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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小白板著臉,道:「爹,就事論事,你不算勤快,不信你問我娘,娘,你說我爹是不是超級懶?」
曲李氏憨憨地笑了,沒吱聲。讀書都 m.dushudu.com
「你看你看,我娘都默認了。爹,你就認了吧。」
曲東子氣得要跳腳,曲小白摁著他的手:「跳,我可是孕婦呢,給我跳壞了我看你的債務誰給你還!看你女婿能饒了你!」
曲東子立刻就不敢蹦躂了,曲小白趁勢又道:「爹,這都新的一年了,新年新氣象,咱們總得有點兒改變吧?你也不喜歡再過以前那種苦日子吧?我和哥哥要是也懶惰不幹活,那咱們可是真的要回到以前的苦日子了。」
曲東子也不算太傻,這個道理,他還是能懂的。只不過,曲小黑笨嘴拙舌,曲李氏又懦弱,曲小白這具身子的原主也是個懦弱的,以前就沒有人能規勸他,以致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老越不像話了。
曲小白今日規勸,全是為她的哥哥和嫂子,畢竟,她一個出嫁的人,也不常見老兩口,但她哥哥嫂子卻是常常都得面對的。他們小兩口那心性,也是降不住這老妖怪的,還得她出馬。
動動嘴皮子的事兒,她趁著這個過年的機會,一併就辦了。
曲東子也藉機順杆兒爬:「那你幫我把債務都還了,我以後好好過日子。」
「爹,你這和賭坊都約定好了,要是提前都還了,人家還以為我們家多有錢似的,說不定就打我們家的歪主意了。再者,咱們家也沒那麼多的銀子啊。」
「沒那麼多的銀子?沒那麼多的銀子你怎麼還給那些莊丁們發那麼多的年貨?」
「爹,那是人家應得的。」
「什麼應得的,你當我不知道別的財主是怎麼對待莊丁和佃戶的嗎?」
「爹,人家是人家,你看人家有咱們的日子紅火嗎?你苛待人,人家就不給你好好幹活,不用看別人,就看你以前,你有好好給楊興茂幹過活嗎?」
「呸,他也配!」
「這不就得了?如果我們也變成楊興茂那樣的人,那些給我們幹活的人,不就都變成你了嗎?」
曲東子被她說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最後紅著臉,不耐煩地道:「開飯開飯,等了你們一上午了,又冷又餓的。」
「吃飯吃飯,我看看都有什麼好吃的。」
曲小白悄麼兒朝楊凌遞過去一個勝利的眼神,楊凌沖她寵溺地笑笑,走過來,挽了她的手,道:「正好我們也餓了。」
飯菜都是昨天從楊府拿過來的,曲小白和楊凌自然吃得沒什麼新意,但對於窮慣了的曲家人來說,這些都是見都沒見過的吃食,曲東子吃得那叫一個饕餮,至於吃進嘴裡的是什麼,或許連名字都叫不上來。
曲小白看一家人吃得高興,心裡挺滿意,楊凌還和曲小黑喝了幾杯,嗯,這個丈夫很親民,她也很滿意。
待吃完了飯,曲小白這才提議看一看今天帶來的禮物。曲東子早就惦記著那一抬一抬的箱子裡裝的是什麼了,曲小白的提議他自然舉雙手贊成。
箱子都被安置在了廂房裡,眾人都跟了過去,阿五一個箱子一個箱子打開,有的箱子裡是皮貨,有的箱子裡則是各色乾貨,無非都是些吃的用的,也有精緻的,也有尋常的,但也都算是曲家人見都沒有見識過的。
曲東子瞧著,就有些眼紅了。
曲小白道:「這些東西我每一樣都是準備了兩份,哥哥一份,爹,你和娘的那一份都已經送家去了,回頭你回去收拾一下,以後缺什麼就差人去告訴我,雖然咱們現在沒辦法還清債務,但生活還是得過得去的。」
「我也有?」
「自然啊,我哪能準備哥哥的不準備你的啊?爹,你以後少出去傳我不孝的話,不然,我可就真坐實那個不孝的罪名了,到時候,我看你找誰要東西去!」
曲小白捎帶了一下他幹的好事,他立刻臉紅了,撇開臉,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好了,我和楊凌還要去拜訪幾個長輩,你們就早點收拾一下,歇一歇。」
給了一車的東西,曲小白也就沒有再給他留銀子,她只怕他還不能全改正,有了銀子就又去胡天胡地了,曲東子也算知足,沒敢再開口要銀子。
從曲小黑家裡出來,兩人先去了楊春的家裡,給楊春的父母帶了些禮品,該說的話上午已經說過了,也就寒暄了幾句,便告辭出來,又拜訪了那些位有長輩的親朋,譬如楊柱子家,吳侃家,雲不閒家等。
每家略坐片刻,也就到了天黑了,上了馬車,曲小白累得癱倒在楊凌身上,感嘆了一句:「過年好累啊。我以前過年,也跟著我父母去拜訪親朋好友,怎麼就不覺得累呢?」
「可能是因為你有身孕的關係吧。來,我給你按按。」
「那你正經點按,不許鬧我。」
「不鬧你。」
楊凌果然沒有再鬧她,正正經經給她鬆了一回筋骨,等松完了筋骨,也就快到家了。
曲小白已經舒服得快要睡著了,楊凌看看懷裡恬靜的人,忍不住就低頭親了一口。
曲小白並沒有睡著,伸手扒拉了一下楊凌的臉,囈語般問道:「今天體驗如何?」
「很好。」楊凌低低而笑。
和小妻子一起去串門拜年,這是他從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雖然挺無趣,但因為有她陪在身邊,就有樂趣多了。
「我都累死了,你還笑。」
「等你肚子裡的娃生出來,身體就會好了。」
楊凌動容地把手搭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像是感應到父親的撫摸一般,肚子裡的娃踢了他一腳,他不由輕笑:「小傢伙有意見了。」
曲小白臉上露出幸福的笑,故意說道:「誰讓你說話這麼欠兒來的。」
「是嗎?我說話欠嗎?」
曲小白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嗯,很欠。」
楊凌道:「那就要恭喜他,等他出生以後,還有更欠的呢。」
曲小白:「……」兒子,娘親先為你掬一把同情淚吧。
到府門前,阿五勒停車馬,楊凌直接將曲小白抱下了馬車,一直抱進了自己屋裡。
花廳那邊還在歡聚,早上阿大重新調了一班兄弟去守曲家和工棚,莊子上的影衛也都換了班,現下在花廳里喝酒的,已經不是先前的那班影衛了。
曲小白摟著楊凌的脖頸,半是迷糊地問:「你不用去跟你的兄弟們打聲招呼嗎?」
楊凌把她放到軟榻上,道:「一會兒再說吧。經常見,大家不會介意的。」
曲小白沒有再強求,她已經困得睜不開眼,「我要睡覺。把我抱到床.上去。」
「要不要先洗漱?」
「不要,我困。」
曲小白閉著雙眼,歪在軟榻上,釵鬢有些散亂了,一頭的青絲和她的人一般慵懶散漫,半落在靠枕上,青絲雪膚睡態嬌憨的女子全無所覺,還在唔噥著似囈語一般的什麼話,連楊凌都聽不清她的咕噥些什麼了。
瞧了她片刻,楊凌無奈又好笑地搖搖頭,去用溫水擰了個毛巾,給她擦了一把臉,然後將她頭上的髮釵步搖輕輕摘了下來,身上的衣裙也剝了下來,拿了裡衣給她換上,這才抱到床.上,拉了被子給她蓋好。
看她睡得沉酣,他在床沿略坐了片刻,便起身拿了氅衣出去。花廳里都是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就算不和他們一起同歡飲宴,也該去瞧一眼的。
到得花廳,和一眾影衛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又和他們共飲了幾杯,楊凌便告辭出來,進了書房,阿六也跟著進了書房。
因為是大年初一,僕人大約覺得主子不會進書房了,所以就沒有點炭籠,火牆的火燒得也不算太旺,進去就有一種清冷氣。楊凌沒有脫氅衣,就負手站在書架前,問阿六道:「京城此行如何?」
阿六恭敬立在他面前,一躬身,拱手道:「回主上的話,景烈的人頭我親自送到了龍書案上,皇帝看了之後,受了些驚嚇,一夜都未能回神,但在第二天早上,他神智就恢復了,並且下了密令給龍影衛,命他們調人前來南平,要帶您回京城。」
楊凌沉默了一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道:「派人阻攔,在夫人生產之前,我不會離開南平。無論是龍影衛,還是別的什麼人,無論的皇帝的人,還是容青蕊的人,都必須阻攔在南平之外。」
「是。」阿六遲疑了一下,問道:「主上,如果發生衝突,是否不計生死?」
楊凌的眸中閃過一抹冷厲肅殺,點點頭:「是。」
「明白了。」阿六行了一禮,退出了書房。
楊凌又在書房待了一會兒。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滿書架的捲軸和書札上,這裡所有的捲軸和書札,幾乎都經了他妻子的手,那一雙已經無法恢復到本來形狀的手,不知用了多少個日夜,才奮筆疾書出這一書架的文字資料。
她其實是一個懶散的人,可是為了他……楊凌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他不知過去那一段時日的他是什麼樣的,又憑的什麼能博得那個女子的芳心,讓她肯為了他做出那般天翻地覆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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