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紀事 0207，調換糧食包

    大鍋里的飯，煮得軟成泥。

    大鍋里的肉，還沒有熟透，咬得腮幫子疼。

    韓紫菱吃著這樣的飯菜，心裡恨死林園了。

    走著瞧吧，到了冀州，林園就得意不起來了，那些災民，會用亂棍子將她打死。

    起風就是變天的前奏，大家不敢含糊，紛紛開始忙活起來。

    林園擔心火星引起山火，命大家將灶台里燃盡的，未燃盡的炭火，全都用土埋掉，以防萬一。

    她提著刀，加上有陸子翊的人跟著，韓紫菱和韓胖子一方，沒有一人敢不聽。

    出行的時候，四方車隊各自都帶有搭帳篷的雨布，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刻的時間，帳篷就搭建好了。

    至於各家的馬兒，安置起來就沒有人那麼精貴。

    借著樹林中的大樹杆，用雨布拉開做成簡易的帳篷給它們遮雨。

    韓紫菱咬了咬唇，故意做得最慢，瞅准機會，跑向陸子翊那兒，「表哥，我的馬兒不聽使喚，你來幫幫我。」

    陸子翊看也不看她，招手叫來一個手下，「去，幫韓大小姐牽馬。」

    「是，殿下。」手下回道，「又問著韓紫菱，韓大小姐，請吧？」

    韓紫菱「……」她氣得恨恨轉身走了。

    林園走來拍拍陸子翊的肩頭，笑道，「人家大小姐頭一回出遠門在外，你怎的不幫一下忙？好歹還是你的表妹呀？」

    「又不是你求我幫忙，其他人關我什麼事？又沒家丁手下？」陸子翊輕嗤，又一把抓著她的手，「一會兒可能有大風大雨，晚上睡覺時，小心些。」

    林園好笑，「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金禹行從樹後探出頭來，呵呵一笑，「太孫殿下就不必操心阿林了，不是還有我嗎？」

    陸子翊臉色一黑，有這小子，才叫人不放心得很！

    剛剛安頓好，雨點兒就落下來了。

    人們四散奔跑，各回各的住所。

    陸子翊一直盯著金禹行，發現他雖然嘴碎，但為人還算君子，沒有跟著林園，而是找林恩去了，林園一個人進了馬車裡。

    「殿下，雨下大了，快進馬車吧。」小太監福順跑來催他。

    「好。」陸子翊往四周看了看，進了馬車裡。

    林園也進了自己的馬車，摸黑抽了塊布巾，抹掉了臉上沾上的雨珠兒。

    她的馬車十分的寬敞，能平直躺下她。

    車裡還有被褥等物，林園扯過一塊被子蓋著，聽了會兒風雨聲，漸漸地睡著了。

    也不知夜裡什麼時辰，林園口渴醒了，她翻了個身，忍著渴想接著睡時，忽然聽到馬車外有人腳踩泥濘路的聲音。

    走路吃力的「哈嗤哈嗤」的聲音，像是王大鬍子的。

    林園以為他是去方便的，便也沒有去管他，閉著眼，接著睡。

    但是，那王大鬍子一直在馬車附近來來回回走著。

    這便引起林園的注意了。

    他搞什麼呢？

    林園坐起身來，輕輕挑了帘子，朝外看去。

    雨夜十分的昏暗，只模糊看到一團影子，在她的二十輛馬車之間，走來走去的。

    王大鬍子，在搞什麼鬼？

    那王大鬍子，似乎在挨個兒摸馬車，大約全摸完了，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林中走去。

    林園的睡意全無。

    她帶來了二十輛馬車，兩輛馬車坐人，還有十八輛，分別裝著糧食，衣物，還有藥材。衣物是三車，藥材是兩車，糧食是十三車。

    為了不打草驚蛇，林園並沒有走下馬車。

    她尋到車裡的一個沙漏，提在手裡搖了搖，睡覺時，底下是空的，這會兒已快滿了。

    這是一個時辰的計時器。

    這麼說，她睡了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小時。

    二更末睡的覺，也就是說，這會兒才凌晨一點！

    林園閉了眼，倒頭接著睡。

    王胖子搞了鬼，還能逃走她這個火眼金睛？

    ……

    林園再次醒來時，天色已往亮。

    她挑了帘子看向外面，雨還在下著，但小了很多。

    大約都知道下雨不好行路，沒有人走出帳篷，全都在睡覺呢。

    林園將帘子挑起一點，看向外面，接著休息。

    到天色大亮時，雨也停了，林恩走出馬車喊著大家，「起床啦，做飯啦，吃完飯好趕路！」

    人們三三兩兩走出帳篷來。

    伸懶腰的伸懶腰，看天色的看天色。

    原先的灶台處被大雨一衝，全都毀壞了，再加上外頭全是泥濘的，也不會再回昨天的地方搭鍋做飯，人們開始在樹林裡架柴火生起火來。

    林恩不時的大聲說道，「小心明火！」

    他走到林園的馬車旁，伸手敲敲車板，「懶丫頭，起床啦。」

    「哥。」林園將帘子挑了條縫隙，小聲喊著林恩，「我有事跟你說。」

    林恩笑道，「我還以為你在睡懶覺呢，你醒了啊！」

    林園往左右看了看，「哥，你走近些，有重大的事情說。」

    林恩馬上收了臉上的笑容，走過去小聲問道，「怎麼啦，阿園？」

    「昨天晚上三更天時，我發現那王大鬍子，鬼鬼祟祟地繞著咱家的馬車走來走去，不知他搞鬼了沒有，你小心前去查看一下，不過，千萬驚動了王大鬍子。」

    「我曉了，還要你提醒？」林恩橫了她一眼，這個妹妹就是事多！

    轉身時，臉色卻陰沉下來。

    王大鬍子是他和林園來京城後最先認下的朋友，居然背後使壞？

    林園可沒少給他的好處。

    得到提醒的林恩，裝著不經意的經過自家裝貨的馬車，將手伸手遮雨布里，輕輕捏了下裝糧食的袋子。

    這一捏不打緊，嚇了他一大跳。

    他將手飛快收回來，捏成了拳頭，轉身走開了。

    又假裝查看情況，林恩繞著幾輛馬車走了一圈後，走到了林園的馬車旁。

    「阿園。」他伸手敲了敲車板。

    林園坐在車裡，正候著他的消息，忙挑了馬車帘子，小聲急問道，「怎樣？有問題嗎？」

    「有。」林恩咬牙，冷笑，「我摸了把裝糧食的袋子，那袋子的一角被水浸泡過，便成了這個樣子。看——」

    他將手伸向林園。

    林園看到那隻手，猛吸了口涼氣。

    泥水！

    「阿園，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林恩冷笑，說道。

    「我們的米裡面，參雜了泥土，所以被水一泡，那較細的泥沙就會順著米袋子的空隙流出來！」林園目光森寒，「我說的對吧？哥！」

    「沒錯，是這種情況！」

    「王大鬍子，敢暗中搞鬼，我繞不了他！」林園冷笑。

    「我現在就去找他！」林恩咬了咬牙，轉身就走。

    「哥，你回來！」林園又喊著他。

    林恩眨眨眼，「阿園，還有什麼事？」

    「我有個主意。」林園眨眨眼，招手叫著林恩。

    林恩一肚子疑惑，走了過去。

    林園對他耳語了幾句，然後，笑微微問道，「主意怎樣？」

    林恩的眉眼舒展開來，伸手揉揉她的頭髮，「鬼丫頭。」

    林園揮開他的手，抱怨道，「我的頭髮剛梳好，又給你弄亂了。」

    「你那辮子沒梳好，亂了跟沒亂一個樣。」林恩笑一笑，轉身走了。

    林園，「……」

    能不能不要揭她的短？

    來了異世半年多時間了，她還沒有學會梳這裡的複雜的髮髻，一直都是簡單的兩根麻花辮，的確是亂與不亂，都差不多的樣子。

    林恩一走，金禹行也來了，問她早上吃什麼。

    林園望天，這又不是在京城裡，還能翻著花樣吃？

    「要山珍，要海味，你有嗎？」林園哼哼。

    「有有有，你等著！」金禹行一陣風的跑走了。

    林園挑起帘子，正要走下馬車，便見陸子翊走來了。

    「你等會兒！」他喊住她，將手裡提著的一雙木屐放在地上，「穿這個，鞋子不會弄髒。」

    林園「……」她眨眨眼，「你從哪兒弄來的這種鞋子？」他居然帶著木屐！

    這時代，女子穿的都是淺口軟底鞋，在野外走泥濘路，那簡直慘不忍睹。

    而男子們，特別是官家的男子們，全都穿著長筒的靴子。

    靴子不是牛皮的，便是羊皮的，不怕泥水。

    「你要跟著出門，便帶著了。」他微微一笑，「穿著吧，是特意給你做的。」

    木屐的外層是厚牛皮，底板是木板，底板下面，裝著鐵樁，有一寸高，能在淺泥地里行走。

    其實，林園想說，她又不是深閨小姐，還怕什麼鞋子髒？

    不過，只要是陸子翊送的，她都喜歡。

    「好，我穿了。」林園將鞋子套了進去，站在地上踩了踩，大小正好，因為多了高度，她和陸子翊一般高了，「哎，感覺我忽然長高了。」

    兩人淡笑風聲地打趣著木屐，被後面韓紫菱看到了，她心中又是一陣嫉妒。

    林園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大家都忙著做早飯，沒人走到這兒來，她忽收了神色，小聲說道，「我們車隊的糧食，被人做了手腳，你回去查查你的貨物，別運到那兒才發現，咱們會被災民打成肉醬的。」

    不送救災物資，災民們也不會說什麼，頂多抱怨一句，朝中不關心他們。

    但送了有問題的救災物資，會被說成用心不良。

    前者是漠視，後者是歹毒。

    本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心情已極度煩躁的災民，遇到這種事情，可是會造反的。

    陸子翊一聽林園說的事情，大驚之色，低聲問道，「阿園，要不要去處置那個王大鬍子。」

    林園搖搖頭，「不，先不打草驚蛇，我要看看，背後主使是什麼，」

    陸子翊略一思索，「好，聽你的安排。」

    ……

    四家的車馬隊，各自生火做了早飯後，大家匆匆吃罷，接著趕路。

    依舊是陸子翊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林園的馬車隊，再之後，便是韓紫菱的，最後面，是韓胖子客常來酒樓的。

    韓紫菱挑著帘子，一直看著前林園的馬車隊。

    過了一會兒，有一團紙，忽然飛進了韓紫菱的馬車裡。

    韓紫菱馬上放下帘子。

    白朮將紙團遞給她，「小姐，看！」

    韓紫菱打開紙團，看到上面寫的內容，她揚了揚唇角笑起來，「很好，很好，一切都正常著。」

    一場大雨都沒有鬧出事來，往後走是好天氣的話，就更不會有事了。

    白朮也笑道，「小姐可以放心了。」

    ……

    四家的馬車隊一路向北走。

    這一天清早，離著冀州城只有七八里路了，中午時分就能到城中時，他們一行人走到了一處山坳中。

    山路窄小，行走得很快。

    韓紫菱連日坐馬車，坐累了，正在車中抱怨時，忽然，從一側的山頭上滾下不少石頭斷木頭來。

    「壞了，有山匪！大家快躲避！當心山匪用火攻燒車。」陸子翊大聲喊道。

    「先下馬車，男人全都提刀跟我來！」金禹行也大聲喊道。

    韓紫菱聽到有山匪，頓時小臉慘白。

    白朮將她扶出馬車，扶著她跟著家丁往另一側的山林里躲去。

    「怎麼會有山匪呢？白朮，寫信給京城，叫太師派人來圍剿這裡。」韓紫菱氣哼哼說道。

    白朮皺著眉頭，「是小姐，不過現在咱們還是先避禍吧。」

    「回到馬車上時，就馬上寫。」韓紫菱再三吩咐。

    「是，小姐。」白朮抿了抿唇，皺眉應道。

    韓紫菱躲起來了，韓胖子也帶著大家躲起來了。

    林園帶著王胖子一行，也跟在韓家人後面，躲進了對面的山林里。

    一行人全都躲起來後，丟石頭的林恩，扮作山匪從山中衝下來，故意變著嗓子喊道，「大家搜貴重的手品，不值錢的不要。」

    「是，老大！」林恩又用另一個聲音，對自己回道。

    陸子翊和金禹行，馬上招呼陸子翊的暗衛們，飛快將林園的糧食包，和韓紫菱的糧食包，作著調換。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碗茶水的時間，就調換完畢了。

    而這其間呢，林恩還提著刀，假裝和陸子翊的人對打著。

    韓紫菱的人，和韓胖子的人，被裝成山匪的陸子翊的暗衛們，追得一直往深林里跑去，林園還配合著大喊著「大家快跑，他們殺人不眨眼」，因此，韓家人根本不知道山道上發生的事情。

    外面發來信號，說是調換完畢了，這些假山匪們，才紛紛提刀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