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收回手的時候,碰到了蘭心的手,冰涼冰涼的,趕緊抓住她的手。
「姐姐的手怎麼這麼冷?現在還沒入冬呢。」
話音剛落,有個婆子端著炭盆進來,放在了蘭心的腳邊。
蘭心苦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懷孕前太瘦,懷孕後看了幾個大夫,都說我氣血不足,坐胎藥不能停,不然生產容易血崩難產。」
說著,墨兒拿了暖手爐過來,竹心趕緊遞給蘭心姐。
她坐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熱得不行,蘭心卻感覺剛剛好。
「你的身子不是一向很好嗎?怎麼懷個孕就氣血不足呢?郡主當初懷樂姐兒的時候,中間幾個月也沒有喝坐胎藥的。」竹心感覺有點不對。
蘭心這次感覺緩過氣來:「也不知道這個冬天怎麼熬過去。」
兩人沉默片刻,蘭心不想自怨自艾:「只要這胎是個男孩,以後我就不用生了。我真沒想到,崔大人竟然對表姑娘這般情深義重,萬幸表姑娘選的人是他。」
聽出蘭心語氣里的羨慕,竹心忍不住問她:「蘭心姐有過心悅之人嗎?」
「心悅之人……」蘭心的眼神逐漸渺茫,似乎想到什麼,卻又搖了搖頭,「這世上的男子,像崔大人這樣的,終究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世子爺和張大人這樣的。」
一個天生富貴,要風得風,若非有家族的壓力扛在肩上,大概率一輩子會是個紈絝子弟。
一個是寒門士子,艱苦求學,碰到了機會,便牢牢抓在手裡,想盡一切辦法往上爬。
「功名利祿,財權美色,才是他們所求,感情一事,認真無用,日子能過便罷了。」
蘭心說完,放下暖手爐, 從小几上的熱盅里盛了一碗枸杞雞湯喝下。
沒多時,便開始犯困。
竹心起身告辭,突然間並不想回扶風齋。
她一直在想,蘭心姐的身體並不差,怎麼會突然氣血不足?
按蘭心姐的意思,若是在孕期不好好補氣血,生產時容易血崩。
莫名的,竹心想到了自己落胎時,也是血崩。
腳步驟然停下,腦海里電光火石之間,靈光一閃。
沒記錯的話,賀貴妃也是難產血崩而死。
她們三個人的共同點,似乎是……都吃過養宮丸。
難道養宮丸還是有問題?
當年施姨娘的女兒,也沒有保住。
問題是在養宮丸上嗎?
竹心上次懷上,還是梁沐祈偷摸進了她的房間,一次就中。
前段日子,谷大夫說,賀美人吃了她的養宮丸,也很快就懷上了。
這次,她也問過蘭心姐,梁沐祈只來過她的清風苑一次,芍藥不知道侍寢過幾次,但侍寢最多的人是雲秀,有五次來著。
現在蘭心姐是最先懷上的。
難道真的是養宮丸有問題!
竹心下意識回頭,想去松鶴堂問一下太夫人。
她從來沒聽說,謝氏吃過這個,在郡主懷不上的那段日子,太夫人也從來沒說過要給郡主養宮丸。
繁雜的線索,無形之中連成了一張網,從深不見底的水裡兜出了真相。
養宮丸的確能讓女人一次懷上,但副作用也很明顯。
孕婦容易血崩。
原來她和蘭心,根本沒有掙脫太夫人的算計。
「哈,哈哈哈……」竹心跪在地上,雙手艱難撐著身體。
她算什麼,葉媽媽算什麼?青枝算什麼?蘭心姐又算什麼?
將來的菊心,只怕也會重蹈覆轍。
梁沐敬不想青枝有他的孩子,便給青枝喝絕嗣湯。
太夫人想要她和蘭心姐給梁沐祈生孩子,大把的養宮丸送過來。
虧她還以為,太夫人是真心對她們好的。
歸根結底,妻才是人,妾只是男主子們繁衍子嗣的工具而已。
「沈姑娘是不舒服嗎?」流霜的聲音出現在跟前。
竹心拍開她的手,緩緩抬頭,果不其然,梁沐祈站在跟前。
梁沐祈望著她臉上的淚痕,下意識想要上前,卻生生止住,沉默了會吩咐流霜:「送她回去。」
流霜再次過來扶她,被竹心再次推開,慢慢的站起身來:「不勞煩世子爺。」
望著竹心轉身離開的,梁沐祈交代流霜:「去查查看,她遇到了什麼事。」
「是。」流霜低聲告退。
回到扶風齋,不管是書,還是賬本,竹心都看不進去,渾身都止不住的發冷。
太夫人尚且如此,等到謝氏當家,她還有活路嗎?
養宮丸的事,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竹心的心臟上。
看來,她得自己去驗證了。
十月底,崔琰父母把崔琰告到了衙門,碰巧遇到了刑部侍郎,又不小心鬧到了陛下跟前。
崔琰和父母對峙金鑾殿,面對父母指責他不孝,非要他和邢明妙和離再娶的要求,崔琰再也不想忍讓,將崔家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
金鑾殿上頓時鴉雀無聲,崔琰擲地有聲的反問皇帝:「敢問陛下!轉胎藥這種東西,孕母必死無疑不說,生下來的孩子十不存九,這種所謂神藥,難道不是毒藥嗎?
何況我家大嫂已經被逼死,母子雙亡,我如何忍心看著娘子為了一個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的怪胎去死?」
「陛下!微臣請求陛下徹查轉胎藥!目前市面上流通的轉胎神藥,毒性比之前更甚,添加了來自西域的絕嗣草!」
皇帝面色微變:「又是來自西域?!」
崔琰知道,此事若不鬧大,他便脫離不了崔家,抬起頭請命:「百姓愚昧,若此藥廣泛流傳開來,無數孕母肯定會被逼著吃下這等毒藥。
她們性命不保不說,生下來的孩子也大多數夭折,僥倖活下來的,也有各種問題。此事,太醫院已有二十多樣病例。
人口是我們大楚的根基所在,西域三十六國,數千年來,無數次想進攻中原,占領我們中原的領土,又無數次鎩羽而歸。
他們滅我們中原的心不止,明的不行,便來暗的。之前便有西域香膏在青樓里流通,跟之前還有生子藥流行,陛下!此事不能不查!」
帶著崔琰父母來的刑部侍郎早已經汗流浹背,跟隨而來的京兆府尹,終於放下心來。
喜歡逃跑失敗後,通房只求權勢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