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鴻逵一直認為女人就是麻煩的代名詞。而當女人兩個字前面加上澳洲的前綴,那就意味著會變成天大的麻煩。比如那個叫申晨的澳洲女人,先是找了江南士紳大戶們的麻煩,最近又在找朝廷的麻煩:再比如陳思佳與劉陽兩個女人,絲毫不顧明澳之間迥異的風俗,穿著清涼,領著一堆保鏢滿大街地曬胳膊、大tui、xiong脯。
簡直就是沒有半點fu德!但這跟鄭鴻逵沒關係。申晨找朝廷麻煩,找不到鄭鴻逵的北鎮撫司頭上:陳思佳與劉陽穿著清涼,這就是他鄭鴻逵的麻煩了。
那倆姑娘家頭一次上街,就引起了南京百姓的強勢圍觀。有道學先生氣不過,半遮著眼睛上前子曰書雲一通,妄想教育倆姑娘家穿著講究一些。沒成想沒等上前呢,便被幾個一身黑的保鏢制服在地上,腦袋上還頂著火銃。可憐那道學先生雞蛋大一顆膽子,當時雙眼一翻便昏了過去。下半身還屎尿直流。
再然後圍觀的一幫子書生不幹了,也不敢上前,便圍在周圍聲討。
一時間周遭的百姓越聚越多,徑直堵塞了整條大街。也虧著應天府的衙役巡班到此地,得知澳洲人被圍了,趕忙抄著燒火棍、鐵尺,一邊咒罵一邊揮舞,驅散了百姓。否則指不定鬧出什麼亂子呢。
事後馬士英自己找了鄭鴻逵,當面交代其一項艱巨的任務:保護外出的澳洲人。沒辦法,如今大明與澳洲這關係,明顯是大明有求於澳洲。首輔大人馬士英倒是委婉地勸說了一通倆姑娘家不要隨便上街,結果人家渾然不當回事。
這既然對方不答應,那就只能大明方面尋求旁的辦法了。馬士英思來想去,派應天府的公門中人跟隨,實在是有失朝廷顏面。索xing莫不如派錦衣衛出面暗中保護。沒事兒也就罷了,有事兒一幫番子衝上去,諒那些市井百姓也鬧不出亂子。
領到任務鄭鴻逵暗自琢磨了一下,倆姑娘家身邊七八個黑衣保鏢,人手一把連射火統。起了亂子,那倒霉的只能是那些百姓。馬士英這是怕引起衝突,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從而引起明澳之間關係的緊張啊。當然,腹黑的鄭鴻逵又琢磨了一下,覺著老馬這是派自己監視澳洲人的一舉一動。不為別的,就是看看這些澳洲人在外面接觸過什麼人。這些人又是什麼身份。
話說那些東林黨可一直琢磨著抱澳洲人大tui呢,一個疏忽真讓東林黨給澳洲人聯繫上了,那他馬士英豈不是頃刻間便沒了最大的靠山?
便是如此,打那兒以後,但凡是澳洲人出門,前後左右總會暗自跟著幾個錦衣衛的番子。暗中保護,暗中監視。而後每日消息匯總起來,做成文案,再呈報給鄭鴻逵。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然後隨著那個叫陳御的澳洲女人到來,一切都變了。
那個女人在澳洲大使館待了兩天,第三天早晨便出了門。而且是孤身一人,身邊一個保鏢都沒有。負責的小旗嚇了一跳,趕忙上報給頂頭的千戶。千戶不敢怠慢,匆匆抽調了二十來個得力的人手,負責跟蹤陳御,保護其安全。
然後就是這二十多個好手,跟著陳御在這南京城裡轉了不到半個時辰,一個不注意便沒了陳御的蹤影。這可把負責的千戶嚇壞了。話說南京城內魚龍混雜,總有些江湖中人,做一些見不得人的營生。這事兒錦衣衛清楚得很,只是權責所限,根本就懶得搭理。
陳御這一失蹤不要緊,那千戶一瞬間想了好幾種可能。不論是被被人mi暈了賣給青樓,或者是裝口袋裡運走,抑或是綁架、劫財、戒sè,哪個結果朝廷,尤其是首輔大人都絕不能接受。甚至澳洲人也不能接受!
真要是澳洲人怪罪下來,首輔大人暴怒之下,他們這些番子不死也得扒層皮!嚇壞了的千戶一溜煙地跑回北鎮撫司,上報給了鄭鴻逵。
原本心情不錯的鄭鴻逵當時就勃然大怒,徑直將茶碗摔在千戶的腦袋上,猶不解恨,上前狠狠地踹了幾腳。隨即召集北鎮撫司所有的番子,又請了首輔大人的命令,責令應天府配合稽查。
不到一個時辰的光景,番子、衙役四出,展開了聲勢浩大的嚴打!得了嚴令的錦衣衛番子與應天府衙役,什麼情面也不講,有案底的,鎖拿了再說!瞧著蹊蹺的,送進大牢再說!目光閃爍的,跑都別想跑!
一通雞飛狗跳之下,北鎮撫司的大牢與應天府的大牢一時間人滿為患。倒是查出了不少案子,人販子之類的也抓了不少,可愣是沒有陳御的半點消息。
當時鄭鴻逵那個憋屈勁就別提了。原本想著軍隊中不好混,不如會北鎮撫司。如今皇權旁落,大權全在首輔大人手裡。錦衣衛作為皇帝親軍雖然沒多大發展,可勝在清閒。怎麼就前腳回了錦衣衛,後腳就趕上這麼倒霉的差事?這要是找不到人,甭管他大哥是鄭芝龍,就算他大哥是馬士英,那些澳洲人也絕不會罷休。
直到天sè將晚,這人也沒找到。萬般無奈之下,鄭鴻逵只好如實上報馬士英。馬士英憤怒、喪氣的勁頭就別提了。丟下一句「爾自去與澳洲人分解」轉過頭來領著鄭鴻逵蔫頭耷腦地去了趟澳洲大使館。
見著邵北的面,嘆息了好半晌,剛要開口道歉。結果倆人如同見了鬼一般愣在那兒!只見陳御那姑娘笑吟吟地從門口路過,那樣子哪像是被人綁了?
生怕認錯人的老馬還親自問了嘴,陳御可曾回來了。邵北不知就裡,隨口說陳御下午的光景就回來了。說完了很詫異,詢問老馬問這幹嘛。
馬士英臉面發燒,支支吾吾胡說了一通,隨即告辭出來。等出了澳洲大使館,丟了大臉的馬士英還能給鄭鴻逵好臉sè?
「人在何方都搞不清楚,這錦衣衛看來是不中用了!」留下句惱怒的話,首輔大人甩袖子走人了。
鄭鴻逵很委屈,也很憤怒,轉過頭來把那倒霉的千戶打了個皮開肉綻。若非眾人求情,鄭鴻逵當場就能革了這傢伙的職。
第二天,這位在鄭鴻逵眼裡過於廢物的牛千戶自然是回家養傷,
盯陳御的又換成了另一位張千戶。張千戶四十多歲,經驗豐富。生怕出紕漏,竟然派出了四十多號番子。
雖然有些小題大做的嫌疑,但鄭鴻逵很滿意。然後沒等鄭鴻逵用午飯呢,就見張千戶哭喪著臉跑了回來。
「同知大人,那陳御……,………又……又失蹤了!」
聽了這話鄭鴻逵好懸沒噴出一口血來。又失蹤了?怎麼可能?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不過這回鄭鴻逵謹慎了許多,一面派人在澳洲大使館附近盯著,一面也不聲張,廣派番子稽查。這回更嚇人,直到三更天也沒查到什麼結果。問守在澳洲大使館外的番子,也紛紛搖頭,表示陳御不曾回來。
鄭鴻逵心涼了一半,得!這回怕是真丟了。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隨後鄭鴻逵又去找了馬士英沒辦法,這事兒太大,鄭鴻逵要捂下來攤的事兒只會更大。馬士英從chuáng上爬起來,在鄭鴻逵再三保證之下,這才氣哼哼地跟著其去了一趟澳洲大使館。
活見了鬼,剛進門就瞧見陳御那丫頭在院子裡活動筋骨。一時間老馬跟鄭鴻逵倆人站在那裡苦笑不得。甭管怎麼說,陳御這大活人沒丟,總是好事。只是隨後打著哈欠的邵北連連追問,他們倆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需要他si人或者澳洲提供幫助……
這話把倆人問住了,總不能說他們暗中派人監視澳洲人吧?更不能說是因為跟丟了人這才上門的吧?也虧著馬士英臉皮厚,東拉西扯了好半天,最後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再出門,老馬這回乾脆就沒話說了。指著鄭鴻逵哆嗦了半天手指,最後乾脆跺腳而去。
再往後的日子,簡直可以用噩夢來形容。通常的情況是,頭一天跟丟了陳御,增派人手,換更能幹的傢伙負責。然後陳御出門之後不到倆時辰,一幫番子哭喪著臉回來說,陳御又沒影了。
不信邪的鄭鴻逵甚至親自督陣,也顧不得什麼暗中跟蹤了。徑直就跟在陳御十步之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那次更慘,跟了足足半個時辰,只見陳御進了一家成衣鋪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便好似會穿牆術、隱身術一般,好端端的大活人憑空就消失了。真他娘的活見了鬼!
煩惱至極的鄭鴻逵甚至專門整理了案宗,根據番子們的回報,總結出來陳御各種各樣的失蹤方式。比如轉角失蹤,翻牆失蹤,去各類鋪子失蹤,進市場失蹤,逛青樓失蹤他媽的,一個姑娘家逛個鳥的青樓?
這時候,傷愈復出的牛千屍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衝著鄭鴻逵作了一揖:「稟大人,又……又丟了!」
鄭鴻逵很憤怒,緊跟著有生出一陣無力感。他想明白了,那丫頭就是自己一個人對整個錦衣衛發出了挑戰。並且屢戰屢勝!這叫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啪的一聲,鄭鴻逵憤憤一拍桌子:「傳令,即日起我北鎮撫司廣納天下英豪,但凡能跟住陳御一天者,賞百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