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勃有些傷感,骨塤原本的音調就比較低沉、緩重,如今加上上面的點滴血跡,更是讓人不免傷悲。
董平慶雖然是鬼,但是一路走來,他似乎並沒有太多為難自己的意思,甚至隱隱有幫助、磨鍊自己的意思。
而且,手上的骨塤在吹奏的第一時間,顯露出了一段他的錄音。
「陳勃,當你拿到這個骨塤的時候,想必我也已經徹底不在了。」
「關於鬼城,我至今也沒有完全探查清楚,不過還是有幾點建議,或者說是意見。」
陳勃和若水靜靜聆聽著,此刻的兩人,已經回到了他們曾經成長的故鄉。
面前隆起幾個小土坡,那是他們和幾位依舊活著的同學父母一起臨時做的衣冠墳。
自從鬼城回來之後,陳勃也有近十年沒有回到這裡了,曾經的熱血青年,也已經被磨鍊成了如今的中年男人。
而且,當年他回來之後,也曾告訴過那些同學的父母,關於他們各自孩子的噩耗。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人間悲劇造成的傷害,恐怕不是一句節哀順變能夠安撫的。
原本還算熱鬧的故鄉,也因為這份悲傷,讓不少同學父母肝腸欲斷,其中就不乏有幾位因為悲傷過度,最終遺憾而亡的。
「我也要走了,如果我還能回來的話,一定再來給你們好好清掃一下。」
陳勃默默地說著,同時將手中的諸多酒瓶一一打開,隨後一臉鄭重的灑落在那些衣冠墳上。
身旁的若水同樣一臉的鄭重,雖然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但是眼角的淚水,還是說明了一切。
這是唯一幾個,能夠找到些許衣冠的同學,其餘的同學基本都是父母雙亡的。
陳勃和若水也不太清楚,為什麼他們會如此肯定,想要知道如何進入鬼城,在這裡多半能找到答案。
果然,在他們回到故鄉沒幾天,一封沒有署名和地址的信,不知何時躺在了他們共住的小屋裡。
信紙略微某些發黃,似乎是經歷了一段不少的時光,上面用血液寫了短短一句話。
七天後,鬼門開,自有城中客接引。
陳勃和若水相視一笑,不用多說什麼,他們也都明白,這封信顯然是別有用心,就是為了引他們兩個前往鬼城。
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告知其他人,兩人稍作整理,靜靜等待七天後的變化。
七天一晃而過。
凌晨時分,一直靜靜躺著的骨塤,突兀地自己響了起來。
低沉的音調緩緩盤旋在屋子裡,兩人互相看了眼,不用言語交流就已明白彼此想說的話。
快速準備了下,兩人很隨意著聲音,慢慢走出了村莊。
「上次我們應該也是聽到了這個聲音,然後被控制著走向了那個車站。」
陳勃小聲說了句,記憶中,那時候的一幕再度浮現心頭。
以前不知道,現在仔細回味後,這才明白:當初之所以會稀里糊塗的來到那個車站,坐上了通往鬼城的那輛大巴。
近十年的時光磨鍊,自己終於可以不受聲音的蠱惑,自如的掌控身體,這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升華。
陳勃邊想邊聆聽著那個聲音,幽幽的聲音,如同一個幽怨的女子,低聲哭泣著在不遠處徘徊著。
如果換做以前,或是其他人,恐怕遇到這種情況,多半會感覺心裡發毛。
可陳勃和若水,偏偏要跟隨這個幽怨的聲音,忽左忽右的移動著,恐怕被人看見了多半會以為是瘋了。
不知道具體走了多久,陳勃都有著詫異:自己雖說有陣子沒回老家了,可是好歹這裡並沒有什麼變化。
可是此刻他們兩所走的這條小路,以前根本就沒有見到過,就連路兩旁的那麼高大明顯的枯樹,也從來沒有見到過。
或許,這就是鬼城之所以一直都找不到的原因吧,因為實在太過隱蔽了。
又走了一陣,前面傳來一陣流水聲,兩人不由一愣,互相看了眼後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就在兩人前方不到二十步的地方,莫名出現一條渾濁的溪流。
雖然溪流看著很湍急,可在靠近他們的岸邊,一條通體漆黑,微微冒著黑氣的烏篷船,穩穩地停在那裡。
「你總算來了~」
伴隨著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船艙里漂浮出一團黑影,只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格外醒目的看著他倆。
幽幽的骨塤之聲,從那個黑影的身後傳來,夾雜著流水聲,顯得有些壓抑。
陳勃沒有猶豫,剛才已經用妖瞳確認了下,那個黑影並沒有所謂的靈魂,只在體內有一個迷你紙人。
「開船吧,我們一共兩位。」
若水平靜的說了句,隨即先行一步邁上了船,陳勃也沒問為什麼,緊跟著上了船。
黑影發出桀桀的笑聲,迴轉身飄到了另一邊的船頭,也沒見他有啥動作,那艘船破開湍急的溪流,平穩地向前滑去。
若水走進了船艙,盤腿坐了下來,隨即閉目養神起來。
陳勃有些好奇,又帶著些許緊張,四下觀察力了一番,直到確認沒有危險後,也閉目養神起來。
似乎就打了個盹,又像是睡了一覺,陳勃搖了搖頭,自己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睡著了。
同樣疑惑的還有若水,顯然她也很詫異,聽著那種壓抑幽怨的聲音,最後居然會陷入睡夢。
此刻的船已經完全停了下來,原本撐船的那個黑影也沒了蹤影,只有遠遠的,依舊迴蕩著骨塤的聲音。
稍微深呼吸了兩下,調整好了狀態,陳勃和若水手挽手循聲走了過去。
這裡的一切,逐漸和記憶深處的場景重疊在一起,那種看似陌生卻又感覺熟悉的詭異,如同一隻噬心的厲鬼,死死盤踞在兩人心頭。
破舊的車站,坑坑窪窪的路面,還有那輛血跡斑斑的大巴。
這不就是當年,他們一群同學進入鬼城時,乘坐的那輛大巴?
骨塤的聲音在車前繼續盤旋著,只是音量漸漸微弱下來,似乎是在宣告著,即將正式開始的一幕。
伴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陳勃和若水一起回過頭,就在他們周圍,出現了一個個目光呆滯的行人。
「嗯?張梁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