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易容,其實不是寶春看武俠小說里的那種,製作張人皮面具,戴上後就可以以假亂真,連親爹都不認識。
那種連親爹都不認識的,這裡也不是沒有,幻化異能可以啊,好比那楚南世子。
至於易容,就是靠精巧的手法和某些藥物,在臉上塗塗抹抹,做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此種易容,自然是經不起琢磨的,熟人仔細一看便能識別。
好逑和飯頭分別易容成的太子韓真和部下阿仲,連寶春都能辨別出來,但這是在明亮的燈光之下,而行動可是在晚上,昏暗夜色下,倒真能矇騙一二,混淆視聽。
至於熊孩子和大毛易容過後的形象,估計是幾人之中最成功的,別說是韓瀟認不出來,連她這個親媽都不敢認。
豈止是不敢認,簡直是不敢看。
都差點沒把她這個娘給丑哭了,她若真是生了一個這樣的兒子,她都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看一眼,別說小孩,恨不得連大人都能嚇哭。
眼睛是大大的倒三角眼,鼻孔是朝天裂開的,嘴巴是典型的香腸嘴,耳朵別說招風,連雨雪都能招過來。
這些放在一張臉上出來的效果,丑的簡直不忍直視。
白丁山卻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嘚瑟道,「那韓瀟看到這樣的少爺,肯定驚嚇不小,看了第一眼,絕對不願意再看第二眼,也就不會去猜想少爺的身份了。」
寶春張口想說什麼,可最終也沒開得了口,也覺得老白的話有道理,不過,接下來她是再沒勇氣正眼看這樣的兒子一眼。
倒是熊孩子也不知道膽子怎麼就那麼大,從鏡子裡看到這樣的自己,沒有被嚇著,竟然還很欣賞,看了一遍又一遍。
寶春心說,這都什麼嗜好?
對醜斃了的自己滿意的兒子對大毛的新形象卻很牴觸。
此時的大毛,那裡還有神獸的模樣,比隔壁家的癩皮狗還要癩皮狗,身上的皮癬讓人看了都忍不住繞道走,生怕傳染到自己身上。
做完之後,大毛看到了鏡中的自己,呆愣了有幾秒鐘就撲上了白丁山,要不是小酒阻止,白丁山此時已經血濺當場了。
一人一獸,都奇醜無比,而且這兩位誰都不看彼此,眼睛裡都是嫌棄。
小孩嫌棄小獸醜陋,想不到小獸也嫌棄小幼崽醜陋。
醜陋的二人組,顯然也知道自己目前形象的殺傷力,尤其是小酒。
熊孩子賊壞賊壞的,平常時也沒見他怎麼親近他老子,這會兒,時不時地就在他老爹面前晃,頂著那張極丑無比的臉。
比如,他老爹正坐在桌案後面翻著什麼呢,無意中一抬眼就看到了熊兒子的那副嚇死人的新面孔,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不過,又不好在兒子面前表現什麼,便默默移開視線,低頭翻看手中的東西。
裝模作樣忙了一會兒,榮錚悄無聲色躲開兒子的範圍,去旁邊喝水。
剛倒了杯水,端著在矮凳子上坐下,喝完要放下杯子時,一抬頭跟兒子來了個近距離的面對面接觸。
此刻,都能看到榮錚緊縮的瞳孔了,手中的杯子差點放了個空,沒放到地方去,他氣急敗壞,「幹什麼啊?」
熊孩子貼近他老子,還趴在他老子的腿上,仰著頭,「我也渴了。」
臭小子這麼膩著他,若擱以前,估計他早樂壞了,提什麼無理要求,都會答應。
但現在,臭小子明顯是噁心他這個爹,整他這個爹的。
可不都說父母不嫌兒丑嗎,榮錚在心裡嘆了口氣,壓抑著火氣,目不斜視地起身給熊兒子倒了杯水遞給了他,並適當威脅,「再一驚一乍的,小心我不讓你去。」
熊孩子慢慢喝著水,睜著他那奇大無比的倒三角眼,嘖了聲,「一驚一乍的是誰?」
榮錚扶額,連忙移開視線,跑去找媳婦去了,惹不起難道他還躲不起嗎?
果然熊孩子是心疼他娘的,沒跟去他娘親身邊嚇人。
深夜時分,黑暗籠罩大地,瓊香苑隱秘之處,一行人已經整裝待發,醜陋兩人組歸在了打掩護的第二路。
院子裡站滿了人,小酒和他的大毛站在好逑和飯頭的旁邊,等待著出發的指示,身板挺的很直,若仔細看,還能看到他踮起的腳尖。
寶春和榮錚看了一陣無語,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可即便是這樣,在整隊人馬里他也顯得尤其的矮小不協調。
榮錚看著熊兒子,欲言又止。
好逑和飯頭都以為老大這是在不放心少爺,也難怪,畢竟小少爺才幾歲大,人家跟他同樣大的都還膩在爹媽懷裡撒嬌呢,而他家少爺已經要去執行任務了。
好逑說,「老大,您就放心吧,我們整隊人就是付出生命也會護少爺周全的。」這可是榮家的繼承人,若有個什麼閃失,他們又怎對得起榮家,畢竟他們這些人都是從小被榮家養大的,吃穿用度那跟老大幾乎一樣的待遇。
只是,他家老大聽了他的話,不但沒有喜色,反而是怒不可遏,「放屁的心,一個個地都要給我完好無損地回來,你還護他?我擔心的倒是你們。」
回頭盯著兒子,「你既然非要去,就是執行任務中的一員,就不能以一個孩子再去看待,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任務,你是我的兒子,代表的是我,是鎮榮王府的世子,是他們的小主子,就要對他們的生命負責。」
小傢伙眼光灼灼地看著他爹,從有未過的認真聽他爹講話,眼神里沒有以往的不屑,嘲弄和針對,而是滿滿的對一個父親的尊敬。
「交給你的任務就是帶多少人去,就要帶多少人回來,爹是十歲開始執行任務,但是卻無一失敗,本想你再大些,再給你機會歷練,你主動要求,那就讓爹看看你完成任務的能力如何。」
小酒非常響亮地喊道,「知道,保證完成任務。」
一院子的屬下張大嘴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是讓他們保護主子,反而是讓主子保護他們?
雖不可思議,可也知道,小主子的能力不弱了,否則,老大也不會這麼說,榮家後繼有人,況且誰不想跟著個有能力的主子。
同時,他們心裡更是滿滿的感動,執行任務,就會有風險,生命誰也不會比誰多一條去,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老大能把他們的生命看的跟自己同等重要,他們除了無比忠誠還有什麼能回報的?
士為知己者死,這就是他們此時的心態。
眾人的眼睛雪亮,個個激奮不已,連旁邊的寶春都不得不感概,一向以利益為前提,衡量得失的人,在過去是無法體會到這種男人間的兄弟情義的,那是一種能為對方無條件付出生命而在所不惜的感情。
這樣的情義是傻的,可這樣的情義卻也讓人在這個冰冷的世界感覺到溫暖,哪怕溫暖的時間短暫也總比一輩子被冰冷包圍要強的多。
榮錚掃視了一圈,看看天色說,「出發!」
滿院子的人,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北烏的京都,註定今天是個不平靜的夜晚,很多人都將無心睡眠。
太子府,更是燈火通明,出去探查下落的阿仲,收穫不大,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人沒放在外面,就在公主府里。
太子想了想說,「走,帶人去公主府。」
阿仲說,「人馬已經準備好,正在原地待命,全是以一抵百的好手。」
只是,主僕兩人剛走出房間,就看到了一身黑色錦衣的男人抱胸靠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前。
阿仲嘀咕了句,「他怎麼在這兒?」
顯然,從兩人的神情來看,此時是不歡迎任何來客的,尤其是眼前這人,更是不歡迎,同時還頗為忌憚,就差沒說,計劃將要泡湯。
看到那人,主僕兩人都不由停了下來。
那人看到他們出來,卻是起身,彎腰從腳邊提起東西,走了過來。
太子韓真看著他,「姚少君,有門不走,卻翻牆,不知是什麼意思,把我這太子府當了什麼?」
姚戰深深地看他一眼,「你以前都稱呼我為姚戰。」
韓真嘲諷道,「你也說那是以前,以前我跟你稱兄道弟的時候,可不知你是少君。」
姚戰盯著他,「我是少君,那咱們過去的情義就能一筆勾銷了?」
太子反問,「你說呢?你深夜來訪難道是睡不著出來散個步?」
姚戰沒回答他,也問,「那殿下深夜未睡,出門是要幹什麼?也是要散步?反正都是睡不著,要不我陪太子一起去?」
太子背著的手握了起來,青筋暴跳,好一會兒才壓抑著嗓音說,「誰說我要出去,本來是想讓阿仲陪我喝幾杯。」
姚戰說,「碰巧,我帶了食物和酒,殿下無需去準備,現成的。」朝前給他看了看手上提著的食盒和酒罈。
聽他這麼說,阿仲在後面著急的不行。
太子盯著姚戰看了半天,兩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亮下交換了幾個來回,最後,他只得擺了個請的手勢。
阿仲見此情況,知道自家主子是脫不開身了,也知道姚少君分明是來看著太子的,他對自家主子說,「那既然姚少君陪著主子,那屬下就先下去了。」
太子說,「去吧。」
姚戰看看他,就跟著韓真進了屋。
阿仲沒有耽擱,迅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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