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太小了,幾乎不可聞,跟別的聲音也很難辨別,要是有什麼能擴大點就好了。」孫郎中陷入了沉思。
「也不是沒有,這竹管也只是我隨手撿的,兩端要是換成漏斗,聲音的效果會更加明顯。」寶春想了想說。
孫郎中眼睛驟亮,「對,要是漏斗的話,收集的聲音面廣,再通過竹管這麼一匯聚,聲音可不增強麼……」
這貨手足舞蹈的延伸發明,讓旁邊的寶春頗為感概,原理雖然不太準確,但也算是觸摸到了邊了,鑽研精神,發散精神,舉一反三精神可嘉啊!
「對了,你剛才所說的開膛剖腹?」孫郎中又問。
「那叫手術,是指以刀剪針器械在人體局部進行的操作,取出病變組織,修復損傷等從而達到治療的目的……」寶春給解釋著。
正在這時,外面又有人敲門了,寶春停了下來,看向門口。
孫郎中卻不理,催促著,「繼續,繼續,不用管它,敲累了自然就會走了……」
寶春滿頭的黑線,瞬間想起了一開始的他們……
「手術過程中一定要注意潔淨……」
「砰砰!」
外面的敲門聲不但沒有知難而退,反而越加猛烈,鍥而不捨,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敲門聲,也是有雨點般大,變成了雷聲那麼大,使得屋內的談話沒辦法再進行下去。
孫郎中的臉黑如包公,拳頭捏的是嘎吱嘎吱聲,可以想見外面那人將會受到怎麼樣的咆哮。
「肯定是有急事,你還是先去看看吧。」寶春提議。
「什麼大事,都說了,一天看十個病人,就是死了人我這規矩也不能變,否則,那還能叫規矩麼。」只見他氣勢洶洶就跨過了門檻,剛邁出一隻腳,另外一隻還在半空中呢,就聽到從院門方向傳來轟的一聲重響,腳下的地震得都在晃動。
「敢砸我的門,找死!」孫郎中幾乎暴跳如雷。
「孫郎中,快給看看,我弟弟疼的都快要死了……」一名壯漢,滿頭大汗地抱著一人急匆匆跑到了孫郎中的跟前哀求。
懷裡那人蜷縮一團,雙手按住右腹部,呈劇痛難忍狀,並且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寶春的精神意識力下意識地掃過一遍,這人的身體情況便瞭然於心。
孫郎中本待發飆,瞥見壯漢懷裡那人,拉住那人手腕把了下脈,並簡單問了幾句,然後冷笑一聲,「腸癰,早些來還有治,現在只能祈求老天多福。」說完甩手走進屋裡。
「怎麼會這樣?」那壯漢茫然,「怎麼就自求多福了,不就是肚子疼,吃壞了東西了麼,孫郎中你再給好好看看,我弟弟身體一向很壯實,不可能短命。」
想到什麼,猛然跨進屋裡,「你要是怪我砸了你的大門,您放心,我一定賠,而且還賠個比您這兒更好的,我那也是給急的,沒辦法,您千萬不能因為這個……」
孫郎中轉身打斷,「門本來就該你賠,敢賴賬,你們老趙家的人從今後就別想再踏進我這個門,還有你弟弟,我還不屑於欺瞞,你還是去別的醫館隨便看看吧,反正用處也不大,當然,也說不定奇蹟會出現。」
「你都看不好,去了別家不也沒用麼。」那壯漢哭的是稀里嘩拉,跪著抱住孫郎中的大腿,「孫郎中你一向宅心仁厚,是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弟不管的,不管結果如何,你都要出手試試啊,反正,反正,我是不會去別家的……」
這宅心仁厚說的也太違心了點吧,從頭到尾,寶春可是丁點都沒看到,還有這抱大腿耍無賴的技能……
「你都還沒治呢,怎麼就知道沒治呢,我弟弟身體強壯著呢,無論如何你也要試一試,就是不成,我們也不會怪你的。」
「你還敢怪我,我沒……」孫郎中突然停住,看向寶春,眼放光芒,「高人……」
「我姓沈。」寶春連忙糾正。
「沈夫人……」
「我還沒成親。」寶春又糾正。
孫郎中啊了聲,看看小酒,看看寶春,卻也沒糾結太多,「沈姑娘,這裡剛好有個現成的例子,不知能否演練一下你剛才所說的……」
寶春本來正有此意,可面上卻為難道:「我一女流之輩,也就你相信我,人家可未必相信……」
「他敢不相信,拿他來試手,那是他的福氣。」說到這兒,孫郎中扭頭看那壯漢,「趙四,你說願意不願意,你要是不願意,趕緊走,以後,你們老趙家的人再也別進我這個門。」
寶春是狂滴汗,這真不是一般的霸道,這那是詢問人家的意願,這分明是威脅麼。
那壯漢停止了嚎喪,抬頭看寶春,「可她一個女人,孫郎中你怎麼能……」
「不同意拉倒。」孫郎中朝外趕人,「不識好歹,人家沈姑娘可比我高明多了。」
「等等,別關門,我同意還不行麼。」被關在門外的壯漢不停地捶門,只得無奈同意。
話音剛落,只聽嘩啦一聲,門再次打開,孫郎中說:「把你弟弟抱進隔壁房間……」
「等等。」寶春忙說:「這可不是一句話的事,還需要準備很多東西,沒有也是不行的,比如,麻醉的藥物,刀剪縫線什麼的……」
「麻沸散行麼?」孫郎中問。
「可以。」寶春點頭。
「刀剪縫線我這也有。」孫郎中從雜貨堆里扒拉出一個布包,打開來給寶春看,「你看這刀,這剪子都是我親手設計找街東頭鐵老五打的。」一副求表揚的神情。
寶春一看,是跟市面上的刀剪不同,型號,式樣上也是方便於手術,當然,你是不能拿它們跟現代手術室正規的器具比,因為完全沒有可比性,這中間差的可是幾千年積累的智慧結晶,只能說,這孫郎中已經很不錯了,擱現在那就是一個頗具創新意識的醫生,會有重大成果發明的醫生。
「……乾淨的衣服,熱水,酒……」寶春又羅列出這裡能找到的手術需要的替代品。
「聽到沒有,還不趕緊去準備。」孫郎中扭頭沖那壯漢明命令道。
自從得知弟弟小命不保時,這壯漢已經是六神無主了,腦子裡剩下的唯一執念就是賴在這裡不走,孫郎中就是他手中的那最後一根稻草,無論如何要抓緊了,一猛子竄出,回家就招呼人準備去了。
一直都沒回過神來的蘭香,猛然聽到刀啊,剪的啥的,瞬間驚醒,「小姐,你,你真,真要給他開膛剖肚啊,之前,你可是連雞都沒殺過啊。」連殺過雞的她,聽到都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更不用說動手了。
小酒也朝她看了眼。
寶春卻說:「我也不想啊,可我要是不動手,他可就真要死了,高人傳我神奇醫術的目的,就是為了發揚光大,造福於世人……」
「你家小姐這是在救命,別說開膛剖腹,就是斷胳膊斷腿都是應該的。」孫郎中插話。
「孫,孫郎中,准,準備,都準備好了。」只見壯漢領著幾名大小伙子,扛的扛抬的抬,滿頭大汗,小跑著回來了。
孫郎中朝他傲慢地點頭,然後詢問地看向寶春,神情截然不同,激動,好奇,崇拜,各種感情交織在一起,雙手不停地來回搓。
寶春說:「都抬到隔壁屋吧,除了孫郎中,其餘人放下東西就離開。」
那壯漢一聽可不願意了,非要親眼盯著,被孫郎中一個眼神掃過,立馬噤聲了,然後,跟幾名壯實的大小伙子一塊並列在了門口兩側。
蘭香一看這架勢,說什麼也要跟進去,瞅瞅這些人,那個不是膀大腰圓,凶神惡煞的,萬一自家小姐把人給治死了,一旦這些人發了瘋,那還不把他們小姐撕成碎片啊,憤怒的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所以,她一定要進去保護才是。
這丫頭要是執拗起來,也挺讓人頭疼的,眼看時間緊迫,寶春只得同意。
當然,蘭香進去了,是不可能留兒子一個人在外面的,於是,小傢伙也跟著進了屋。
躺椅上的那人已經疼昏了過去,孫郎中便使勁掰開他的嘴,右手微抬下頜,左手端著藥,咕嚕咕嚕就給灌了進去。
這技藝,居然一點都沒灑出來,可見實戰經驗不少,動作看起來也不像是對待人類,八成是把這貨看成了他實驗中的某條狗了,寶春心說。
寶春讓蘭香和小酒站在屋子最邊上的角落,然後跟孫郎中兩人包起頭髮,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簡單講解了無菌的重要性。
那孫郎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之前那些狗大都發熱不止,八成都是因為你所說的感染而死。」
寶春點點頭,整理完畢,拿起刀子,對已經用酒消過毒的定好位的地方,一刀劃落,屋內便響起刀切割皮膚的刺啦聲,不足一秒,已經乾淨利索地打開了腹腔,將損害減少到也只有擁有超強精神意識力的她所能做到的最低範圍。
屋內外各響起一陣抽氣聲。
當然,屋內的這聲不是小酒的,也不是孫郎中的,而是蘭香的。
怎麼可能是孫郎中,沒看到那貨那雙跟狗見了骨頭似的猛放光麼?緊緊盯著寶春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而此刻的寶春正在往外扒拉腸子,找到惹禍的闌尾把它切掉。
好傢夥,這場面,腸子肚子擱了一堆,蘭香早就閉上了上眼,試圖蒙上小酒的眼睛卻被揮了開去。
間隙,寶春偷偷瞅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眼神和臉色沒有任何的改變,她這兒子膽子和心性是不是太與眾不同了點,。
孫郎中那是職業使然,沒聽到剛才窗戶那傳來的一聲悶響麼,十有*是偷看人嚇暈厥過去了。
屋內除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就是寶春和孫郎中低低的交談聲,也不知道孫郎中給灌了多少藥,直到皮縫上,都沒感覺底下有任何的知覺,要不是她的精神意識力一直掃描關注著全身狀況,還以為這人已經沒氣了呢。
這孫郎中,該不會是拿狗的量給實施的麻醉吧。
她專攻的是西醫,中醫頂多懂些皮毛,對於麻沸散的使用劑量所知不多,也只能讓孫郎中上,哎,只要不給人麻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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