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為自己這突然的念頭感覺害怕。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楊凌倒不以為然,「若是必要的話,我自然該去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我還要和你牽手一生呢,我們要生兒育女,到我們都老了,可以頤養天年的時候,含飴弄孫,多有意思。」
曲小白的臉由白漸漸轉黑,最後黑得鍋底一般。
「……」想說點兒打擊他的話,奈何話到嘴邊,又不忍心出口了。
這可真是……無話可說呀。楊凌啊楊凌,你讓本姑娘該如何待你?
楊凌的心裡卻沒有表面那般淡定。
他這般的身世,大涼這般的局勢,將來的路,恐怕是腥風血雨,他對曲小白說,又何嘗不是在對自己說。
唯這樣的未來,才可鞭策他勇往直前,也警示他珍惜自己的性命。
他這條命現在不光是自己的。還是曲小白的。
曲小白是不知道這些的。
兩刻鐘之後,小丫鬟們走完了今天的秀,在慕府府兵的護衛下,換了衣裳離開了,剩下的便是迎顧客入店。
曲小白今日設了買贈的活動,分了幾個檔次,每個檔次贈送的東西價值不一樣。贈送的,是服裝配飾,有小包包、裡衣、絲絛、荷包等,式樣自然都是新穎的。
所贈送的這些,自然也是她將來打算經營的東西。
雖都是小物件兒,但利潤也是不能小覷的。
為了秩序不混亂,店鋪里每回只接待十個客人,余者皆拿著號碼牌在外等候。因為有慕南雲的府兵在此維持秩序,倒也沒有敢破壞秩序的。
但也有例外。
譬如,縣令老爺家的小妾。
自上回朱長松被處置之後,他那媳婦兒在縣令面前也失了寵,連帶她的姐姐,縣令正室也被冷落,結果的,小妾得了縣令獨寵。
這位小妾,正是曲小白和楊凌先前捉弄的那位。到底是沒見過什麼世面,以為縣令就是南平縣最大的爺了,這最新開業的鋪子,也得敬著她,予取予奪。
小妾本姓樂,出身貧寒,爹娘也沒給什麼名字,自小喚作樂娘。樂娘生得一副美貌,人美歌也甜,一十四歲被父母賣進歌館,一十六歲被逛歌肆的張縣令發現,當場提拔為自家第三位小妾,當場找了一頂小轎抬回了縣府後院。
樂娘人美歌甜身段兒好,自入縣府後院很得張縣令喜愛,如今更是張縣令捧在手心裡的心頭肉,樂娘由是很是驕縱,出門恨不得橫著走。
錦衣坊離縣府後院不過兩條街的距離,歌聲樂聲依稀傳入縣府後院,正在消暑吃瓜果的樂娘聽見,問丫鬟此是何事,丫鬟答道:「夫人有所不知,離此兩條街,有一錦衣坊,今日開業,據說這錦衣坊所賣衣裳,都是十分精美,式樣也獨特,開這錦衣坊的,是個女子,本是個鄉下農婦,不久之前,這女子到青.樓賣唱,意外被慕府的公子看上,得這慕公子襄助,就開了這錦衣坊。剛才的歌樂,大概就是這女子所為吧。」
樂娘聽聞也不過是個歌姬,心裡便生出不屑,「是嗎?那我倒是要瞧瞧,這個賣唱的,賣的是衣裳還是什麼。」
當下,樂娘妝扮上,列出好大的排場,丫鬟小廝近二三十人,往錦衣坊浩浩蕩蕩而來。
到錦衣坊門前,只見人山人海,外圍還有一些壯丁在維護秩序。樂娘不知那些是便裝的慕府府兵,只當是曲小白僱傭來的護院狗腿,所以並未放在眼裡,縱容她身邊的小廝,喝開人群,耀武揚威往裡走。
曲小白和楊凌正站在酒樓門口,看著顧客們有秩序地進出,忽然殺進來這麼一位,不由蹙眉,再細看之,原來是張敬林的小妾樂娘。
之前的戲弄,曲小白其實深覺對不住這位小妾,雖然小妾素日做人張揚了些,但在這個封建帝制的社會裡,女人地位低下,她那般捉弄於人家,對她的名聲的確不好。
雖然最後也沒對她造成什麼損失,但曲小白還是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沒有立即上去阻攔。
樂娘到了門前,抬步就要往裡闖,門口的夥計將她攔住了,「這位夫人,對不住,進店麻煩請排隊,大家都排著隊呢,您這樣不好。」
人群里有的是不認識這位張家小妾的,當下氣憤地指責她不守規矩,議論指責之聲沸沸,也有認識她的,但也不忿她的行為,不敢當面指責,便選擇閉口不言看好戲。
「知道這位是誰嗎?這位可是縣令大人最為寵愛的夫人,再敢攔著,小心縣令大人治你的罪!」
不得不說,每一個糊塗主子的背後,總有那麼一兩個惡奴。說話的小侍女橫眉怒目,咄咄逼人。
「原來是縣令夫人,夫人能到此光顧,令小店蓬蓽生輝。但請夫人見諒,小店做生意不易,這麼多人看著呢,若是為夫人開了先例,今日秩序不存,以後生意也難做啊,夫人,不如,您先到對面的酒樓小坐,等排到了您的號,小的過去請您。如何?」
門口的小廝一張巧嘴八面玲瓏,曲小白不由多留意了他。
「胡鬧!你讓夫人和這些平頭百姓一般排隊候著?真是好大的規矩!你這廝,是不是也不將縣令大人放在眼裡啊?」
「夫人見諒,這位姐姐見諒,不是小的不將大人和縣令放在眼裡,小的既然接了這差事,就得盡心盡力不是,還請夫人大人有大量,饒小的一口飯吃。對面酒樓有我家主人置備下的茶水點心,夫人不妨去喝喝茶,嘗嘗點心,也是好的。」
吵鬧聲傳至店裡,何掌柜趕著出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廝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樂娘小妾趾高氣昂地看著何掌柜,道:「你是這家店的掌柜?我們縣令夫人光臨你們的店,這小廝竟然還讓我們排隊候著!你們還真是好大的規矩好大的臉面啊!你們東家呢,叫她出來見我們!」
「縣令夫人?我倒是見過一兩面,只是,我記得縣令夫人已經年近不惑,也不是這般模樣啊。冒縣令夫人之名,可不是小罪過,小姑娘,如果不想我去縣衙高你們一個冒名之罪,還是趕緊和你們這位『夫人』離開的好!」
何掌柜的言辭固然解恨,但於商家而言,這實非正確的解決之道。
商家求財,忌生事。縣令小妾即便再張揚跋扈,也不該在今日惹上她,徒讓錦衣坊沾染是非。
曲小白對這位何掌柜的處事方法十分頭疼。
當日雖是慕南雲主張救了她,但出面的畢竟是何掌柜,她曲小白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這個恩,不能不記。可……
樂娘身邊的侍女在縣府也是橫行慣了的,豈肯受這樣的氣,立即張牙舞爪地叱罵:「狗奴,誰給你的膽子,敢誣衊我們夫人?是那個慕公子看上的歌姬嗎?哼,也不過是個狐媚子罷了!以為上了那慕公子的床,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什麼東西!也敢在縣令夫人面前耀武揚威!」
侍女越罵越不像話,曲小白黑著臉看向楊凌,「楊凌,坊間都是這樣傳我的嗎?」
楊凌神色淡淡,瞧不出他在想什麼,「坊間百姓閒來無聊,自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什麼事到了他們嘴裡,必是添油加醋橫生枝節,簡直比說書還熱鬧,你若在意,就輸了。」
楊凌語氣亦很淡然,似乎並沒有生氣。
曲小白深以為然:「你說的不錯,女人在這個世上想要做點事啊,忒難。好在,我遇上的是你,不是什麼張縣令硃筆吏之流。」曲小白偏著腦袋看他:「楊凌,有你在,真好。」
她嘴角間不自覺流露出的笑意,如同陽光照進心裡,讓孤苦慣了的楊凌只覺心頭一暖。
「嗯。」楊凌瞥了一眼樂娘,自己家的小媳婦被人欺負,自然得是他這個做丈夫的出手,他一彎腰,在地上撿起一粒綠豆大的沙礫,輕輕一彈,正好彈在樂娘的後背,樂娘吃痛,轉頭怒斥:「誰?誰襲擊本夫人?」
「我。」
楊凌分開人群,悠悠然走到近前,「是我。縣令夫人是嗎?」
「你……你是什麼人?」
楊凌今日青衫墨發,長身玉立,翩翩少年遺世獨立,即便今日人頭攢動,也難遮掩他一二分氣質。
樂娘怔了怔,咽了一口口水,「你……你是什麼人?」
「在下是這小鋪子的東家之一,姓楊名凌,張夫人有什麼賜教嗎?」
「你……你是東家?他們不是說……不是說,東家是個女的嗎?」
「那是在下的夫人。前些時日我手頭有事,便委託我的夫人和慕府公子談了這鋪子的合作事宜。你這丫鬟,方才誣衊我夫人什麼話來的?」
小侍女很是慌亂,強詞奪理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我聽說,這鋪子的東家,是慕公子的一個相好,那女子倒是有一個夫君,可惜是個傻子,你怎麼可能是那個女人的夫君?」
楊凌輕蔑冷笑,「你覺得,我是個傻子?張夫人,或者,你聽張縣令說過我的名字,要是沒聽他說過,不妨回去問問他,楊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