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一處小院中的菜園子裡,一個頭髮花白,穿著一身老舊綠色軍裝,褲腿挽到膝蓋處,手裡還抓著一把鋤頭的老人呆滯的看著發出嘟嘟忙音的手機半天沒回過神來。
「闌珊,他-----剛才說什麼?」葉龍圖瞪著眼睛問道。
葉闌珊收回手機,臉上儘是無奈的苦笑:「爸,這話我就不用重複了吧?」再重複一遍?開什麼玩笑,這種話怎麼重複?
「反了天了,小兔崽子反了天了。」葉龍圖一把扔了鋤頭,指著葉闌珊跳腳罵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生的這是什麼兒子?出口成髒目無尊長,連我居然也罵,有辱我葉家門楣啊----」
「爸,您消消氣。」葉闌珊苦笑兩聲,從地上撿起鋤頭往葉龍圖手裡塞。「他不是不知道麼,回頭我把他帶來,您是打是罵都行。」
「別給我,我不要。」葉龍圖板著臉說道。「去,大糞都澆地里了,趕緊給我弄勻了去。」
葉闌珊滿頭黑線,無奈道:「爸,我這下午上班還有個會呢,不去不行。」
「少廢話。」葉龍圖瞪著眼睛說道。「孫子孫子罵我,兒子兒子還頂我,那兔崽子太遠,我管不到他,你我還管不了了?信不信我拿鞋底子抽你?」
「爸,您消氣,我干還不行麼。」葉闌珊脫掉身上的西裝,摘下領帶,把褲腿挽起來,扛著鋤頭進了菜地,動作熟練的翻著地施肥,看樣子以前也是經常做。
葉龍圖哼了一聲,坐在旁邊的一張竹椅上,他一坐下,馬上就有保健醫生過來要替他按摩,卻被他揮手給趕走:「按什麼按,我還沒老到動不了呢,幹這點活累不死我。」
日頭高照,葉闌珊面朝黃土背朝天,沒一會渾身就濕透了,保健醫生連忙倒了杯涼茶過去,喝完後,葉闌珊苦笑道:「爸,這大熱天的,要不您回屋睡著去吧。」
「不睡,覺有什麼好睡的。」葉龍圖說道。「死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睡。」
正說著,一陣輕快的高跟鞋聲傳了出來,只聽一個清脆的女聲咯咯笑著說道:「爸,你說什麼呢?怎麼還要死要活的?-----喲,二哥,你這是怎麼著?體驗生活來了?」
眼前,是一個年紀看上去最多三十歲的女人,身材高挑,面容精緻,一頭長髮染挑染成酒紅色,被陽光照射的耀眼奪目,上身是一件抹胸小衫,下身穿著牛仔短褲,兩條大腿修長筆直,腳下一雙高達十厘米的高跟鞋鞋跟才連一厘米的寬度都不到。
「你看看你穿的這是什麼?說了多少次了就是不聽。」葉龍圖冷哼著說道。
「爸,這都什麼年代了,您那老眼光得改改了啊。」女人彎下身子,摟著葉龍圖的肩膀撒嬌道。「我這麼穿夠嚴實了,大街上還有穿著內衣就出來的呢,不穿的也有。」
「你啊-----」葉龍圖無奈的嘆息。
「行了初心,別惹爸生氣了。」葉闌珊笑著說道。「你這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人,今天怎麼跑回來了?」
葉初心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如蒲扇般忽閃忽閃的:「二哥,聽說你兒子我侄子找回來了?在哪呢?趕緊出來讓我見見。」
「他不在燕京。」葉闌珊說道。「這不正說著把他接回來呢。」
「哼,兔崽子。」葉龍圖悶聲哼道。
「喲,這是怎麼了?」葉初心詫異道。「這還沒見面呢怎麼還罵上了呢?」
把葉初心拉到一邊小聲的說了一下剛才的經過,葉初心便笑的花枝亂顫:「哎呀,太可愛了,不行不行,我得去見見我這大侄子-----在哪來著?青城是吧?行啦二哥,你忙你的,我去接你兒子我侄子,爸,我走啦。」
看著葉初心跑遠,葉龍圖嘆了口氣,說道:「這丫頭,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啊。」
說著,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著葉闌珊說道:「前些日子你去見老三了?」
葉闌珊一愣:「您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麼樣?」葉龍圖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蕭索。「老三過的怎麼樣?」
「挺好的。」葉闌珊放下鋤頭走了過來,笑著說道。「爸,您別擔心他,老三您還不知道麼,到哪也吃不了虧-----說實話我還真挺意外的,這麼多年了,老三就沒變過,還跟當初一個模樣。」
「他這性子從小就倔。」葉龍圖嘆息著說道。「三十年了,一走就是三十年,都不說回來看看我這老頭子。」
「爸-----」
「你不用替他解釋。」葉闌珊想說什麼,卻被葉龍圖打斷,說道。「老三從小就是這個性子,吃不得虧,年少成名,卻一朝敗北,他這是在跟自己慪氣。」
揮揮手,葉龍圖說道:「去吧,該工作還得去工作,我這就不用你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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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抓著電話,看著薛靈芸心虛道:「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薛靈芸呆呆的點頭:「好像是。」
「有沒有什麼辦法補救一下?」葉子哭喪著臉道。
薛靈芸:「這個-----我也不知道。」
葉子靈機一動:「要不就說是串線了?」
「-----」
好一陣,薛靈芸才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看著葉子哭笑不得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怎麼說著說著就突然罵開了呢?-----怎麼樣?決定了嗎?去還是不去?」
葉子惴惴道:「會挨罵嗎?」
薛靈芸點頭:「估計跑不了。」
「那會挨打嗎?」
「這個-----」
「算啦,那我不去啦。」葉子哭喪著臉道。「挨罵我倒不怕,忍忍就過去了,挨打的話-----我要不還手,打在我身上多疼啊。我要還手,怎麼說那也算是我的長輩,下不了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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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葉子依舊住在薛靈芸買的房子裡,跟昨天一樣,跟薛靈芸聊到很晚才睡覺。
睡覺睡到自然醒,睡前數到手抽筋,葉子的終極夢想實現了,只是睡的正象,臥室的門被人大力從外面推開,接著,一聲極其流氓的口哨聲在房間中迴蕩開來,久久不散。
「哇,身材不錯呀,喲喲喲,還是裸~睡呢?」
葉子驚醒,手忙腳亂的抓起被子蓋住身體,怒道:「金燕-----」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因為站在他房門口的不是金燕子,而是一個他從沒見過的陌生女人。
「來,叫聲小姑聽聽。」葉初心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看著葉子就跟大灰狼看見小白兔,而小白兔還跑進了死胡同一樣。「別擋著啊,快掀開被子讓我照幾張照片發朋友圈。」
葉子都快哭了,這女人誰啊,怎麼最近老有人憋著勁兒占他便宜呢?先是薛靈芸說「我是你媽」,然後那老頭兒又說「我是你爺爺」這也就算了,畢竟媽真是媽,爺爺真是爺爺-----這個更直接,讓自己叫她小姑。
等等-----
葉子恍然,看著葉初心疑惑道:「你說你是誰來著?」
「我還能是誰啊,你小姑啊。」葉初心不耐煩道。「趕緊掀開被子讓我照幾張,害羞什麼啊,你把三點-----不,你把一點捂上就行,我發朋友圈讓那幾個小浪蹄子看看,一個個估計都得瘋了。」說完,見葉子還不動,竟然直接上手開扯。
「我靠,女流氓。」葉子大驚失色,伸出手抓起放在床頭的衣服,被子裡一陣窸窸窣窣,等葉初心把被子搶走,葉子已經把衣服穿好了。
「呀,這麼快?」葉初心驚訝的看著葉子,直接坐到床邊,腦袋往前一探,臉幾乎都快貼在葉子臉上了,一邊看,還一邊自言自語。「嗯,這額頭鼻子像二哥,臉型像老爸,咯咯,這雙眼睛長的好,像我-----就是眼神太猥瑣,跟三哥一模一樣。」
葉子愕然,心想,她這是在誇我還是罵我呢?
翻身下床,看著葉初心警惕道:「你到底是誰啊?怎麼進來的?金燕子呢?」
「都說了是你小姑啦。」葉初心咯咯笑著說道。「聽好了啊,我叫葉初心,跟你那個葉是一樣的,你爸葉闌珊是我二哥,你三叔,也是你師傅葉道行是我三哥,所以,我是你小姑。」
葉子驚呆了,這叫什麼邏輯?什麼叫「所以我是你小姑」?不過話說到這了,他也確定眼前這個女人真是自己的小姑,貌似老媽之前說過。
「愣著做什麼?」葉初心打了個響指,說道。「趕緊洗臉去,完事了跟我走。」
葉子還沒從又多了一個長輩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問道:「幹嘛去啊?」
「給你買禮物啊。」葉初心說道。「我比你打不了幾歲,可架不住是你長輩啊,長輩見了晚輩哪有不給禮物的?趕緊的,叫一聲小姑,等下有大禮喲。」
「小-----姑?」葉子乾巴巴的叫道。
「哎哎,真好。」葉初心笑的沒鼻子沒眼的,抬手在葉子腦袋上一陣劃拉。「行啦大侄子,趕緊收拾去,等下小姑帶你血拼去-----記得打扮的帥一點喲。」
葉子愣了愣,接著一甩劉海:「我已經很帥了。」
葉初心眨了眨眼睛,笑的花枝亂顫:「行,不要臉的神韻跟你三叔當年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