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上下亂成一團,尤其是正廳旁的臥房內,丫鬟來往穿梭,大夫和產婆齊齊聚在裡頭,夏婉柔焦急的等在門外,不斷的來回走動,聽著臥房內小滿痛苦的叫聲,她愈發焦急。
「去請陸國公了嗎?」夏婉柔扶著紅玉的手腕,焦急問道。
紅玉忙道:「已經去請了,國公正在回來的路上,夫人您別著急。」
小滿生產,夏婉柔卻是焦急的不得了, 連帶著紅玉特跟著緊張起來,不斷的瞧著臥房門口,看著來往不斷的丫頭,她有心想要上前去問問臥房內的情形,但卻也尋不到機會。
兩人在外頭焦急等待了許久,聽著臥房內漸漸減弱的叫聲,夏婉柔愈發擔心:「這怎麼突然沒動靜了,紅玉,你快去問問。」
話音剛落,陸離風塵僕僕的掀開帘子衝進來,「怎麼樣了,大夫和產婆進去了嗎?」
「進去了,都進去了。」夏婉柔也顧不上看陸離,只一個勁兒的盯著臥房門口,眉宇之間滿是焦慮,「方才我還能聽見動靜,現在連小滿的聲音都聽不到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可真要急死我。」
都說女人生孩子都要往鬼門關走一趟,如今小滿也到了臨盆的時候,夏婉柔是一千萬個擔心,生怕......
「吱呀——」
臥房的門口被全部打開,珍珠腳步匆匆的走了出來,陸離見狀第一個衝上去,「怎麼樣了,小滿沒事吧?」
夏婉柔也忙著湊上去,一臉著急的等著珍珠答話。
「國公,魏夫人。」珍珠不急不慢的給兩人行了禮,然後笑道:「沒事,夫人還沒到生產的時候,兩位不用擔心。」
「啊?」
陸離和夏婉柔都驚訝不已,尤其是夏婉柔,方才她分明瞧見小滿捂著腹部,且表情痛楚,大夫也說可能是要生產,怎麼折騰了這一出,反倒又沒事了?
陸離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大夫確認了嗎?小滿沒事了嗎?」
「都沒事,大夫也說了,這次只是孩子鬧騰的比較厲害,但還沒到臨盆的時候,還請夫人和國公爺別著急。」說完,珍珠又將大夫的話轉述了一遍。
由此,兩人這才算放心,徹底的鬆了口氣。
片刻之後,大夫背著藥箱走出來,陸離見狀忙攔下他,又問了一遍。
對方放下藥箱,然後拱手稟告,「國公爺,方才是孩子鬧得厲害了,所以夫人會覺得不舒服,還請您放心,夫人並無大礙。不過夫人的臨盆之期就在這幾日,還是得時時提起警惕的好。」
「那是自然。」陸離點頭應下,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臥房的方向。
這是小滿的第一胎,她的父母又不在身邊,夏婉柔和她關係雖好,但眼下夏婉柔也懷著身孕,又年輕,也不方便時刻陪伴,而自己每日也得出門去練兵、應酬,縱然有下人和產婆等人陪伴,但陸離卻還是不放心。
府中的楊大娘倒是值得信懶,不過她年事已高,且又得忙碌店鋪的事情,還得照顧一對孫兒,讓她來陪伴小滿,未免有些不通情理。
既要年輕,還要生養過,還得要小滿信任,種種條件加起來,也就剩下秦春合適。
正想著,那大夫又道:「夫人這幾日的飲食都需多加注意,保證夫人心情愉悅,多讓夫人在院子內走走,也好方便生產。」
陸離點頭,「多謝。」
送走大夫,陸離的眼睛還是巴巴的黏在臥房門口,夏婉柔知趣的找了個藉口離開,好讓陸離能儘快去看望小滿。
臥房的小滿剛剛經歷了一場猝不及防的環路按,所以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睛卻神采依舊,倒也沒十分虛弱。她正拿著帕子擦去額頭上的汗珠,順便將凌亂的頭髮都攏到一邊。
陸離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原本懸在嗓子眼的心登時就落了下來,整個人都沒那麼緊繃,他走進上前,輕輕坐在窗邊,伸手幫小滿整理碎發,柔聲問道;「好些了嗎?」
「好多了。」小滿輕輕點頭,揚起唇角故作輕鬆:「我還以為今天就要生了,結果產婆說還不行,大夫又進來把脈,說還沒到日子,看來這孩子又得在我肚子裡多待些日子了。」
聞言,陸離伸手輕撫小滿的肚皮,嗔怪:「這孩子還沒出生就粘你這樣緊,等日後生出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若是個女孩也就罷了,但若是個男孩,我可得好好教訓他。」
說這話的時候,陸離的眼中滿是溫柔繾綣,就算說道要教訓孩子的時候,眼神也沒有絲毫的凌厲,和往日的他,大相徑庭。
見他這樣,小滿不由隨口問道:「那你希望咱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只要是咱們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陸離笑著應道,視線從小滿的肚子移到她的臉,揚唇認真道:「小滿,你辛苦了。」
這是兩人的第一個孩子,但陸離卻沒能日日陪伴小滿,他心中始終懷著愧疚,所以對於小滿也更加緊張,生怕她和孩子會出什麼事。
小滿仰頭,對著男人甜甜一笑,「你說的對,只要是咱們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
說完,她又吐吐舌頭,調皮笑道:「其實,最後是直接生一對龍鳳胎,像楊大娘的孫子和孫兒那樣,兒女雙全,他們還能一起玩耍,我教女兒做繡活,你呢,就教兒子習武。」
聽對方這樣描述,陸離好像都能看到日後的場景:小滿帶著小小滿坐在涼亭中,兩人手拿針線,一點點的在繡布上繡出鮮艷欲滴的花,微風吹過她們的髮絲,蝴蝶停留在繡布上的花兒,翅膀一閃一閃的,惹得母女兩個都揚起了唇角。
而他則是帶著小陸離站在演武場,他會耐心的告訴對方該如何用劍、騎馬......
光是想到這個畫面,陸離都覺得此生圓滿。
「對了,秦春昨日來看我,還帶來了好多東西。」說著,小滿招手讓珍珠將那包東西拿過來,她眼中滿是溫柔的將那包好的衣裳打開,一一向陸離展示,「看,這是肚兜,還有鞋子,這些都是秦春做的,你看好不好看?」
陸離的思緒被小滿的話拉回,他看著擺在眼前的這些東西,又精緻又柔軟,看來是下了十足十的心思的。
既如此,他也借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大夫說你這段日子就該生產了,不如讓秦春來陪你好不好?她生過孩子,且又和你說得來,這段日子就讓她照顧你,可好?」
別人家的媳婦,在懷孕、坐月子的時候,娘家都會來人照顧,普通人家請不起下人,母親便會親自來照顧女兒。
可小滿的後娘是那個樣子,家中又沒有信得過的女眷,上京這邊倒是和夏婉柔交好,但對方卻也正是身子不便的時候,思來想去,也只有秦春合適。
只是,不知道小滿會不會同意。
「好啊,我自然是相信秦春姐姐的,就是不知道秦春姐姐怎麼想的。」小滿揚唇輕笑,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陸離,澄澈的眼眸倒影出男人的溫柔面龐。
很快,秦春被請到了陸府,吃住隨小滿一起,倒也輕鬆自在。
陸離總算鬆了口氣,又囑咐了小滿好一會兒,這才放心的去演武場。
他現在雖是國公,但之前畢竟離開廟堂很多年,對這些朝堂之事一竅不通,皇上也考慮到陸離的情況,故而免去了他每天上朝議事,並讓陸離發揮其真正才能——練兵。
不過現在國泰民安,自上次戰事結束後也許久沒有招兵,所謂練兵,也不過是每日讓陸離去演武場報道,監督手底下的士兵訓練罷了。
這些人都是他在他手底下浴血奮戰過的,都是過命的交情,倒也沒人敢不聽話、鬧事,但也正因和手底下的將士關係好,陸離也遇到了不少的麻煩。
剛一進演武場,一絡腮鬍子的大漢就跑了過來,咧著一口白牙笑呵呵問好,「陸將軍,您來了!」
陸離點頭應了一聲,看著遲遲不走的大漢,他不由隨口問了句:「還有事?」
「嘿嘿,陸將軍,我的確有點事情想要跟你商量。」大漢呲牙一笑,憨厚的讓人沒法拒絕。
早在陸離還沒有卸甲歸田的時候,這大漢就已經在他手底下當兵了,幾年過去,這大漢仍是舊時的模樣,憨厚耿直,笑起來一口大白牙,讓人看了就不由讓人放下防備。
陸離亦是如此,他擺手,順手指向一旁的角落,「那咱們去那邊說。」
「好嘞!」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演武場角落的樹蔭下,大漢笑呵呵的搓搓手,咽了好幾次口水,在陸離的一再催促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陸將軍,您現在是國公爺了,但家中卻只有一房妻子,您...您有沒有考慮過...考慮再......」
說著,這大漢結巴起來,半晌沒說出個所以然。
不過僅憑這斷斷續續的幾句話,陸離也猜出了個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