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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嬤嬤六神無主,知道事態越發嚴重。
一下午,看著官兵們出入婁府,她的心提地高高的。
「太姨娘,我們去找大夫人吧。大小姐怕是早就恨上了夫人,所以不肯幫忙,她詭計多端,我們斷不能再找她了。」她聳著眉頭道。
「你說方芸兒?她早已經被休棄,怎麼會幫著婁陽?」白太姨娘說著眉頭皺了起來,只覺得太早放了方芸兒,沒想到婁錦竟是個有心計的,可她小小年紀,哪裡來的這些城府?
這不幫也得幫,「我們去試一試吧。」
蘇嬤嬤眯起眼,最起碼這方芸兒可好拿捏多了。
將軍府外兩個門童沉著臉,見蘇嬤嬤和白太姨娘,只道:「婁老爺說他能平步青雲並非靠女人之力,就莫要見大小姐了。大小姐再有能力能有他一個男人厲害?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都說了那話,還能到將軍府求見,就連我這門童都沒這麼沒臉沒皮。」
「你說什麼?」白太姨娘氣地直發抖,瞪大雙眼看向那門童,怒道:「當真是欺人太甚。」
門童掃了她一眼,自是將軍府出來的,氣勢也不低人一等。
「怎麼了?我們把婁大人當成男人看就欺人太甚了?太姨娘,你剛封了三品夫人,別潑婦罵街,掃了皇上的顏面!」
蘇嬤嬤沉著一張臉,那緊抿的唇角泄露了她的僵硬。
見來往眾人多了,立刻扯了白太姨娘就閃身離開了。
白太姨娘在上馬車之際還罵罵咧咧,對上蘇嬤嬤的沉默,她終究是撫平了狂躁,道:「這可怎麼辦?」
她能知道怎麼辦就好了!
「下來。」不知道誰在外頭低聲叫了一聲,蘇嬤嬤正頭疼之際,聽著這聲音,掀開帘子一看,是宮裡接應的人。
她看了眼白太姨娘,安撫了兩句,先讓她回去。在與宮內的嬤嬤說話。
「萬貴人很氣憤,你乾的什麼蠢事?」
蘇嬤嬤垂下頭,半眯的雙眼流出兩分怨毒,她上當了,上了那十二歲小姑娘的當!
那嬤嬤看了她一眼,道:「你們誰都稍安勿躁,不許輕舉妄動,待皇上氣過了,自不會連累婁府。最多對萬寶兒做處治。」
蘇嬤嬤猛地抬頭,「做什麼處治?」
「萬貴人會想辦法降低罪刑。只要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婁陽他們自不會放棄萬寶兒。」她舒了一口氣,又說了幾句才離開。
蘇嬤嬤眉頭緊緊皺起,肚子裡的孩子?
這關天牢到底還要關多久?她眉頭重重地跳了下,臉色微白。
終於,三天過後,婁府三父子,兩人病倒,一人昏厥。皇上才命人把他們帶出去。
婁世昌已經昏迷兩天了,婁城也躺在床上一天一夜才醒了過來。
婁陽在一天後醒了,一醒來,他就急著找婁錦。
府里的人甚是詫異,卻也不敢多問,到了穿花樓就報告了這事。
榻上,女子側臥著,單手撐著頭,一頭黑亮的發垂下,絲絲縷縷勾勒出秀美的弧度。那張清麗的臉上毫無表情。只睜著一雙大眼,道:「爹爹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那丫鬟一愣,被噎地說不出話來。
婁錦甩了甩手,沒再理會她。
人走後,婁錦才緩緩站了起來,朝流螢道:「去告知蕭匕安,說他欠我一條命,兩日後我十三歲生日,我要他送我一個大禮。」
「是。」
話說,蕭縣公回府後,就命人把府中唯一的侍妾送出去。可那侍妾死活不肯,事情在府中鬧大了。
廣林苑裡,幾個婆子扯了那周氏,周氏不願,保住柱子,淚如雨下。
「他就這樣不要我了?」她質問的聲音帶著一抹苦澀。
「周姨娘,走吧。您知道的,二爺定的事,從沒有轉圜的餘地,否則這些年這廣林苑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人。」許嬤嬤道。
呵呵,她笑了起來。這是在告訴她,她已經占有太多了嗎?
可她沒有付出嗎?
每個夜晚,她守在院子裡等著他回來,為他燉煮夜宵。冬天一到,她捨不得他人為他暖被,都是她任著冰寒,把被子捂熱了才離開。
夏天,他最愛喝她做的酸梅湯。
每個秋天,她都要為他做一份菊花糕。
十二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伺候他,沒有他,她要怎麼辦?
「不,我不走。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這。」從他愣愣地盯著她看那一刻起,她便是他的。
毫無疑惑,認定了至死相隨,她怎麼可能中途退出。
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了,她願意做方芸兒的影子,一輩子,她甘之如飴。
可為什麼,她的好日子到頭了嗎?
許嬤嬤素起了臉,冷聲道:「周姨娘,你應該知道縣公為了方芸兒,日子過得什麼樣子?現在方芸兒被休棄在家,對縣公而言,就是個救贖的機會。你擋著他,可真是對得起他。這十二年來,你雖是只是個姨娘,過得可是蕭二夫人的生活。」
蕭縣公從沒有虧待過她,敢說京城裡,沒有哪個姨娘過得有她自在。這十二年是她偷來的,難道還想奢望什麼?
「是,我沒資格奢望。可我習慣了,我不知道往後每一天都看不到他那會是怎樣的日子。你知道嗎?他看著我的時候,總會習慣性地怔愣著,那雙眸子深若潭水。我早已經習慣了!」她嗚嗚地哭著,滿室只有她悲戚的哭聲,其他人的動作都頓住了。
蕭府的人均不是瞎子,蕭縣公對待周氏如何,大家都看在眼裡。
縣公總是走到哪兒都帶著周氏,生怕有那麼一刻見不到似的。
周氏不過是一個替身,可她無怨無悔地做了十二年的替身,就這樣被趕出去嗎?
許嬤嬤嘆了口氣,她雖可憐周氏,卻始終站在縣公身邊。她記得很清楚,十二年前,縣公見到周氏的第一眼,說的那句話言猶在耳。
「你的眼睛好像她,你替她活在我身邊可好?」
那時候的縣公鬍渣在腮,長發凌亂,眼神迷離。憔悴地剛從酒缸里站起來似的,那話是明明白白與周氏說的,周氏竟也答應了。
許嬤嬤就站在一邊,聽到縣公那話,鼻腔都酸澀地厲害。
可那方芸兒一心一意只要婁陽一人,縣公在她眼裡,早與那陌生人無異。
這麼些年來,許嬤嬤為縣公不值,可縣公痴迷了十二年,天知道,十二年前,縣公還是個流連花從的翩翩紈絝。
而她從一開始的懷疑,到麻木,到現在認定了唯有方芸兒才能救他。別的,也再也不想了。
「周姨娘,走吧。」她雙眼一黯,對著下人們使了個眼色,道:「把東西帶出去。」
「是。」
周氏突然瘋了一般,撞著那柱子,眼淚斷了線。
「讓我見他,就讓我見他最後一面。」她悲傷的哭著,頹然地跪在地上,一雙手緊抱著柱子,額頭撞地紅腫。
幾個丫鬟看得眼眶通紅,她們不懂縣公與方芸兒的過往,只是不信一向那麼寵周姨娘的縣公被什麼迷了眼,竟說不要就不要了。可憐周氏,痴心一片,如此一個晴天霹靂,她怎麼受得了。
「許嬤嬤,您就通報一聲,讓縣公過來一趟吧。」
許嬤嬤皺了皺眉,聽著周氏的哭泣,她深深嘆了口氣。
這場過往,誰錯了?
縣公錯了嗎?他曾明明白白告知,她就是個替身。
周氏錯了嗎?她不過就是心甘情願做了這麼一個替身。
方芸兒呢?
她錯了嗎?
可傳言,她並不幸福。與她引以為的婁陽,他們兩人竟從未同房過。
一切,好像都是上天開的玩笑。
她朝那幾人看了一眼,最後遲疑地走了出去,迎面的一個人影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抬頭,對上縣公那張成熟剛毅的臉龐。
立刻福了下身子,「見過縣公。」
蕭縣公走了進來,幽深的眸子望著周氏。低沉的嗓音響起,「起來吧。」
「你不趕我了嗎?」
「……」
對上他的沉默,她的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就因為我這雙眼睛嗎?你留了我十二年,可為什麼不繼續留著我,我這眼睛我一向保護地很好。」
因為他愛著她的眼睛。所以,即使穿針引線這種事,她該做,卻不做。怕傷了這麼一雙眼。
又常和大夫聊如何養眼,她那麼卑微,卑微到為他,就連她最愛的繡花都不碰了。她唯一的樂趣就是保護這一雙眼睛。
縣公走上前去,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半晌,他才道:「對不起。」
周氏哭了,難以自抑地哭了。她還能再要求嗎?本來這一切都是她奢望來的。
自早年一次偶遇,她就知道她與那方芸兒有三分相似。
迷上了縣公,她義無反顧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求他因為這麼一個相似,留下她。她如願以償了不是嗎?
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偷來的幸福要還了吧。還給那個美麗嬌媚的女子,從此,她這個見不得人的影子該走了。
驀地,就在所有人都放鬆的那一刻。
一聲巨大的砰聲傳入耳朵。
所有人一震,震驚地看著那張美麗的臉上鮮血橫流,女子顫抖著手,撫著疼痛的頭,眼淚肆意洶湧。
縣公僵住身子,濃黑的刀眉緊緊地蹙在一起。
「你何至於斯?」他跪在她的身側,伸手把她抱了起來,命人去請了大夫,才忙扯開衣角,「忍一忍。」
周氏笑了笑,昏昏沉沉的腦袋讓她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她憑藉記憶伸出手,撫著他一縷長發。「若我只嫁作平民婦,即便是過得再不堪,也不會尋短見。可嫁給你,那種蝕骨的天堂生活,你讓我覺得這世上沒人比我更幸福,就連那方芸兒都不如我。嘗了填的滋味,我又怎麼捨得放手?」
咳咳,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變得那麼模糊。
「可我羨慕她,很羨慕。」
幾聲嗚咽在耳邊響起,她笑了起來,沒人能了解,她不過就是去莊子裡過的也是富裕日子,可她無法想開。
相信這天下女人被縣公那般愛著,怕也無法想開。
只因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只因為,他要從她的生命里徹底退出。
她深吸一口氣,眼眶灼熱。「縣公,若她跟著你,定是極幸福的。」
「……恩。」他低聲應著。
除了這個,他再無話語可說,看著照顧了自己十幾年的女人鮮血直流,他的心跟著發疼,「你撐著。」
周氏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如果可以,她不願意走。更不願意退讓。可她憑什麼?
滿室皆靜,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幾個丫鬟放下手中的活,跟著哭了起來。
甚至有人大聲道:「縣公,周姨娘沒做錯,為何要被趕出去。」
是的,為何?
是那方芸兒容不得人嗎?沒人再提,因為周氏的手垂了下去,那樣無聲無息的,再無別的。
縣公撇開頭。
透過光,能看到他的眼裡晶瑩透亮。
是的,誰都沒有錯。
可他,也執念了十二年。這輩子都擺脫不得。他為了她成了可笑的柳下惠,只因為她一句玩笑。可他甘之如飴。
可即便這樣,他還是覺得不夠。
他想給她至上的榮耀和尊嚴,別的人,再多,也多不過一個抱歉。
微微仰頭,他靜靜地走了出去,腳步微微有些踉蹌。
當迷雨霏霏,落在他的肩頭,他只覺得喉頭梗塞地厲害。方芸兒,我為你執念了這麼多年,你可否回頭看看我。
我也同樣卑微地堅守著我的執著。
許嬤嬤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人把周氏抬了出去,遠遠看著縣公的背影,她眼角濕潤。
那背影顯得落寞蒼涼,映著遠處的孤亭和高樓,竟覺得縣公不比她過得自在幸福。
她嘆了口氣,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他由衷的笑,而不是這般,總遠遠望著,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少爺。」一道黑衣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頓了頓,立刻退了下去。
黑衣軒昂,少年走上前,對上縣公的眼,嘴角慢慢勾起苦澀的笑,「娘走了。」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想要方芸兒,我教你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