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犀利的語言使得飛鳥瞬間啞然,明明看起來才四五歲的小鬼,說出的話語卻讓他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甚至有種顫慄的感覺,「可是……」
「如果要說地球的歸屬,怪獸比人類更早出現在這顆星球上,只有人類才是後來者,但卻總是想方設法地將怪獸消滅。」
轉回頭,貝塔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居間惠,「怪獸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人類一定要這樣做,還是說人一生來就是正義的一方?」
「不,怪獸並沒有做錯什麼。」居間惠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頰,「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對與錯,也沒有所謂的正義與邪惡,有的,只是立場的不同而已。
不同的立場限制了我們的思想,讓我們彼此做出了令對方無法承受的選擇,不管做什麼在對方的眼裡都是錯誤的決定,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猜忌,去防範,甚至想要毀滅。」
「我知道,」點了點頭,貝塔靜靜地看著她,沒有生氣,沒有憤怒,甚至連一絲情感的神態都沒有露出,那眼神,仿佛在看路人那般的陌生:「對於人類而言,理念不同、作風不同都是外道。
於是,總是想要從背後偷襲敵人,背叛彼此這種事也不是不能做的,人與人之間都是這樣,更何況跨越到了不同的種族。」
這個孩子……
居間惠瞳孔凝了凝,這孩子的話語來得比任何人的都要犀利,也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通透。
這個世界因為生物的存在而變得複雜,人與怪獸、人與人,彼此之間都存在著這種矛盾的關係,既希望能夠和平相處,卻又要不斷地去猜忌,妄圖控制亦或者碾壓另一方。
所以發動了戰爭,卻又在戰爭中祈求和平,到頭來,卻弄得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得到,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就連曾經待過的地方,都變得滿目瘡痍。
沒有人願意看到這一切的發生,就像今天!
「貝塔,不同的種族,也是能夠共存的,就像……」
「你說正義和邪惡,」貝塔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可小不點曾經說過,『正義不一定勝利,但勝利的一定是正義』,歷史的筆總是握在勝利的一方,只要勝利,就一定能夠書寫正義,所以在勝利之前沒有正義與邪惡,也沒有所謂的光明與黑暗,只有輸贏。」
「強大的人都很可憐吧,」知樹忽然開口了,一雙褐色的瞳孔直直地看著轉頭看向他的貝塔,話語平平,但卻莫名的耐人尋味,「他們總是不得不代替別人戰鬥,迪迦代替著人類跟怪獸戰鬥,傑瑞斯特代替人類、代替怪獸、甚至還代替了奧特曼去戰鬥。
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戰鬥,為什麼而變強,一昧的代替著別人戰鬥,卻連自己想要守護的同伴都守護不了,又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別人的身上,然後悔恨,然後報復,若說迪迦是可憐,那傑瑞斯特就是可悲了。」
「混蛋,你說什麼?!」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貝塔死死地瞪著面前的知樹,表情因為憤怒而變得狠戾,他討厭別人說小不點的壞話。
「我說錯了嗎?」即使對上貝塔那狠戾的神色,知樹也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貝塔,無論是邪惡還是正義,都無法主宰這個世界。迪迦,傑瑞斯特,哪怕是我們人類,都不可能!
還有,我討厭戰爭,討厭這戰爭的硝煙,討厭這收割人命的遊戲。無論什麼種族,人人生而平等,誰也沒有抹殺誰的藉口,每個生物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每個都是一段永恆不朽的傳奇,誰也沒有比誰重要。」
「知樹……」飛鳥怔住了,哪怕是居間惠也訝異地看著他,很難想像這個九歲的少年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亦或者……
居間惠瞳孔縮了縮,知樹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貝塔,我們人類不是機器也不是程序,所以不可能總是做出「正確」的選擇。」知樹伸出雙手,搭在了貝塔的肩膀上,認真,而緩慢地述說著:「在審判對與錯的時候,任何生物都會站在己方的立場,即使觀念不同,最終也會趨向於少數服從多數,這是亘古不變的自然法則。」
亘古不變的法則嗎?
貝塔握緊了雙手,「所以……真相永遠都不可能讓別人知道?!」
「不,我會告訴所有人所有的一切。」居間惠深吸了一口氣,牽起他的手:「我會向所有人說明,一定。」
看了一眼被她握住的手,貝塔抬起了頭,說了一句或許在別人看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話,他說:「你知道了對不對。」
「是的。」居間惠點點頭,目光掃視了一下旁邊站著的知樹,他很安靜,安靜得不像話,但她發現,當貝塔問這句話的時候,知樹的瞳孔游移了一瞬,果然,他也知道了。
「貝塔跟你走,但你要說話算話。」
「一定會的。」略顯激動地說完這句話,居間惠站起了身,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知樹的身上,在看到那孩子倔強的偏過了頭時,心不由得一緊,辛酸的感覺瞬間浮了上來。
這麼多年了,知樹他……還在怨她。
可她沒辦法,這是她欠他的,如果當初……
斂了斂眼瞼,將那愧疚辛酸的情緒壓下去,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就像現在所發生的一切,給她一點兒時間,她會讓知樹重新接受她的。下定了決心,居間惠毅然牽起貝塔往外走,「走吧,貝塔。」
「嗯。」應了一聲,貝塔跟上了她的腳步,在走到玄關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知樹,目光漸顯深邃。
他知道了。
知樹抿了抿唇,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他忽然有些難受,那是他的母親,卻很少將心放在他的身上,一直都是工作排在第一位,包括他父親的死亡也沒有肩上最後一面,所以,他一直都在怨她,怨她冷血。
而至於貝塔,他從它所說的那些話來推斷,確定了它是一隻怪獸,而口中所謂的『小不點』就是淺間,因為他聽見它這樣叫過楊桐,所以……
「貝塔,我已經做出了我的選擇,你呢?」吶吶地說出了這句話,知樹緊了緊雙手,剛才故意說了那些話,他知道貝塔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樹,你們剛剛說了些什麼?」飛鳥抬手撓著自己的後腦勺,「為什麼我聽得不是很懂。」
「飛鳥哥哥。」
「嗯?」
「人類……其實是可以跟怪獸和平相處的。」
「誒?怎麼可能?」
看著玄關處關上的門,知樹笑了,「一定可以的。」就像我們……和貝塔。
勝利飛燕一號上,居間惠帶著貝塔開始返回洛杉磯,時間不多了,她必須要趕在洛杉磯被毀滅之前阻止楊桐。
錄入自己的指紋後,系統瞬間啟動,整個駕駛艙內便亮了起來,噠噠噠地打開一顆顆的控制鈕,居間惠開始操縱戰鬥機飛上天空。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後座傳來他的疑問,居間惠看著操控台的目光微微抬起,沉默了一瞬,「拯救你和阿爾法的時候,就有所察覺了。」
「……」明顯地啞然了一會兒,貝塔才抬頭看向居間惠,「貝塔不明白,你身為勝利隊隊長,容忍一隻怪獸待在勝利隊這麼久似乎不太符合tpc的規定。」
「我知道,」居間惠淡淡地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惋惜和無奈,「可不管做了什麼樣的選擇,在結果出來之前,誰都無法知道它的對錯。而我,只是堅信自己的選擇,儘量不留下後悔,僅此而已。」
「是這樣嗎。」半是明白半是疑惑地語氣,貝塔看著她的背影,腦海里滑過了知樹的模樣,「你們母子可真像。」說的話一樣,就連選擇也一樣,「我很討厭你們人類,總是出爾反爾,就算,嗯,這是什麼???」
貝塔抬手指著自己面前雷達圖上顯示的一個黃點,不知道是什麼,但速度出奇的迅速,霎時,心中就湧上了一股濃郁的不安與危險味道。
前座的居間惠也看到了這一幕,驀地,瞳孔驟縮,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衝上了心頭,這是……
「核導彈!!!!!」勝利飛燕二號機上,野瑞瞪大了瞳孔,看著屏幕上被捕捉到軌跡的核導彈,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蒼白:「指揮,他們對傑瑞斯特發射了核導彈!」
「什麼?!」宗方轉過了身,大步走到了野瑞的旁邊,只見一個戴著拖尾光的紅點正從大氣層不斷往下降落,看那弧線目標的地點所在,分明就是正處於洛杉磯的楊桐。
「該死的,他們想要幹什麼!」咚的一拳砸在桌面上,宗方咬緊了牙:「洛杉磯還有390萬人口,居然就這樣發射導彈,是想毀滅整個洛杉磯嗎!!!」
旁邊的崛井也怔住了,似乎對美國這樣的做法感到震驚,囁嚅著:「不僅僅是洛杉磯,就連附近的菲尼克斯、拉斯維加斯、舊金山以及鄰國墨西哥都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甚至連太平洋,也會受到核輻射的影響,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野瑞,還有多久接觸地面?」宗方這次真的慌了,即使表面上還保持著一個只會該有的冷靜,但他心真的慌了起來,如果真的在洛杉磯爆炸,不僅僅是地面,就連他們也難逃輻射的命運!
「五分鐘!只有五分鐘了!!!!」
「那這個消息通知所有參戰人員,必須馬上撤退!!!」
「明白!!!」野瑞一點頭,快而不亂地連上所有人的通訊,「所有參戰人員請注意,所有參戰人員請注意,這裡是勝利飛燕二號,我是野瑞,現在通知一個重要消息,一枚針對傑瑞斯特的導彈將在四分三十四秒後降落在洛杉磯,請所有參戰人員立刻撤退!立刻撤退!」
核導彈!!!!
空軍弗羅多瞪大了雙眼,野瑞的第二遍通知還在耳邊迴響,但他現在已經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麼,滿腦子都是『核導彈』這個詞。
這代表著什麼,作為美國空軍的他再清楚不過了,也正因為是這樣,他心裡的震撼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烈,這裡還有這麼多的軍人,而地面還有數百萬的美國公民,居然……就這樣直接發射了核導彈!!!!
「撤退!所有人立即撤退!!!!!!!!!」近乎於嘶吼地下達了這個命令,弗羅多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無法想像洛杉磯毀滅的樣子,更無法想像……
「sir,不能撤退!」忽然,耳麥里傳來了一個士兵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他咆哮著:「我母親還在洛杉磯,我母親還在洛杉磯!我就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
「這是命令!聽見了嗎?這是命令!!!!」
「不,我不想聽什麼命令,我要去救她,就是因為母親我才進部隊的,如果沒有了母親,我進部隊還有什麼意義」耳麥里傳來野獸般的咆哮,咆哮里夾雜了絕望與混亂的哀號。
而後,弗羅多就看到一架戰鬥機脫離了隊伍,朝著洛杉磯飛去,宗方看著那架漆黑的機身從自己等人的眼前滑過,直直地往地面飛去。
「sir,抱歉,我妻兒也在洛杉磯。」
「科林,你要幹什麼?你是副指揮!!!!」
「我知道,不聽從命令的士兵不是一個好士兵,可相比而言,我更願意做一個好父親,做一個好丈夫,」科林抿了抿唇,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抬手,擦掉眼角滑落的眼淚,「我已經有五年沒有回家了,就讓我回去看看他們吧,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科林!!!!!」
「sir,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sir了,」另一道聲音從耳麥里傳來,弗羅多身體一顫,目光在這一瞬間變得僵直,透過玻璃,他看見前方戰鬥機里的駕駛員朝自己敬了個禮,「我想看看我爺爺那個老不死的傢伙,啊,對啊,就是個老不死的……」
聲音變得哽咽起來,他抹了一把臉,「總是威脅我再不回去看看他就自殺,可從來沒有一次是成功的,但我想,這次我得回去看看了,得回去看看了……」
「莫格里!該死,給我回來!!!」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第三架戰鬥機脫離了隊伍,緊接著,是第四架,第五架,第六架……
一架又一架的戰鬥機飛向了地面,如同穿插在雲層間的蝴蝶,密密麻麻的,他們在尋找自己的家,尋找自己思念的那人,在面對家人與死亡的面前,他們終究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無論是人類還是怪獸,愛護家人的心也是一樣的。
宗方隔著玻璃看著那不斷飛向地面的戰鬥機群,拿下了自己的頭盔,像是在對這些勇士敬最後的一禮,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野瑞,崛井,你們駕駛勝利飛燕一號備用機離開這裡吧。」
「什麼?」崛井瞪大了雙眼,「指揮,你什麼意思?」
「這是命令!!!」
「可我們怎麼能把你留在這裡!!!!!」怒吼一聲,這一聲,蓋過了所有的聲音在駕駛艙內炸響,崛井憤怒得臉上青筋都凸了起來,脖頸上的血管清晰可見,「別用你指揮的身份來壓我,這一次,我誰的都不聽!」
「可你待在這裡就只有死!核導彈可不是雷射彈!!!!!!!」
「閉嘴,宗方!」崛井咆哮出了他的名字,因為憤怒,說出口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要走大家一起走,要把你或者野瑞留在這裡,我做不到。」
「該死的,崛井你這個傢伙……」
「指揮!崛井!」
「別吵了你們!」麗娜的聲音在幾人的耳朵里炸響,她現在在亞特迪斯號上,看著屏幕上的汲取能量的楊桐,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不悲不喜,整個駕駛艙內安靜得不像話,氣氛低沉,正如幾人那顆低沉的心。
要結束了是嗎?
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麗娜閉上了雙眼,腦海里閃過楊桐開心的容顏,浮現了大古陽光的笑靨,想起了大家歡樂的時光,一起在訓練場上揮灑汗水的刻苦,躲在角落裡捉弄別人的愉悅,還有生活的每一瞬間……
「赫卡忒,」緩緩睜開了雙眼,麗娜忽然喊出了楊桐當初的名字,僅僅只是這幾個字,昔日的一幕幕不斷地浮上了腦海,一滴淚水漸漸盛滿了眼眶:「我一直,都堅信著……你會信任我們,一直堅信,以前,現在,將來……」
可是……
「為什麼?」麗娜看著奧特曼胸口閃爍的計時器,她的雙手搭在了攻擊按鈕上,這一刻,淚水終於滾落:「真的,只能這樣做了嗎?」
大古,我只能這樣做了嗎?
大古
麗娜!!!
一陣能量波動忽然傳來,金色的光芒從迪迦的計時器中瀰漫而出,頃刻間,迪迦身上的色彩從紫色完全變為了金色,一柄管簫的深金色印記漸漸浮現在計時器之上。
「這是……」瞥到一眼的夢比優斯一驚,「葉腐的力量!!!!!」
「激a!」
猛地用力,啪的一聲,迪迦掙脫了楊桐的束縛,仰頭,眼中瞬間出現了核導彈的身影。找本站搜索"筆硯閣www.bishenge.com",或請記住本站網址:www.biy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