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江湖行 第二章

    說起林寶浩為啥上私塾，這裡面還有段趣事。當初林殿臣的三爺爺也是個讀書人，還中了秀才，但是外面世道兵荒馬亂，無法施展，便回到來鶴村寄情於山水了。而這林寶浩幼時有一次跟隨林殿臣去給老祖拜壽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幾本書，雖說不識字，但是仿佛被泛黃的紙張和那清雅的墨香迷住一樣，目不轉睛的翻看著。他的這個舉動引起了老祖的注意，起先老祖打趣的笑道「浩兒，你喜歡讀書？」

    「老祖，浩兒喜歡」

    「那你告訴我，為何喜歡讀書呢？」

    「讀書可以明事理，辨忠奸，造福一方百姓」

    林家老祖瞬間石化，全場大人們都驚奇的看著這一對老幼。良久，林家老祖開懷大笑，「浩兒，自明日起，你來老祖這裡，老祖教你讀書識字，你可願意？」

    「浩兒當然願意」林寶浩開心的回道。

    眾人都嘖嘖稱奇，看待林寶浩的眼光充滿了溺愛與驕傲，什麼叫天才，這就是天才，還是我林氏的天才，才七歲大的娃娃，我都不懂的道理，他都懂，不是天才是啥嘛！

    自此以後，林寶浩每日到老祖那裡讀書識字，那認真學習的盡頭惹得老祖高興不已，天天都是笑呵呵的。可惜，老祖的歲數太大了，才教了林寶浩一年多點，就駕鶴西遊了，臨終時拉著林寶浩的手囑咐道：「浩兒，你要努力上進，不可懈怠，我這裡的藏書全都給你」

    「老祖安心離去，浩兒定當光宗耀祖，望老祖庇佑林家子孫！」林寶浩平靜道。

    眾人皆驚，老祖開懷大笑後逝世。此後，林寶浩便在家自學苦讀，將老祖留給他的藏書盡皆涉獵，不分晝夜。待到林寶浩九歲時，林殿臣聽說鄉上回來了一位早年外出做官的周老爺，廣收學生，開堂講學，不過其收徒要求甚為嚴格，而且學生年齡都在十二歲以上。林殿臣稍微思量了下，急忙拉著林寶浩連夜就去了鄉里，在周老爺家外等了一夜。

    次日，周老爺家傭人一開大門，林殿臣就欲上前拜見，林寶浩拉了下父親，親自上前。傭人看林寶浩唇紅齒白，彬彬有禮，談吐不凡，急忙稟報，周老爺接見。

    只見林寶浩從門外慢慢地走了進來，緊閉著嘴唇，骨子裡散發著寡歡的泡沫。林寶浩相貌文靜，皮膚雪白，加上那種孤獨落寞的神情頗使人動容。周老爺為官一生也是閱人無數，一見到林寶浩的氣質，不由得心動了一下。

    他把林寶浩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像是在鑑定一件剛出土的古董。最後，他似乎非常滿意這塊美玉，於是問道：「看過何書？」

    「很多」林寶浩鞠了一躬答道。

    「……那讀過《周易》吧？」周老爺又問道。

    「去年就讀過」林寶浩點頭。

    「天地氤氳，下一句是什麼？」

    「萬物化醇。」

    「天玄地黃呢？」

    「宇宙洪荒。」

    「什麼是宇，什麼又是宙？」

    「天地四方謂之宇，古往今來謂之宙。」

    周老爺聽完林寶浩的回答，興奮地站了起來，上下歡喜的打量著他，對林殿臣說道「這孩子博聞強記，好學上進，我破例收了他了！」

    這則消息令來鶴村的林家上下沸騰不已，好像出了個秀才那般歡天喜地。林殿臣一家更是歡喜異常，只是林寶浩悶悶不樂，躊躇很久，最後向父親林殿臣說：「父親，我覺得還是在家自學好，不用去鄉里了。」林殿臣當時就急了，對林寶浩說：「浩兒，這麼好的機會咋錯過？何況周老爺已經收你了，必須去，孩子你放心，父親和你的哥哥供你讀書沒問題的，啊！」

    為了林寶浩能心無旁騖的去鄉里讀書，家裡的老人兄長都去勸說，甚至林寶喜專門請了假趕回家裡勸說林寶浩去鄉里讀書，林寶浩才下定了去鄉里讀書的決心。看著父親、大哥和二哥殷殷期盼之情，林寶浩跑到了無人的地方痛快的哭了一場，然後毅然去鄉里求學。

    此時他與妹妹林寶愛收拾著桌子，勤快的將心愛的母親炒的菜一盤盤擺到桌子上，再把碗筷統一地放好，將外公、父親、大哥、二哥的碗裡斟滿酒，然後歡快地叫大家坐下來吃飯。外面的林寶慶這會功夫已經把抓回來的十幾隻麻雀褪毛醃製起來，林寶喜嘻哈的給他打下手，聽到弟弟妹妹叫喊，哈哈大笑，把醃製好的麻雀掛在了院落中的木條上，洗了下手哥倆趕忙回屋。

    外面的天早已徹底黑了下來，只聽得呼呼的風聲在屋頂上肆虐，雪越下越大了。

    林殿臣的家裡此時是歡聲笑語，紅通通的炭火照亮了半個屋子，桌上的菜始終都是冒著熱氣，即使有幾盤涼了，小丫頭林寶愛立即就端到灶台上熱好了再端回去，母親喜愛的看著林寶愛，老外公也是滿意的笑呵呵。父親林殿臣不善言辭，看著一家人時不時滿意的笑下，舒服的喝一口老酒，老外公也是樂呵呵的時不時地抿一口。倒是林寶慶和林寶喜兩兄弟，一邊講著村里村外的事，一邊講著來年的想法，大口的喝著老酒，氣氛熱烈。尤其是林寶喜，時不時講個鎮上酒肆中聽到的趣事給大家聽，惹得一桌子的人都是笑的前仰後合。林寶浩此時就像懂事的小二，不停地給大人們倒酒，偶爾還用筷子沾點嘗嘗，然後皺著鼻子趕快夾一口菜壓下，惹得大人們又一陣笑聲。

    林殿臣此時的心情都是溫暖的、驕傲的。看著一個個自己心愛的子女，看著一個個懂事的子女，就感到自己這輩子值了！孩子們一個個長大了，自個兒也老了，如果這時候要是有幾個孫子圍著桌子轉就更好啦，嘿嘿！想到這，林殿臣情不自禁的咧開了嘴。

    屋外的大雪絲毫沒有變小的痕跡，風卻已經慢慢地緩住了腳步，泛著銀光的天地此刻萬籟俱靜。只是那泛著淡黃色的微弱光芒，在傾聽著每一家的歡樂與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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