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戰戰兢兢,一副害怕的樣子,曲小白溫聲道:「王大哥,帶他二位去看看吧。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只是例行公事。」
她從袖中摸出了兩錠銀子,公然往那二位手上一塞,「兩位差爺,辛苦。」
那兩人看那銀錠子,少說有十兩,都笑逐顏開,「王慶是吧?走吧。」挾著王慶就往門外去了。
秦主簿睨著曲小白。
這小娘子這潑辣豪爽勁兒,夠勁兒。
曲小白無奈地深吸了一口氣,吐出,直視向秦主簿,道:「大人,您可是東疏郡的主簿,有些事,還不是您一句話說了算?巧立名目,固然是個好主意,但最後能落到大人您手中的好處,能有多少呢?還不是得大半交給方大人?」
她眼中的冷意絲毫未收斂,就那麼冷冷地看著秦主簿,「小婦人經商是為求財,大人做官,其實麼……」她忽然話鋒一轉,笑道:「其實,本該我和我堂弟去郡衙拜訪大人的,只怪昨晚喝醉了,一時迷糊,竟叫楊春去請了大人親自到這窮鄉僻壤來,大人這麼辛苦,小婦人無以為報,只能贈些俗物,權作感激。」
她從袖中摸出了一張銀票,面額百兩,緩緩放到了秦主簿的面前,「不多,是小婦人的一點心意。今次來得匆忙,並沒有帶什麼貴重物品,這隻金鐲子,大人莫嫌棄,就當小婦人贈予尊夫人的薄禮。日後在東疏郡內行商,恐還有很多要麻煩秦主簿之處,小婦人屆時定當重謝。」
一百兩,對於那方威武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於主簿來說,曲小白覺得,也算是一個可以的數字了。秦主簿卻明顯一副不滿意的神情,「按照東疏郡慣例,這質押……」
楊春忙打斷他道:「秦主簿,我們這次出來,的確是沒有帶多少銀子,以後,我們還會在東疏郡有很多事務,屆時一定給主簿大人補上。」
「沒有帶多少銀子啊……我看這契書上寫著,要付給那王慶五百七十兩銀子呢。」秦主簿悠悠道。
曲小白眸中冷意愈濃,「秦大人。」她語氣也驟冷,「王慶小本買賣,連住的屋子都漏風漏雨的,他這點兒銀子,哪裡夠給大人添置什麼的?大人還是看清些,小婦人才是一頭肥羊。」頓了頓,語氣又轉柔和了些:「小婦人雖是女子,但一向是言出必踐的,既然答應秦大人以後補上,那就一定會補的。秦大人,如今生意難做,您若是一下子嚇退了小婦人,小婦人以後可說不上還敢不敢來這東疏郡做生意呢。」
楊春的目光一直在曲小白身上。
他知道她是個聰慧的女子,也知道她是個膽大的女子,但她竟敢這麼和一個主簿大人說話,他其實多少有些沒料到。
秦主簿心中自也有盤算。
契約中所涉及的數額,雖然不算少,那卻是五十年的契約,分攤開來,其實一年也沒有多少銀子,若是敲詐得狠了,這筆生意黃了,他怕是撈不到什麼好處。
若是鬧到郡守那裡,他更撈不到什麼好處。
想想,見好就收,日後還有的是機會呢。
遂道:「既是這樣,那就把那王慶叫回來吧,早些把契約簽了,本大人還有的是事情忙呢。」
楊春趕忙去叫王慶。
須臾,王慶被叫來,在秦主簿的監督之下,曲小白與王慶簽了名字,蓋了印章,按下手印,秦主簿也把主簿官印加了上去。
曲小白將五百七十兩銀子交到王慶手上,秦主簿到底覬覦那些銀兩,從中又抽取了一百兩走。王慶有苦不敢言,只能自咽。
秦主簿臨走之時,又索取了幾壇好酒,曲小白心裡氣憤難抑,將幾壇酒尾親自抱給了他的隨從,並道:「這可是這裡最好的酒了,請大人好好品嘗。」
這睚眥必報的性子喲。
楊春無奈地覺得,以後這兩人之間,或者說曲小白和東疏郡郡府之間,還有的鬧。
待秦主簿一行人走後,曲小白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氣惱,一張臉沉黯似冰,坐在長凳上久久不語。
王慶也不敢吱聲,和媳婦戰戰兢兢地站在離她丈遠的地方。
楊春走到她身邊,矮身在她身邊坐下,溫聲勸她:「彆氣了。亂世之下,貪官污吏當道,做生意就要經歷這樣的事情,以後,恐怕這樣的事情不在少數,你若回回這樣生氣,咱們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曲小白長吐一口濁氣,道:「我並非是氣這個,我是氣我自己傻。本來就知道官府的人都是一丘之貉,一個德性,卻還是去找他們,這不是自己找病麼!」
楊春道:「今日找誰都是一樣的結果。若是找了村裡的里正,只怕王大哥以後有的是麻煩,衡量一下,還是找他們合適,無非就是花幾個銀子的事兒。」
「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但就是不能咽下這口氣。今日之事,算是釘在了我曲小白的恥辱柱上,日後,我定當找回來!」
日後的事日後再說,楊春倒也沒急於勸她。
王慶到底是個生意人,一些事情,還是懂得的,壯著膽子,走到曲小白面前,道:「楊夫人,對不起,都是我多事,若我信任你們,不去找什麼保人,也不至於發生這樣的事。」
曲小白擺擺手:「不關你的事。就算你不提出找保人的事,我也是會到官府立契的,這是對你,也是對我的利益的保障。」她又一聲嘆,看看楊春,道:「王大哥賺點銀子不易,此後五年,全靠這點本錢,你把那一百兩銀子補給王大哥。」
王慶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聽楊公子說,你已經給了很多銀子那個主簿大人了,不能再讓你掏銀子了。」
「這點銀子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對你卻是度日的錢,你就不要和我客氣了。」
楊春掏出了一百兩紋銀,塞在了王慶的手上,說道:「收著吧。總不能讓你連本錢都虧著。契書你也收好,這是五十年的契書,萬不可丟失。」
「誒,好。謝……謝謝你們。」
曲小白道:「咱們以後是合作關係了,王大哥只管釀好酒,我自會找人來個王大哥交接。」
她從袖子裡摸出自己的印章,道:「王大哥,這印章的樣子,你看清了,以後拿著蓋了這枚印章的提貨單來的人,就是我的人,提貨單上要多少貨,你就給多少貨。」
王慶又將那枚印章看了幾遍,他略識得幾個字,恰印章上那幾個字又都是極簡單的:楊曲小白,四字後面還有一個桃子形狀的圖形,他道:「好,我記住了,楊曲小白,還有個桃子。」
「什麼呀王大哥!那個是愛心!愛心!」
「愛心?我看見過豬心,倒是和這個很像,人心也長這樣嗎?」
楊春背過身去吃吃地笑,曲小白氣得哭笑不得。
「今日真是太晦氣了。」曲小白到底鬱憤難排,但經了這一鬧,臉上的冰冷消了不少,「對了,楊春,你再付五百兩銀子的酒錢給王大哥。」
「好。王大哥,你還要現銀嗎?或者要銀票?」楊春問道。
王慶手裡已經有了五百多兩的現銀,自覺再要現銀,也不怎麼安全,便道:「我可以要銀票嗎?」
「當然可以。」楊春容色溫和,將五張百兩的銀票交到王慶手上,道:「城中隆興錢莊,憑銀票兌取。」
「誒,好,可是……這也太多了,我,我不能收這麼多。」
楊春道:「既是已經商定好的價格,就這麼辦吧。」他回頭看向曲小白:「嫂子,這些酒要怎麼辦?還在王大哥這裡存著嗎?」
「不,挖一半出來,送到南平郡我的家裡,等楊凌回來,我要用這些酒給楊凌接風洗塵。留下一半,仍舊封存著,等我以後再來取。」
曲小白站起身來,「楊春,你裝上幾罈子放車上,你要是累了乏了,喝上幾口解乏蠻好的。」
楊春不由笑道:「這麼好的酒,我喝可惜了,我就裝幾壇普通的就好,王大哥這普通酒,也是極不錯的。」
「我還管不起你幾頓大酒了?多裝上幾壇,咱們這一路行去,說不定有用處。」
「也好。」
楊春和王慶自去裝酒,曲小白這廂坐著,喝了一杯茶水。楊春和王慶裝了二十壇陳釀在車上,又裝了二十壇當年的好酒頭,來尋曲小白,「已經裝好了,現在,要出發嗎?」
「你不是要去爬山嗎?今日就放你一天的假去爬山。橫豎我也不想動,就陪你一起去爬山吧。」
曲小白的決定,讓楊春又驚又喜,「真的?可是……你不是不喜歡爬山嗎?」
「不喜歡又不表示不能去。王大哥,你可有時間,給我們做個嚮導可好?」
「沒問題,楊夫人,楊公子,你們稍等,我先把這些銀子放好,再去可以嗎?」王慶羞怯。
曲小白笑:「好。我們不急。」她想起初初來到這個世界,和楊凌住在河邊小破屋裡,第一次從慕南雲那裡得了幾百兩銀子,也是這般,感覺藏在那裡都不安全的樣子。
如今想來,甚覺好笑。
王慶自去藏銀子,她和楊春坐著說了一會子話。
她道:「昨晚是我慮事不周,多虧你周全行事。今日若是請來了那方威武郡守,恐怕,這樁生意要黃。」
楊春臉色驟紅,笑笑:「我昨天晚上也是醉了,今早起來,想想那方威武乃是容氏遠親,怎麼可能見慕府腰牌不怒?他一怒,從中作梗,這樁生意肯定難做。所以,思量之下,就去郡衙堵了這秦主簿。今日也是巧合,據說那方郡守今日來了客人,正帶著客人遊玩呢,所以只這秦主簿在郡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