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人們越來越激動,夏婉柔忙擺手讓眾人停下來,輕輕嗓子,「我的確與小滿相識,但她現在正在府中安心養胎,實在不適宜有外人打擾,若——」
沒等她說完,那些人又嘰喳起來:「我們是去探望,怎麼就成打擾了?再說了,我們又不是外人,我們都是小滿的親戚!」
「嘁,我才是小滿正兒八經的嬸子,你們算什麼八竿子打不著親戚,說出來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小滿小時候經常去我家玩兒,她一口一個大娘是白叫的?!」
「你們還不害臊,我可是小滿她娘那邊的親戚,算起來我比她和張秀芹還親呢!」
「你好意思說?這麼多年,你管過小滿一頓飯?給她做過一件衣裳?算起來,你比張秀芹還不如呢!還敢來找小滿攀親戚,不怕她把你趕出去!」
忽然之間,她們竟自己人跟自己人吵了起來,大家都在爭執到底誰才是小滿親戚這回事兒,早就把夏婉柔忘在了一旁。
夏婉柔連連擺手,示意她們停下來,但無奈她的聲音太小,這些人又過於激動,幾張嘴加起來說話的聲音高的驚人,似是要將這房頂掀開似的,她這個大家閨秀實在招架不住。
無奈,她只得命紅玉和王啟攜手,讓這些人停下大嗓門,然後安安靜靜的聽自己把話說完。
兩人費了好大一番力氣,終於讓她們都安靜了下來。
夏婉柔忙趁著這個機會說道:「大家先冷靜一下,先聽我說完。」
看著大家情緒好歹穩定了些,夏婉柔輕輕嗓子,繼續說道:「小滿正在養胎,實在不適宜見人,若你們有什麼事情,盡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們也好,或者轉告給小滿也好,肯定都能幫上你們的忙。所以還請大家安靜些,這兒是店鋪,我們還要開門做生意不是?」
這些人總算安安靜靜的讓她把話說完,夏婉柔心中長嘆口氣,真是不容易啊。
「這麼說,你也肯借錢給我們?」其中一個年長些的夫人起身,半信半疑的問道。
夏婉柔錯愕,「借錢?」
那人一臉理所當然,「對啊,我們來找小滿就是為了借錢,若是你也能借錢給我們,那我們肯定就不去打擾小滿了,她也能安心養胎。怎麼樣,你要借錢給我們嗎?」
原這些人都是看了張秀芹借了那麼多錢,所以也紛紛起了來上京的心思,心想著,就算到時候借不著錢,小滿念在同村的份上,也不會讓自己落魄街頭,如此一來,權當是來上京玩兒一趟也值了。
不過這個自稱是小滿朋友的女人說她也可以幫忙,那這些人自然就將借錢的主意打到了夏婉柔身上。
夏婉柔得知真相後扯出個十分勉強的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怪不得這群人剛才會爭論到底誰才是小滿的親戚呢,原來是為了借錢來的,可不要扯一扯到底誰跟小滿的關係更近嗎?
店內得知真相的夥計們也十分無語,大家面面相覷,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
碧水村的人還等著夏婉柔的答覆,自然也個個巴巴的看著她,沒再繼續說話。
屋內登時安靜下來,夏婉柔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有些尷尬的保持著微笑,只覺得自己臉都要僵了,怎麼辦?怎麼辦?
她倒不是吝嗇,只是這些人自稱是小滿的親戚,但她卻從未聽小滿提起,且夏婉柔也猜出來了,這些人絕對是看到張秀芹和蘇小玲借了大筆錢回去,個個十分心動,所以才紛紛效仿。
用錢打發自然容易簡單,且不會驚動到小滿,但長此以往,必定會讓碧水村的人認為自己也有機會能借到錢,一批接一批的來,那誰能受得了?
「咕嚕咕嚕——」
過於安靜的屋內忽的響起肚子的咕嚕聲,人群中年級最小的那個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剛睡醒就急著趕路,沒吃早飯,又在店裡等著小滿,我還沒吃飯。」
「哎,我也沒吃......」
「這是什麼時候,借錢重要還是你肚子重要?怎麼就沒腦子呢!」
「可是我們真的餓了啊,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了,你說到了上京就能吃好的了,結果現在連小滿的面都見不著,我都快餓死了。」
屋內再次吵嚷起來,在她們再次要提起借錢的事情之前,夏婉柔忙道:「大家趕路辛苦了,還是先去吃飯吧,王啟,快,帶著大家去百味齋吃飯,至於飯錢,讓杜掌柜記在我賬上就好。」
王啟也是個機靈的,自然理會夏婉柔的真正意思,故而招了招手,將眾人都帶了出去。
店鋪內終於安靜了下來,夏婉柔卻顧不上休息片刻,連忙乘上馬車去了陸府,去問問小滿這事兒究竟該怎麼辦。
她畢竟不是碧水村的人,也不知道那邊的風俗習慣,更不清楚這些大娘、嬸子的都是何妨來路,萬一處理不當得罪了誰,那她們肯定會怨恨小滿。
在事情尚且能控制住之前,她必須儘快和小滿商量個對策出來。
到了陸府,夏婉柔直接去了臥房,但剛到門口才得知小滿正在午睡,恐得再需要半個時辰才能醒過來。
半個時辰,那些人必定早就吃完飯回到店鋪了,夏婉柔哪裡有那麼多時間!
可小滿這段日子睡眠一直不好,夜夜被折騰的睡不著,現在好不容易能趁著中午休息一會兒,她若是在叨擾,那小滿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這可怎麼辦啊!」夏婉柔急的直轉圈。
翡翠不知發生了什麼,看著夏婉柔著急的模樣又不好意思去問,故而只悄悄的拉過了紅玉,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打探了個清楚。
這不知道還不要緊,一旦知道了,翡翠氣是不打一處來,「這些人怎麼跟狗皮膏藥一樣!自己有手有腳的不去賺錢,反倒跑這麼遠來打擾夫人!一個個恬不知恥的模樣,我想想都覺得噁心!」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難道你還能替你家夫人趕走這些人不成?」紅玉壓低了聲音,勸道:「算了,還是等陸夫人醒了再說吧,你小點聲,省的吵醒了陸夫人。」
話音剛落,屋內便想起一道軟軟的嗓音:「誰在說話,翡翠,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翡翠聞聲忙應道:「夫人,是魏夫人,她找您有要緊事。」
反正也被吵醒了,夏婉柔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忙帶著紅玉進去,然後將方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末了,她為難問道:「小滿,你打算怎麼辦?」
小滿靠在厚厚的軟墊上,單手撫著肚子,垂眸深思。
看著她這幅模樣,夏婉柔嘆口氣,她開始懷疑自己上次的處理方法是否得當,任由張秀芹母女那麼鬧,最後還給了她那麼一大筆錢,自己的做法真的對嗎?
當初若是無論如何都不給她們錢,那現在也不會招惹來這麼多人,害小滿分心。
「婉柔姐,你讓她們直接來找我便可,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小滿想了想,沉聲道。
夏婉柔擔憂的皺眉,「那怎麼行,她們那麼多人,而且還都是來借錢的,你現在懷著身孕,行動不便,萬一她們......」
「沒事的,婉柔姐,我在府中本就閒著無事,且她們有求與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放心。況且,店鋪總歸做生意的地方,她們總是在那兒打擾也不合適。」
有了小滿的話,再加上珍珠和翡翠的再三保證,夏婉柔總算同意了此事。
回到店鋪的時候,恰逢那些人也吃飯回來,個個酒足飯飽的,嗓門較之前更大了些。
夏婉柔將王啟叫到一旁,低聲囑咐:「你現在先送這些人去陸府,但不要急著回來,先看看形勢,確保她們對小滿沒有惡意之後,你再回來稟報我,知道嗎?」
「我記住了!夏掌柜,您就放心吧!」
囑咐完了王啟,夏婉柔又不放心的囑咐碧水村的人,「小滿現在懷著身孕,你們有什麼話可得好好說,千萬別太過火,知道了嗎?」
一聽說能去見蘇小滿,這些人激動不已,哪兒還管夏婉柔提的條件,自然是欣然答應,隨後便跟著王啟出了店鋪,一路往小滿住的陸府走去。
這些人沒出過遠門,單單是走在繁華熱鬧的上京街道上,就已經足夠讓她們驚嘆,伴隨著高低起伏的驚呼,一行人終於走到了陸府。
紅磚綠瓦,柳條低垂,高闊的陸府門前站著兩個小廝,高高的牌匾上寫著「陸府」二字,十分闊氣。
還沒等眾人驚呼,陸府的門打開,一身月白紗裙的蘇小滿單手扶著腰,被丫鬟攙扶著站在門口,正盈盈的對著眾人微笑。
人群中,不知是誰率先誇讚起來,「小滿呀!你可真出息了,現在居然住上這麼大的房子了!」
其餘眾人紛紛附和,極盡腦海中所有的褒義詞,紛紛拿來形容小滿,一時間叫在場的丫鬟、小廝笑個不停,氣氛十分融洽,王啟見狀總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