怎麼來了,你平時吃穿用度又是誰給的?就算要滾,那也是你這個貪慕虛榮的老婆子最先滾出去!「
眼看雙方已經爭吵到了這個地步,陸離也顧不上什麼禮貌不禮貌,忙推門進去。
只見珍珠一手捂著學林的眼睛,兩隻胳膊緊緊的捂著他的耳朵,似是不想讓他看到母親和外婆的猙獰模樣,可年紀小小的學林一臉平靜的站在原地,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掙扎。
而秦氏看到陸離來了,立刻將手中的花瓶放到了地上,又手忙腳亂的整理了下被扯亂的頭髮和衣裳,擠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諂媚道:「陸將軍來了,有什麼事情嗎?我和秦春正鬧著玩兒呢。」
陸離皺眉,指著秦春手中的菜刀,冷聲道:「你們用這個鬧著玩兒?」
秦春破罐子破摔,被人看到如此狼狽的一面,連頭髮都懶得整理,她將菜刀放下,用那張混合著血水和淚水的臉直直看向陸離,面無表情道:「陸將軍,讓您見笑了。」
陸離輕咳一聲,將珍珠叫過來,「將這孩子帶去飯廳吃飯吧,我有幾句話要跟秦春說。」
「是。」珍珠頷首應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秦春一眼,憂心忡忡的走了。
待屋內徹底安靜下來,陸離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對母女,看著秦氏那滿是諂媚的笑,看著秦春面無表情,甚至於隱隱露出幾分決絕的眼神,男人垂眸,冷聲道:「是這東廂房太小了嗎?竟容不下兩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