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時值傍晚,本是暗下的建康城,因樂安巷的一場大火又明亮了起來。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樂安巷的百花樓前,被幾位面色灰敗、花容失色的花娘攙扶住的老媽媽大聲「哎喲」著,一邊不住往心口拍著手中的繡百花錦扇,一邊朝救火的差役連連請求道:「哎喲!都是命啊,命啊,官爺,你們快些幫幫忙啊!再是命賤,那也是命啊,哎喲!哎喲!」
不怪老媽媽泣血般地央求,實在是那些來救火的京兆郡差役懶懶散散、不慌不忙。
百花樓和暢樂樓,一個花樓,一個戲樓,裡頭的人不是妓子便是伶人,於他們而言,不過是比奴才還賤的命罷了,真燒沒了便沒了,總歸受損失的,也不是他們自個。
這個世上有高官顯爵,便有三教九流,饒是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這人命啊,天生便有貴賤之分。
怪不得某些人尸位素餐,漠不關心。
這麼冷的天啊,又有幾個人真心愿意去抬一桶一桶保不准將自己潑一身的涼水?
在老媽媽的哀哀請求、差役們不耐煩的敷衍中,百花樓三樓,朝向秦淮河方向的窗牖,同隔壁那暢樂樓一般,被人大力大開,緊接著,「砰、砰、砰」的多聲聲響傳來,樓里的人入下餃子一般,一個個被扔出了窗口。
風嬌水媚的花娘們這下真成了「沉魚」和「落雁」,一個個墜入水中,絲紗薄霧的鮮麗衣裳緊貼於身,上了岸後,身子發著抖,牙齒打著顫,花容失色地擠在一處,互相安慰,互相安撫。
北風捲地,寒雪刺骨。
岸上的旁觀者們,有好心的,朝衣衫單薄又濕透的花娘遞了衣裳過去,自然也有冷眼旁觀的,一對含譏帶誚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瞟了一眼又一眼,撿著不要錢的便宜。
秦淮河這一側飽含生機的動靜,另一側的樂安巷中一無所知。
嚎了大半晌,老媽媽再未見有花娘從樓里逃生出來,想及幾十條白花花的人命,又想及自個存了大半輩子的積蓄,一口氣沒提上來,「哎喲」一聲,可憐地暈了過去。
幾位花娘攙著老媽媽頹坐在一旁,心知姐妹們凶多吉少,個個不免悲從中來,眼淚正要奪眶而出,突地,一陣馬蹄聲倏爾傳來,眾人一看——
華衣錦服的俊朗郎君高立於駿馬之上,其身後烏泱泱的,是一隊侍衛模樣的帶刀之人。
足足有上百號人之多。
眾人翻身下馬,井然有序地原地待命。
樂安巷的人們不識這位郎君,但有眼力見的差役已經認出來者是誰人,他往負責的頭兒耳邊耳語了一句,那差役頭子忙弓著腰跑上前,大聲道:「謝寺卿,這兒的火實在太旺,我們這正在——」
謝湛神色肅然,前後左右掃了一圈,又掃了眼幾位衣衫乾爽的差役,打斷那人的話,厲聲下令:「分兩隊,救人!」
「是!」
隨齊整的震天般的應聲,一半人去救百花樓,一半人去了暢樂樓。
眼見著火勢愈大,謝湛抓過一個提溜著水桶的侍衛的肩,將水桶奪來,往自己頭上自上而下一澆。
剛準備澆自己的石清手勢一頓,「公子!您……」
「莫要廢話!」謝湛木桶一丟,「還不跟上?」
「哦,哦。」
差役們一怔,不免有些瞠目結舌。
大理寺寺卿、鐘鼎世家的家主,為何親自前去救火?
再瞧著冒著黑煙的兩個樓,眾人來不及深想,再顧不得什麼冷水濕了衣,爭先恐後地拿起水桶等容器,一個勁兒地跑向秦淮河去打水。
便是連那麼位高權重之人都出動了,他們哪敢再偷奸耍滑下去?
一時之間,人聲鼎沸,動靜之大,就連暈倒的老媽媽都被驚醒了過來,對著提著水桶進出百花樓的謝家侍衛們連連作揖,「哎喲!哎喲!可算是有人幫忙了,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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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和謝湛徑直衝進了暢樂樓。
火是從百花樓和暢樂樓相接之處燒起來的,起火之地乃是一樓,現在正從一樓往上不住在蔓延。
花樓和戲樓里最不缺的便是木質桌椅、欄杆,還有無數下垂的帳幔,這些全是易於燃燒的物件,甫一著火,就如火龍般竄起,整個暢樂樓的一樓已大半陷入火海之中。
一樓火舌跳躍,一樓往上乃是濃煙滾滾。
眼見此種場景,謝湛一顆心已在不住下墜。
扶萱不在一樓,若在以上地點,便是這煙吸入肺腑,也……
「走!」
謝湛帶著石清去往暢樂樓東側,也就是遠離百花樓那側,踢了個桌子到樓下,縱身一躍,腳尖輕點桌面,避開下落的燃燒著的東西,極速地上了二樓。
「萱萱!」
在二樓尋了一圈,未見扶萱身影,二人移步去了三樓。
三樓不似一二樓那種敞開的設計,乃是一間一間並排廂房,由於不知內里情況,謝湛二人從東向開始,「砰」「砰」「砰」地將一間間屋門大力踹開。
在踹開第六間時,謝湛頓時定在了門外——
屋內有五人,三人離窗牖不遠,一人坐在窗牖上,窗牖旁一位青衣小郎君。
隨著屋門「砰」地倒地,小郎君口中的鼓勵「你只管往處——」卡在了喉里。
「長珩!」
扶萱高喊一聲,本能地往他跑了兩步,又頓時剎住腳步,「你快來,把她扔下去!」
天知道,方才她有多麼絕望。
這位膽子小的伶人已經坐在這窗牖上好半晌,無論她如何鼓勵,也不敢往下跳。她本就鼓勵大家一個個來,莫要慌,可這人卡在窗牖上,後面的三人本也嚇地面無血色,她推下去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謝湛眉眼沉沉,好在一顆心是終於滾回了肚子裡。
他大步過去,探頭一看河裡位置,而後,提著窗牖上的人往水中一丟。
隨著四聲「砰」聲響起,暢樂樓里的人們終是徹底逃了出去。
扶萱見人已跳完,撩起自己的袍擺,往窗牖上爬。
謝湛拽著她的腰帶,冷颼颼地問:「你也準備跳水裡去?」
扶萱撅著屁股往上爬的動作一頓,回頭看謝湛,「不然呢?一樓不都燒完了麼?」
「等著。」
謝湛話落,一手抓住窗牖頂部,一手摟扶萱的腰,腳尖輕點一躍,帶著扶萱往下,須臾,二人落在了河邊一艘船上。
謝湛牽著扶萱回了樂安巷,將餘下的事交給了石清,將扶萱扶到自己的好頭赤上,一躍而起,二人共騎一匹,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里。
二人身後傳來紛紛議論——
「謝家主救的小郎君是誰人?」
「咳,是那位小郎君救了大夥!是他想的法子,讓我們從窗牖往下跳的!」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