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代號:正義之拳
一個小時之前,海權號駛入了布桑加的港灣。除了滿載著補給,其後面還拖著一艘浮動碼頭。
半個小時之前,王鐵錘准將一臉嚴肅地走近臨時參謀部。落座之後,鄭重其事地宣布:「諸位,中南大本營來信敦促我們儘快發起馬尼拉戰役。補給物資等等已經準備充分,我決定,今天傍晚全軍裝船出發,六月五日凌晨抵達馬尼拉灣,並發起進攻。此次行動,陸戰方面由傑瑞上校全權指揮。各軍種將配合陸戰隊的作戰。還有人有疑問麼?沒有的話,半小時之後集合士兵,下午五點之前完成登船。」
游南哲舉了舉手:「將軍,我們是不是該有個行動代號啊?」
「有道理,讓我想想……」王鐵錘摸著下巴想了想:「決定了,此次行動代號:正義之拳。」
話音剛落,參謀部里參加會議的人等立刻向王鐵錘投去一種……詭異的眼神。正義之拳……好像老美打馬尼拉的時候,用的行動代號跟這差不多吧?
不過這也好,算是借個好彩頭。當初老美打馬尼拉可是沒費什麼勁。希望借著這個似曾相識的行動代號,保佑澳洲軍此次攻占菲律賓也與之一樣順利。
邵北先是玩味地看了看王鐵錘,而後大有一種知己、同好之感:原來喜歡複製歷史、對歷史進行惡趣味還原的大有人在啊。只是沒想到王鐵錘准將隱藏的這麼深!
許是感覺到了眾人目光中的玩味,王鐵錘准將老臉一紅,為自己的惡趣味感到尷尬之餘,咳嗽兩聲,厲聲道:「任務都清楚了?那還在等什麼?行動!行動!」
與會的軍官齊齊起身,敬禮之後紛紛離去。然後傑瑞上校下達了一小時內登船的命令,而到了普通士兵這兒,就變成了半小時內集合。
於是乎,整個布桑加頓時沸騰了起來。士兵們從營房裡或者是崗位上匯聚起來組成班、排,而後在軍官的帶領下列隊上了碼頭,站成一個個方陣,等待登船。那些忠誠的盟友,為了一些鐵器之類的小玩意,樂呵呵地往船上搬運著物資,拉拽牽引著火炮。一時間人喧馬鳴,好不熱鬧!
當然,這一切都跟馮大山無關,他只能站在一旁,羨慕地看著其他的營依次登船。
馮大山的山地營變成了留守部隊,這讓他很鬱悶。傑瑞上校的理由很充分,馬尼拉一帶全是開闊的平原,山地營全無用武之地。而且作為前進基地的布桑加,必須有足夠的兵力留守——港灣里有十幾艘俘虜的西班牙船隻,俘虜營里關著小一千號的俘虜。
所以,山地營變成了留守部隊與後備力量——估摸著馮大山已經有了錯過馬尼拉戰役的覺悟了。不過傑瑞上校保證,攻占馬尼拉之後,向呂宋主島北部進攻的時候,必定會將山地營調遣到前線。
但這個保證並沒有讓馮大山從失落中走出來。這會兒他正站在碼頭上,背著手,一臉艷羨地看著陸續登船的同僚們。
「可憐的馮大山……這傢伙上午的時候還在趾高氣揚吧?」站在海權號的甲板上,游南哲笑著說。
「所謂樂極生悲吧——山地營橫掃了整個巴拉望群島。馬尼拉戰役還沒開始呢,馮大山就有了足夠多的榮譽。這就是報應啊,誰叫他整天到處吹牛皮,說他山地營天下第一來著。」譚平在一旁笑著說。這傢伙絕對有一定的報復心理,馮大山把橫掃巴拉望的功勞都算在了山地營頭上,這讓出力不少的炮兵營很不爽。而譚平恰恰是炮兵營的最高指揮官。
對視一眼,兩個幸災樂禍的軍官會心一笑,而且越笑越開心。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他們樂於見到某個同伴在一定程度上倒霉。就比如肖白圖娶了個歌姬老婆,而且還是個醋罈子;再比如肖白圖居然**給了明朝芙蓉;還比如肖白圖……好吧,這種樂子大多發生在肖白圖身上。只能說明肖白圖這傢伙霉運當頭。
與此同時,甲板的另一邊,邵北與兩個『友邦人士』陷入了爭執當中。
作為『親澳軍閥養成計劃』的策劃人以及『親澳孫傳庭計劃』的執行人,邵北雖然掛著參謀的臨時職稱,但實際的任務幾乎完全圍繞著兩個友邦人士。
所以當孫傳庭與鄭森登上海權號的時候,邵北立刻就發現了異樣。
鄭森倒還好,小伙子很爽朗,熱情地跟邵北打了招呼。而孫傳庭這老頭就……話說這一副氣哼哼的樣子,外加鼻孔朝天滿臉的不屑,這是做給誰看呢?又有誰招惹到這老頭了?
然後邵北耐心地試探著、詢問著,老頭只是哼哼哈哈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著。直到邵北問:「孫老,您怎麼看待這次出征?」
孫傳庭撫著鬍子嚴肅地說:「水戰自不必談,有如此鋼鐵戰艦,便是西夷有十倍之眾又如何?不過花費些火藥彈丸而已。」說完了海戰,老頭話鋒一轉:「這陸戰,可就不好說了。」
「哦?孫老有何高見?」
「老夫觀爾等操練軍隊之法,頗為新奇。戰陣之術自成一體!火器精良,軍容齊整,軍令貫通。如用此法操練敢戰之士,則必得一虎狼之師也!」說著老頭嘆息一聲,連連搖頭:「奈何爾等過於驕奢,普通士卒頓頓食肉,而今竟聞肉味而厭……如此嬌貴之兵,來日上了戰陣,如何與敵搏殺?」
邵北很奇怪孫傳庭這老頭是從哪兒來的這種結論,他疑惑著問了,等老頭氣哼哼將方才的經歷說出來之後,邵北一陣撓頭。除了感慨斯帕姆那跨越時空的糟糕口感,也感慨著三百七十年之間的思想差異。
澳洲軍隊伙食標準高,訓練標準同樣也高。這個時代的明朝軍隊,講究個三日一操五日一演,這還是不打折扣的結果。要是碰上懶散的軍官,十天半個月也不見會操一次。而澳洲軍從建軍伊始,便每日操演不斷。高強度的訓練,必須有高標準的伙食配給。否則誰也受不了。
而澳洲軍的訓練重點,全部放在了戰術乃至射術之上。在澳洲軍的建軍思想里,很少考慮肉搏戰。哪怕每個士兵都配備刺刀了,幾個軍官還琢磨了一套拼刺方法,但這只是以防萬一。用軍官們的話講,拼刺刀?我們人少,拼不起!再說了,澳洲軍裝備這麼先進的武器要是還淪落到了拼刺刀的地步,那就不是士兵與建軍思想的問題了,那絕對是指揮官腦子裡進水了。
如邵北這樣的軍盲,總以為軍人不怕死……幾個服過役的軍人譏笑著說邵北是影視劇看多了。軍人不怕死?純粹扯淡!真要不怕死的話,還訓練那麼刻苦幹嘛?雖然在特定情況下,軍人是會捨生忘死。但絕大多數情況下,軍人在戰鬥中首先考慮的是保存自己,然後再考慮消滅敵人。
澳洲軍的建軍思想延續了『保存自己消滅敵人』的理念,甚至比之更加過分——因為人少。所以以傑瑞為首的軍官們一直在反覆強調一件事:大炮能解決的絕不用步槍,步槍能解決的絕對不用刺刀。
邵北複述了這一理念,立刻引來了孫傳庭一陣譏諷。老頭不屑地說,一群貪生怕死的膽小鬼,也就能打順風仗,一旦遭遇逆境肯定崩潰。
邵北跟老頭吵吵了半天,發現自己純粹是沒事找事。首先他自己是個軍盲,哪怕掛著參謀的頭銜,最近又惡補了一定的軍事常識,但他依舊是軍盲。而孫傳庭正經八百帶過不少年的兵,且人家可是督師。與之進行這種軍事理念的探討,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有道理也說不過對方。
老頭很隨意引出幾個戰例,邵北想要引用,然後發現自己引用的例子貌似都還沒發生。提一戰、二戰的,老頭也不知道啊。說不定還當自己是在蒙人呢。
邵北正在頭疼如何結束與孫傳庭的爭論時,有人替他解了圍。
「我的兵都是孬種?你在開玩笑麼?」路過的傑瑞上校也許只聽了幾句,便敏銳地感覺到了老頭話里話外的意思。
於是,孫傳庭立刻轉移炮火,與傑瑞辯駁起來。眾所周知,傑瑞是個認真的人。而且他還有一個不知道是好是壞的喜歡……用普通話講叫護犢子。
孩子當然是自己家的好!現在的陸戰隊就相當於他的孩子,一個三百七十年前的老頭居然指責自己家孩子不好,這還有沒有天理?
激憤的傑瑞與孫傳庭唇槍舌劍地戰在了一起。倆人從軍隊的組織度講到具體的戰術層面,又從後勤系統的重要性談論到軍隊的補給水平……空閒的時候他們會辯論,吃飯的時候他們在辯論,睡覺的時候……謝天謝地,他們總算消停了下來。
到了六月五日清晨,馬尼拉已經近在咫尺。精疲力盡的傑瑞決定結束爭論,然後用事實說話:「我手下的小伙子們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你什麼是澳洲軍的戰鬥。」
孫傳庭昂然負手:「老夫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