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的目光又若平時一樣警惕地閃向街面,生怕父母家也在陽市的萬金驀然撞入眼帘。
幸好,車來車往,呼嘯而過,行人寥寥無幾,腳步匆匆,依舊沒有萬金的身影。
客人走盡,也將近四點。回到小房裡,夏雨連夜給小狗洗了個澡,搓干,借著手電的光,看清小狗身上沒有跳蚤。抱了它到小床上睡去。
小狗倒也挺乖,任她怎麼弄,都沒有怨言。
躺在小床上,夏雨把小狗臉上的毛分開,看清它的長相。
烏黑而圓的大眼睛,包穀嘴,一副憨厚樣。
她禁不住樂了,向小狗嗔怪地道:「你看你,這麼丑,以後就叫你醜醜啦!」
小狗的頭歪動兩下,好似聽懂了,隨後輕柔地在她身邊趴下。
有了小狗同屋,她心間暖融融的,感覺好溫暖,不再覺得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從此,它不離她半步。她吃什麼它就吃什麼,而它從來都不調皮,不偷東西吃,也不喚餓,只盯著她的嘴巴,她只要一吃東西,它必定哀求地蹲在她的面前。
日子長了,老闆與老闆娘倒也喜歡上了小狗,不時丟些骨頭與廢渣肉給它。
。。。。
沿海的X市,安南軒急匆匆地向一家酒店的總台走去。
「請問!這裡有個叫夏雨的服務員嗎?」
總台小姐略思索,看在問這話的是個高大帥的男人份上就好聲好氣地道:「我給你打電話問問。」
電話是打給人事部某個職員的,而結果卻沒有叫夏雨的人。
安南軒很是迷茫,也很無奈。因為南方城市太多,茫無頭緒的尋找簡直就是愚蠢的做法。可他有什麼辦法?
南方城市!江省所有外出的務工人員全來了沿海的城市。安南軒理所當然認為是沿海的城市。
這裡工資高,干一年當在江省干幾年。
他當初離開陽市時思慮周全,考慮到夏雨不一定來了沿海城市。因此,在陽市也登了尋人廣告。
但天不遂願。廣告沒起到作用。
當時雄心勃勃,而經過十多天的茫無頭緒尋找,他已經感到心力交瘁。但他仍是信心未減分毫,他一定要找到夏雨。
「哥!沒找著吧?」安南蘭從出租車探出頭來,眼中隱藏著一縷小小的壞意。
「沒找著!」安南軒埋頭上了車。
「哥!把你手機給我玩玩。」安南蘭道。
安南軒側首望著車窗外面嗖嗖掠後的路旁燈光,「你不是有手機嗎?」
「我手機沒電了!」安南蘭扭過頭,一臉的祈求之色,「哥!我最近迷上了網上小說。看在我天天陪你找夏雨的份上,你就給我用用嘛。」
「怕了你!」安南軒打開手機看看,電量還很多,就小心地叮囑安南蘭,「有電話可給我。」
「放心啦!知道你是等夏雨的電話。」安南蘭狡猾一笑,接過了手機。
安南軒心情不好,人也疲憊不堪,他很快在車上睡了過去。
「小姐到哪兒?」司機問。
「到北灣路香苑小區。」
安南蘭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打開網頁漫不經心地看著。
X市北灣路香苑小區的一幢住宅樓里住著安佩寧的母親,安南軒與安南蘭自小在X市長大,也在這裡上學。這次來X市尋找夏雨當然得住奶奶家。
「南蘭!有沒有我電話?」
「沒呢!哥!有電話我不叫你嗎?」
。。。。
一天的凌晨五點,客人走完,買晚報的童音隱隱約約傳來,夏雨若平日裡一樣賣力地推著推車緊跟著老闆與老闆娘向斜坡上走去。
小狗撒歡地一會兒跑去前面,一會兒又故意滯留落後。惹得她推車的同時還喚上它兩聲,擔憂它走丟。
「那伙客人真煩。這時候才走。」老闆娘捋了把頭髮,又若平日裡一樣輕輕地抱怨起來。
那是伙熟客,三點多鐘才來,喝得神態失常,爛醉如泥。但出手大方,老闆看在錢地份上,也就只好忍著。
老闆娘閃了眼微微發亮的天空,懊惱地道:「算了。我也不睡了。先去買菜。」
老闆倦色濃濃,懶洋洋地應了聲,就不說話。
老闆娘折轉身走了,只剩下了夏雨與老闆兩人。
一路走來默默無語,到了上大坡處,老闆仿似回過神來,就熱情地幫夏雨推車。
走了幾步,他突然瞅向夏雨。頭髮半掩臉的夏雨有所感應也扭頭,恰好對上老闆的目光。
此刻,正壯年的漢子那過多白的眸子裡泛起幾許複雜的情愫。
儘管出門時特意把臉抹花,但煤灰破衣終難掩秀色。除了找岔的劉海,夏雨清晰的記得,有些客人總是有意無意地喚她。要不,就是如老闆這般色迷迷的盯著她看。
也許是夏雨一動不動的平靜樣子驚了老闆,一聲乾咳後,他扭頭平視前方,道:「小雯!來了二十來天了。翻來覆去就見你老是穿這身短袖。給你錢,沒買衣服嗎?」
夏雨心中冰涼涼的,心目中的老闆已經徹底變了人,不再是那個一味護著她的老闆。雖心裡起了變化,卻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依舊笑得天真爛漫,「叔!兩百塊錢哪夠買好衣服。」
「那……我再多給你些?」老闆眼珠子一轉,又盯著她那雙秀氣得平靜的眼眸。拋開誘餌。
幹了二十來日,工資差不多有幾百了。此時不離開何時離開。而且還有要事要辦。夏雨主意打定,嘲諷地道:「老闆!沒到發工資的時間。老闆娘聽到你又要挨罵!」
老闆臉上立現慍色,他一腳狠狠地踢了橫在面前的一個礦泉水瓶,憤憤不平道:「她敢!」
夏雨不再接話,只是看得出來,她的表情充滿了鄙視。
到了巷子口,老闆猝然從腰包里掏出六百塊錢來塞到夏雨手中,趁這大好機會,手指竟撫上了她的手背一下,嘴裡道:「小雯!六百可夠了?」
「買衣服夠了!」夏雨先是一愣,後佯裝不知,眯笑數錢。
「趁那惡婆娘不在。你趕緊買一身新衣去。問你,你就說你自己原先有錢。」老闆推了夏雨一把,手指觸及她少女纖細的身體,由此笑得歡脫。
隔衣觸及有什麼稀奇。擠公交哪天不與陌生人觸及身體。而二十來天得了八百塊錢,報酬夠了。夏雨心花怒放,極快地把錢揣入褲兜,喚了聲醜醜,飛奔的同時朝老闆做好個優美的再見動作,「叔!我買件休閒衣去。保管老闆娘看不出來多少錢。」
她與小狗轉瞬消失在街道盡頭,無影無蹤。
跑了兩條街,直到覺得老闆再不會追來。夏雨這才停了下來。
見有早點賣了。就買了四個肉包子,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坐下,小狗吃了兩個,她吃了兩個。
時間太早,就抱著小狗坐在一處人行道的花壇看日出。
四月了,天氣不熱,溫度正好。微風徐徐,那燦爛的陽光透出雲層縫隙普照下來。稀稀薄薄,絢麗多彩,讓綠滿大地,百花爭妍的陽市看起來愈加地美麗。
夏雨抱緊了懷中的小狗,嘴角的笑美美,絲毫未有一絲擔心,很是享受。
九點過鍾。街上行人增多,商家也陸續開門了。
夏雨帶著小狗來到一家商場,給李英買了件一百多的純棉長袖體恤。而雖是同城,她還是選擇了快遞。其下的,更是精挑細選,精打細算。花了四百元,給自己購置了適合自己風格但又不貴且時尚的一整套。
找了兩家生意不太好又相鄰的美髮店與美容院,舒舒服服地洗了個頭,又洗了個臉,趁著這機會美美地睡了一個美容覺。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化了個雅雅的淡妝,爾後滿意地走出美容院。
月白色顯腰蕾絲長袖,一條同色齊腳踝長裙,披了件長袖針織衫,一雙平底玫瑰紅仿皮鞋,一個漆皮暗紋純白仿真皮手提包。烏黑的長髮飄逸,眉清目秀,風儀秀整,與那宵夜攤上蓬頭垢面彎腰做事的鄉下妹子判若兩人。
她來到一家奢華的大酒店門前,猶豫幾秒,緩緩拾階而上。
這家酒店坐落在陽市市政府對面,雄踞於眾樓的48層酒店外表簡潔肅穆,氣派超然,有別於其它酒店裝修風格,卻是市中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國際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