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紅的肉團極為暴躁,身上紅焰升騰,身邊的岩石和草木隨之化為灰燼,逮誰罵誰,手中一彈,一團赤紅的火焰射向愁苦的老農。
「噬人魔君,何必呢?何苦呢?老夫活了這些年不容易,脫困之後,可不想這麼快被天道盯上。」老農的身影,隨風一晃,便出現四個分身,避開了攻擊,也擋住了四個方位。
四個身影,神態動作皆不相同,居然像四個真實的活人一樣,或挽袖子,或捋長須,或伸懶腰,或負手搖頭,絲毫未把肉團的攻擊當回事。
「南山老魔,你真的要和本尊為敵?我不信你的恢復速度比本尊快。」肉團的聲音飄忽不定,時而嘶啞,時而尖銳,震得森林落葉紛紛,鳥獸奔逃。
「大道三千,決定生死的不是力量,幾萬年的封印你悟不透,但別連累我們這些幡然醒悟的好魔。」老農般的男子,依然沒有動手的跡象。
「你們?當日崑崙脫困,在天罰的攻擊下,能有幾魔逃出?不是本尊看不起你們,論起逃跑的本事,你們所有魔頭加在一起,也不及本尊的百分之一。」
腥紅的肉團浮現一張可怖人臉,極為輕蔑的盯著南山老魔,不過眼神有些飄忽,在觀察四周有沒有潛伏其他敵人。
林子深處,突地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嗒嗒嗒嗒,不似人類。
「呵呵,故人相見兩相厭,噬人魔君風采依舊,真令老夫懷念,東郭先生這廂有禮了。」蒼老的聲音,從林間傳來,伴隨著凌亂的蹄子聲,一位騎驢的老人,手持經卷,衣袍破爛,像窮酸秀才般,有幾分儒者氣度。
看到此人,腥紅的肉團頓時暴躁起來,怒道:「東郭老魔,你居然還沒死?可惡,見到南山老魔,我就該猜到你也能活下來。你們現在滾開,我可以原諒你們冒犯本尊的罪行。」
東郭先生騎著一頭灰色的毛驢,走到南山一個分身的旁邊站好,拱手笑道:「噬人魔君,匆焦匆躁。老夫有句話很早就想對你說了,不說心中不痛快。」
「什麼話?」腥紅的肉團,再次變幻模樣,像一個沒有皮的巨人一樣,矗立在亂石中。
「去汝母之,莫在吾等面前亂吠。在吾和南山老祖面前,汝何來勇氣逞威?」東郭先生罵完,揚起手中的經卷就砸。
那經卷扔出,黑光閃耀,把漆黑的夜色染得更濃更暗,有無數讀書的聲音,從經卷中傳出,不但不悅耳,反而混雜怨憎罵人的聲音。
經卷黑光籠罩腥紅肉團,肉團上閃爍的赤色火焰,也無法沖開經卷的黑光。
「東郭老魔,你找死。」噬人魔君大怒,狂吼一聲,從嘴裡噴出幾十隻指甲大小的肉團,肉團在空中一晃,展開身體,居然是一隻只長有肉翅的蟲子,嗡嗡作響,沖向經卷籠罩的壁壘。
嘎吱,嘎吱,黑色光幕猶如實質,在蟲子的衝擊下,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每次異響,周圍的虛空好像塌陷一般,出現劇烈波動,讓人驚悸。
東郭先生悶哼一聲,跨下灰驢連退三四步,一屁股坐倒,差點把他摔下去。
「南山道友速速出手,鎮壓此魔。」東郭先生急叫道。
「唉,冤冤相報何時了,兩位一見面就動手,何必呢,何苦呢?」南山老祖面色愁苦,手一晃,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把生鏽的鋤頭,對黑幕上的蟲子砸去。
這一幕有些詭異,四個一模一樣的南山老魔,拿著四把一模一樣的生鏽鋤頭,砰砰砰砰,一鋤頭砸死一個蟲子,卻沒有觸動黑幕半分。
「南山老魔,你也該死,殺我噬心蟲,猶如殺我分身。」腥紅的肉團開始扭曲,轉眼之間,就變成幾十米高的巨人,腥紅的手掌在黑幕上畫了一個詭異的符號,然後重重拍在符號上。
轟隆一聲,黑幕消散,讀書聲消失,破損的經卷崩飛,返回東郭先生手中。
不過噬人魔君放出的幾十隻噬心蟲,也已經被南山老祖打死,在黑幕破碎的瞬間,四把鋤頭砸在腥紅的肉團上。
在幾十米高的巨型肉團面前,南山老祖瘦弱的身體有些渺小,不過那一鋤頭落在肉團身上,好像出現一個可怕漩渦,把那片血肉都吸走了。
噬人魔君身上,出現一個個可怕的大窟窿,血肉莫名的消失。更可怕的是,南山老祖有四個分身,速度極快,這一鋤頭,那一鋤頭,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在他身上留下幾百個大小一樣的血窟窿。
「可惡,你們都該死啊,非逼本尊動用法寶,我的噬血珠還在恢復期啊。」噬人魔君臉上居然出現心疼的模樣,然後一張嘴,從口中吐出一個赤紅的珠子,表面血光升騰,中間有一個蟲子模樣東西在蟄伏。
猛然看上去,像妖族大能的內丹,但一經吐出,便符紋閃爍,赤焰滔天,周圍十幾里的草木瞬間枯死,石頭崩裂,呈現死域一般場景。
噬血珠一出,徑直砸向東郭先生,可見噬人魔君對他的恨意有多深,連近在身邊的南山老祖都不管不顧。
東郭先生再次祭出破損的經卷,但是經卷被噬血珠的火焰壓制,節節敗退,很快便退到他身邊,灰色的驢子露出駭然之色,嗷嗷慘叫。
「南山道友救我,我的法力尚未恢復半成,擋不住這魔頭。」東郭先生再次求救,極為狼狽的騎著驢子後退。
「唉,何必呢,何苦呢,殺氣這麼盛,惹來天道就不好了。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種幾畝田,這么小的一個願望,咋就這麼難?幾萬年了,還是無法實現,非逼老夫出手啊。」
南山老祖說著,停止攻擊,左手持鋤,右手在胸前一舉,喊道:「筐來!」
一個柳條編制的小糞筐,突兀的出現在南山老祖手中,樸實無光,輕輕一扔,就出現在噬血珠旁邊,無視火焰,瞬間把它裝在糞筐里。
噬血珠掙扎,糞筐劇烈晃動,但依然穩健,一時半會,居然掙脫不了。
「我的噬血珠,它還在恢復期啊,南山老魔你竟敢用糞筐污它,本尊和你勢不兩立。等我再殺幾百萬人血祭,一定能夠讓它恢復,到時候再殺爾等。」
巨大的肉團說完,突地縮小,像一隻蟲子般大小,徑直撞向糞筐。轟隆一聲,糞筐搖晃,肉團抱著噬血珠同時飛出,擺脫了糞筐的吸力。
「好臭啊。」肉團抱著噬血珠,劇烈搖晃身體,從上面飛出一堆堆黑色的黏稠物體,不知是儲藏了多少年的糞便,惡臭沖天。
糞筐一閃,又把那些黏稠的黑色物體接住,惡臭頓時消失。
「老夫的糞筐也在恢復期,幾萬年沒有撿糞了,不能浪費。」南山老祖說著,四個分身又合為一體。
東郭先生見他收了分身,頓時急了:「道友,你怎能放他離開?要是再出一個屠城事件,我們這些魔頭真的難逃天道懲戒,我可不想再被封印幾萬年。」
「天道啊,或許早就看到這一切了。」南山老祖突地神秘一笑,沖東郭先生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東郭先生愕然,稍稍一怔,才突地明白什麼意思。
原來打了這麼久,居然是做給天道看的?難不成,南山老祖已經可以感悟到天道的蹤跡?
李青雲的神念籠罩方圓五百里,自然看到這種魔焰滔天的打鬥,除了南山老祖最後一句話沒聽清,其他打鬥和對話,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李青雲感覺南山老祖那句話,好像被什麼神秘的力量消音了,只看到他的嘴皮子動了幾下,卻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不過來不及多想,既然知道是這個腥紅肉團做的惡,屠的城,那就不能客氣了。就算沒有觸動天道規則的懲罰,李青雲這個地球的修士,蜀山派的掌門,也不會放任這種動輒屠城的魔頭。
喀嚓!喀嚓!
粗如水桶的雷電,像發狂的蛟龍,突然從天空落下,正轟在想要逃跑的噬人魔君身上,以及還沒來得及收進體內的噬血珠身上。
只聽噬人魔君慘嚎一聲,被雷電打得焦黑一片,更讓他痛苦的是,噬血珠被雷電擊中,珠子四周的血氣瞬間被蒸發,珠子中心的那個長翅膀的蟲子,縮成一團,瑟瑟發抖,身影更加黯淡。
「該死的天道,該死的天雷,我討厭這種氣息……咦,不對,這雷電似乎很弱,並沒有多少天罰的氣息?」噬人魔君大叫著,瞬間逃出幾十里,衝進深山,然後才感覺到雷電力量不對。
不過雷電沒有停歇,一直追著噬人魔君轟擊,不管他的逃亡速度多快,雷電都能及時跟上。
南山老祖也皺眉思索,用神念對東郭先生說道:「就算是新任天道,力量也不該這麼弱,難不成他不懂天道規則的使用?而且也沒建立自己的任何一條新天道規則?」
東郭先生眼中閃過激動之色,同樣用神念說道:「南山道友的意思是,這個新任天道的力量極弱,而且傳承不全?那我們豈不是有取而代之的可能?」
「呵呵,你想多了,我們更弱啊,除非……」南山老祖的笑容有些玩味,盯著幾十里外的閃電,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