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民去了武漢,住在了英租界。漢口薩斯貿易公司和薩斯航運公司很快成立,林長民是總董,楊啟雲是副董。不過兩家公司實際的操作者是吳穎。林長民在這方面確實有手段,名望也不小。他通過國民外交協會直接從英國用半價購買了一首遠洋客輪,英國人這麼便宜,主要是想利用這個協會,因為不管以後政府執政的是誰,它都靠得上。表面上,薩斯航運公司與新民航運公司沒有關係,但是黃麗玲已經把新民商行與新民航運公司的整個團隊交給了吳穎。
黃麗玲在合作銀行的業務繁多,這兩家掛靠公司實際上處於放羊的階段。
外聯處暫時設在沙洋,伍豪是外聯處的處長,直接隸屬於鄂中自治政府。算是鄂中自治政府最先成立的機關。又因為他負責外交事宜,所以被納入到了靖**第四軍軍部五人小組。
五人小組的負責人是顧明,實際上已經代理了軍長的職務。劉英負責組織部,主要是幹部的提拔和選用。毛石山負責參謀部。郭華負責與政府之間的協調,負責政治部,軍事法庭。伍豪負責外交。
籌備中的鄂中自治政府,主席是張春,不過是名義上的。張春已經說了讓梁啓超負責政府事宜。梁啓超是人民代表大會委員長,是最高權力機構負責人。李大釗負責政府,周希哲負責法院,黃元平負責警察,曾思敏負責財政。原本蔡元培是負責教育的最佳人選。但是蔡元培說自己快退休了,再當三年校長就當回教授,不能把一個老頭子拴在戰車上不放下來。楊昌濟還能幹五六年。讓楊昌濟先兼著。陳慶同負責宣傳。比較特殊的是郭華與伍豪。兩個人都在軍部任職,同時一個負責政府的監察,一個負責外交。外交還好一點,而郭華成了真正的實權人物。
不過鄂中自治政府所在地大家的意見是選在荊州。因為沙洋現在是個大學城,還不如交給蔡元培來管理。
隨著薩斯航運公司與新民航運公司進行對接,一些洋人面孔陸續在沙洋鎮出現。
黃元平的工作再次忙了起來,這些洋人太能惹事了。儘管兩家航運公司的工作人員都再三勸告。新民七縣不比別的地方,到這裡的洋人必須遵守當地的法律,而且這裡並不認可任何與洋人簽訂的條約。外國人不享有治外法權。
但是還是有洋人硬闖軍營被擊斃,或者因為調戲婦女被關起來的事情,包括一名日本人。
四國租界威脅王占元說,將組成聯軍派軍艦保護僑民。王占元哈哈大笑說:「新民七縣**了。我管不了。不過我不反對你們幫助剿滅叛匪。」
於是兩艘洋行租用的退役軍艦,一艘因為炮擊王場,被擊沉。一艘在荊州不接受水上巡邏隊的警告衝撞商船,導致商船受損。水上巡邏隊用快艇將這艘軍艦直接擊沉。兩次用的都是增程火箭彈,是專門用來摧毀城牆和防禦工事的穿甲彈。另外一艘軍艦見勢不妙遠遠地就撤退了,他們報告說中國人用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巨型炮彈,能貼著地面飛行的炮彈,進入內河的軍艦脆弱得像紙片。只有鐵甲艦才有可能防禦。
歐洲,剛剛從戰爭陰影里走出來。而且也沒有在中國腹地打一場戰爭的勇氣。伍豪還召見英國和法國派在沙洋的領事代辦抗議,說兩國的軍艦無故炮擊潛江煉油廠,衝撞商船,讓兩國做出解釋。
幾番爭執之下,雙方達成妥協。互相不追究責任,反正兩艘軍艦是退役後租給洋行的。而新民七縣是湖北除了武漢以外最發達的地區,洋人們還是想和新民做生意。
這件事新民報沒有什麼風聲,但是武漢的報紙樂翻天了,認為張春是一血國恥。
1921年,民國十年,藍天蔚、黎天才等因川軍壓迫,退守鄂西北,黎天才據秭歸、藍天蔚退守宜昌,吳醒漢據遠安。靖**四個軍終於走到了一起。藍天蔚與吳醒漢都是同盟會元老,兩個人跑到天門找到正在第三師視察的劉英,要劉英帶著第三師起義拘捕張春,奪取第四軍的指揮權。
劉英笑道:「奪張軍長的權做什麼,去送死?」直接把兩個人抓起來,送到了沙洋。
藍天蔚大罵張春,說張春軍閥割據,無半點愛國之心,只知道苟且偷生。
張春苦笑,讓伍豪把兩個人送到英租界,禮送出境。
宜昌和遠安的靖**缺乏糧食,出現了爭搶糧食的內鬥,有沒有人節制,於是開始潰散。第二軍第四團團長黃耀南跑到當陽,第三軍參謀劉毅德跑到枝江,兩人因為擅自入境,又不能節制部隊哄搶老百姓,被周榮的一師和蔡和森帶的一干民兵團團圍困。兩人電告第四軍軍部,請求接受改編。
這兩個軍下來的人有一萬人之多,已經兵匪不分。張春和毛石山帶著參謀部的警衛團、周榮帶著一師的主力一團進入宜昌和遠安開始接收和整編工作。
亂兵之下,宜昌已經殘破不堪,一路上遇到的潰兵已經不能算潰兵,那就是難民。一些有錢有兵的地主只用很少的糧食就能夠買到潰兵們的槍支,彈藥,甚至命。這些民團對於張春的部隊非常反感,因為只要張春到的地方,必然會收走土地,雖然給了地主出路,但是想要安逸舒服的生活是不可能,各種政策限制。經過了這幾年,地主們知道,不聯合起來,不買槍買炮,是不可能保護自己的土地。所以這些民團都非常大,這也是潰退下來的靖**在枝江和當陽站不穩腳跟的一個原因。
民團勢力大了,能聽藍天蔚他們的嗎?不能。所以藍天蔚和吳醒漢處於無錢無糧的窘迫境地。
「這其實就是階級性的表現,我捅了他們的根子,所以不歡迎我也很正常。」張春讓部隊攻擊前進,擊潰民團,同時沒收他們的財產,槍支交給窮人,讓他們組織民兵自衛。
毛石山看著畏畏縮縮,進退失據的僱農和長工,他們就像羊一樣,被地主趕,現在被張春趕。他們拿著槍,但是和拿著木棍也差不了多少。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軍長要從基礎教育做起了,這些人拿著槍有什麼用?」
「這就是中國農民的現狀,他們太苦了,苦得時間太長了,也就麻木了。誰來,只要給口飯吃,他們就聽誰的。我不願意將控制區推進太快,因為我需要在他們身上花時間,教育,給充足的食物,給他們尊嚴,讓他們知道為了尊嚴而戰鬥。這很花時間。我的希望不在這代人的身上,這代人,我只要他們別人打一巴掌,他能站著不跪下就夠了,我看重的是孩子。」
蔡和森帶著的後勤連其實也是這樣的農民組成,他們運著一車車糧食,有從荊州運過來的,有從地主手中搶的。他們在給窮人派發糧食和槍支彈藥,都是老式漢陽造。
「老哥哥們,糧食管夠,但是張大人沒有時間給你們馬上分土地,你們自己要守好家,張大人在宜昌安頓好,就派人下來。」後勤連的農民們每發一個人就這樣叮囑。
「以前總覺得革命,推翻朝廷就夠了,但是這一年多,才知道,中國,官府是一個問題,但是最大的問題還是在這些農民身上。」蔡和森嘆了口氣。
向警予也在隊伍中,但是她還在後面,帶著的是民兵。她也帶著糧食,但是是僱傭農民修路,一日保證三餐。這變相地保證了農民的生活問題,因為蔡和森發的糧食,農民們還是捨不得吃,會留在家裡面。
所有前面帶的這些糧食會在這個過程中消耗掉,能夠支援宜昌的,只能靠汽車運輸的糧食。向警予的工作就是保證後路是暢通的。
「戰爭,不是戰士的戰爭,而是人民的戰爭,除了要戰爭敵人,更多的是要戰勝自己,現在我總算明白了。」毛石山點頭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