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張月娥和趙掌柜兩人的對話,她在外面聽的一清二楚,洗涮傢伙事的時候,宋春花幾番想要開口,都沒有找到機會。
最後還是張月娥看不下去了,開口問道,「娘,您有啥想問的?」
宋春花扔下手裡的抹布,「唉,娘還是擔心你那鹵粉,我剛才聽趙掌柜說,那個什麼客雲來黃了?他們沒做出西施豆腐?那是不是就說明,徐有志偷走的鹵粉不對?你這豆腐生意就沒事了?」
張月娥點點頭,「沒事了,徐有志也不用擔心被美味居抓著去見官了。娘您放心,既然已經分家了,我說過分家就放過徐有志,一定會說道做到的。」
宋春花老臉一紅,「哎呀,娘不是這個意思,娘就是擔心你這豆腐生意,怕徐有志那個孽障做的這些蠢事會影響你。」
張月娥微微一笑,「我沒事的,這生意不僅沒有變差,還變好了呢,以後趙四哥每天都要來咱家拉一百斤豆腐,這就要辛苦爹和娘了。」
「嗨,我們辛苦啥啊,不就是做個豆腐嗎?能有種地累?」宋春花毫不在意的說道。
聽到張月娥說,她的豆腐生意並沒有受到影響而變差,反倒變好了,宋春花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張月娥雖然跟宋春花說的輕鬆,但其實她心裡並沒有她表現的那樣輕鬆,她仔細思考趙掌柜剛剛說的話,深知他說的沒錯。她的確得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因為她並不想去了府城就丟下清平縣這一莊生意。
奈何,府城距清平縣的距離並不近。
張月娥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這事還得從長計議,慢慢想辦法。
今天上午的豆腐全都讓趙掌柜拉走了,用豆漿打發了幾個來買豆腐的鄉親,收拾好灶房,眼看就到中午了。
張月娥嘆口氣,得,這下子她也別出灶房了,繼續做午飯吧。
張月娥正做著午飯呢,田如珠突然過來了。
與昨天的熱情相反,田如珠一進來就十分自覺的坐在了灶火旁,也不說話,就在哪唉聲嘆氣的。
張月娥終於忍不住了,問了一句,「三弟妹,到底咋了,你這麼唉聲嘆氣的。」
田如珠好似就等張月娥問她呢,張月娥的話音剛落,她就重重的談了一口氣,「唉,大嫂你是不知道啊,那老房子破破爛爛的,根本就住不了人。」說著,田如珠又嘆了一口氣。
「那遭瘟的劉招娣,大嫂你是不知道,那老二兩口子今天一大早就過去了,趁著我跟老三吃飯的時候,他們就站好了房子,等我們到的時候,就剩下一間漏雨的房子給我們住!真的是氣死我了!」
「那是該好好修繕一下,沒事不著急,你們慢慢修,不過也得抓緊一點,趕在天冷之前修好,不然冬天下雪,房頂不結實,容易被雪壓塌。」張月娥一遍切菜一遍說。
她知道田如珠想聽到她說什麼話,但是張月娥卻不會留他們,這家既然已經分出去了,自然沒道理分家不分房。這違背了她當初想要分家的初衷。
田如珠見張月娥不鬆口,心裡有些不高興,灶房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吃過午飯,田如珠撅著個嘴回屋了。
徐有才見了,忍不住稀奇,「是誰惹著你了?這麼不高興?」
「我今天中午給大嫂燒火的時候,跟她說老房子漏了,她說讓咱們慢慢修,不過最好在天冷之前修好。」田如珠沒好氣的說道。
「大嫂說的沒錯啊,這老房子這麼久沒有人住過了,修好了肯定得燒燒火,晾晾乾,不然咋住人?唉,大嫂這人不錯,還挺替咱們著想的。」徐有才樂呵呵的說。
田如珠忍不住掐了徐有才一下,「她要是替咱們著想,咋不讓咱們留下來?你看看老房子那麼破,修好了也沒法主人啊!」說到最後,田如珠的聲音都帶著哭音了,她委屈死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本來這青磚大瓦房住的好好的,現在到好,被該死的二房連累的分了家,這青磚大瓦房也不能住了,以後大嫂做的好吃的,他們也吃不上了。一想未來的人生就充滿了灰暗。
想著想著,田如珠真的哭了出來。
徐有才見狀先是一怔,但是這次他卻反常的沒有去哄她。而是板起了臉,「你說的那是啥話?大嫂讓咱們慢慢修房子,就已經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了,你可不能得寸進尺!咋地,大嫂又不欠咱們的,憑啥留咱們繼續住下去啊,你這種想法很危險,可千萬別學二房的,你想想剛才吃過的飯,可不許端著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啊。」
田如珠一開始被徐有才訓,心裡還有些不服氣,但是聽徐有才繼續說,她心中的那點不服氣,漸漸的變成了羞愧,她臉色微紅,「我,我,那老房子太破了,怎麼住人嗎,我也不是氣大嫂不挽留咱們,就是,就是住慣了青磚大瓦房,現在你讓我去住茅草屋,我怎麼習慣的了嗎。」
田如珠忍不住替自己辯解,同時,她心裡忍不住心虛,她剛才差點就變成二房那樣了!
一想想徐有志和劉招娣那兩個六親不認的樣子,真的是十分可怕。
徐有才一把抱住田如珠,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向田如珠承諾道,「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也讓你住上大瓦房,咱們自己蓋的,就蓋在大哥家旁邊,這樣你以後想蹭飯,也容易點。」
徐有才說前半句話的時候,田如珠那叫一個感動啊,但是等他說後面那句話之後,田如珠掙開他,然後收掐住徐有才腰間軟肉,使勁一擰,「你渾說什麼!誰想蹭飯了?!」
徐有才揉了揉自己剛剛被擰的地方,然後一連無奈的看著田如珠,那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說,女人的想法果然難以捉摸。
「娘子莫怪,是為夫的錯。」徐有才跟田如珠嬉皮笑臉的,將她逗笑,徐有才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在轉身的一瞬間,眼中的那點玩世不恭,卻變成的沉重。
他揉著腰,心裡暗嘆,青磚大瓦房,說的簡單啊!
田如珠最近嗜睡的很,剛才哭了一通,躺在床上就睡著了。徐有才也沒有吵醒他,而是獨自一人去了老房子。這老房子得修,但是他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只能自己動手了,好在他學的是木匠,一通百通,這點活難不住他。
徐有才中午過去的時候,看到院子裡有一灘灰,他疑惑的皺了皺眉頭,二房也不知道幹啥了,在院子裡生火幹啥?
不過,徐有才沒有多想,他借了梯子上房,準備清理起房頂的雜草,但是以上房頂他就忍不住醞氣,這徐有志看來是真的六親不認了,好好的一個房頂,一面雜草都被拔了,剩下他們三房這一面滿是雜草,兩相對比,尤其明顯。
雖說,他也沒想著讓二房幫著他幹啥,可是看到這一幕,他心裡咋就那麼不得勁呢?
徐有才心裡有氣,一鼓作氣就將房頂的雜草給清理乾淨了,剩下要解決的就是漏雨的地方了,徐有才想了個辦法,弄了幾塊木板,這瓦片他弄不來,但是木頭山上卻多的是。
沒過多久,徐有志也過來了,兄弟兩個相互看了一眼,誰也沒搭理誰,徐有志氣三房可以跟著張月娥他們吃飯,徐有才氣二房拔草都分的這麼清楚。誰也沒解釋,誰也沒想過要解釋。
徐有承是在下午回來的,那時候,張月娥正在睡午覺,徐有承一進院子靜悄悄的,他拎著東西,直接回了自己屋子,一進屋,就看到他的小姑娘正躺在床上睡的正熟。
徐有承的心一瞬間就軟的一塌糊塗。連日的奔波瞬間就不算什麼了,賞菊宴上那點交際應酬的疲憊也都變得值得了。
張月娥嚶嚀一聲,緩緩的掙開雙眼,緊接著她就看到自己眼前站著身姿挺拔的人,她雙眼猛然掙開,徹底清醒了過來,「相公!你回來了!」
張月娥語氣中帶著驚喜,她從床上坐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徐有承。
「為夫回來了,娘子有沒有想我?」徐有承笑吟吟的問道。
張月娥臉色一紅,「……相公你吃過午飯沒有,餓不餓?」
「不忙,我在路上吃過了,娘子還沒回答為夫,有沒有……」
但是就在這時,咕嚕一聲,徐有承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張月娥抿嘴一笑,「相公,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煮一碗麵,很快就好的。」說著,張月娥就要下床。
「不忙,先看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徐有承攔住張月娥,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簪子。
張月娥眼睛一亮,只見那簪子通體碧綠,上面雕刻這一朵山茶花,旁邊還有兩隻小鳥,相互依偎在一起。
「好漂亮的簪子!」
「我給你戴上。」徐有承緩緩的將那簪子給張月娥插到頭髮上,然後向後退了一步,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滿意的點點頭,「娘子真美。」
張月娥臉色更紅了,她摸了摸頭上的簪子,然後一臉羞怯的看著徐有承,「這簪子不便宜吧。」
哪知道,徐有承聽了立馬顧左而言他,「娘子,為夫還真的有點餓了。」
張月娥嗔怪的看了徐有承一眼,「再怎麼著急回來也不能忘記吃飯啊,你在房裡歇歇,我去給你下碗面。」
張月娥穿上鞋,將徐有承按著坐下來,然後她猶豫了一下,才跟徐有承說,「等會我有事跟你說。」
可能是怕徐有承追問,張月娥說完這句話就轉身出去了。
徐家現在一直都熬著大骨湯,用剩下的就放在井裡吊著,也不怕壞掉。
張月娥現在拉麵已經熟練了很多,很快就煮了一大碗面,怕徐有承不夠吃,張月娥特意加了一個雞蛋在裡面。
徐有承自己喜歡吃辣一點的,跟徐苗一樣,往面里加了辣椒油,又加了一點醋,吃的噴香噴香的。
見徐有承快吃完了,張月娥才緩緩開口,「相公,我有個事要跟你說。」
徐有承抬頭看了張月娥一眼,「什麼事?我出門這幾天家裡發生了什麼?」
張月娥咽了咽口水,心裡有些發虛,相公如果知道,他只是出去了三天,她就鬧得把這個家分了,不知道相公會不會怪她。
不過,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讓相公從別人嘴裡知道分家的事情,還不如她主動交代。
「那個,你走了之後,咱家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你一定要冷靜。」張月娥緊張的說。
徐有承深深的看了張月娥一眼,然後朝張月娥笑了笑,「娘子在怕什麼?有什麼事情不能跟為夫說?」
張月娥一咬牙,決定早死早超生,「咱家分家了,就在昨天。」說完,張月娥就緊張的看著徐有承,想從徐有承臉上的表情看出一絲端倪。
她本以為徐有承會變臉,會生氣,會質問她,但是這些都沒有,只見徐有承輕笑一聲,「這算是什麼大事,不就是分家麼。娘子為何這麼緊張?讓我猜猜,這次分家跟娘子有關係?」
張月娥仔細觀察徐有承臉上的表情,見他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情緒,這才鬆了一口氣。
「相公你好像並不驚訝……」
「咱家早晚都要分的,我們兄弟三個都成了親,各自有各自的小家,與其在一起生活,摩擦不斷,還不如分了家以後相互幫持。好了,現在娘子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會分家嗎?」徐有承現在臉上還帶著笑,但是心裡卻已經暗潮湧動了,能讓她小姑娘這樣小心翼翼,那原因肯定與他的小姑娘有關,而且,看小姑娘這小心翼翼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吃虧,但,到底是有人想要欺負他的小姑娘吶!
趁著他不在欺負他的人?
是二房的劉招娣還是三房的田如珠?
徐有承眼波流轉,將怒意隱藏在心底,免得嚇到他的小姑娘。
徐有承怎麼也沒想到,那個欺負張月娥的人不是刁蠻的田如珠,而是全家最老實的二房徐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