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已經迫不及待了,我只是提早等著你來發問。」季逸諾放下手中的報紙不緊不慢的起身。
不屑的用鼻子做了一個回答,「你知道什麼,我要等小叔公回來問他。」
「不用等了,你想要知道的威叔已經都告訴我了,他今天不會回來,要處理的事情交由我帶你去。」猜到簡華接下來的動作,季逸諾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閒庭信步走向餐桌,「先吃早餐,否則我一句話都不會回答。」硬生生讓簡華的表情定格在了張嘴瞪眼揮杯子欲言不得不止的狀態。
「喂,小叔公和你說什麼了?」磨磨蹭蹭塞了一口雞蛋到嘴巴的簡華默默的往季逸諾身邊蹭一蹭再挪半步,一臉希冀咕嚕嚕轉了兩轉大眼睛。
「你想他和我說什麼?」季逸諾不緊不慢的回答。
知道在季逸諾嘴裡得不到答案,簡華憤憤的瞪了他一眼,重重的挪動椅子回到自己的位置,揮舞著刀叉在瓷白盤子上凌冽出鋒利的聲響。
她一心忙著用大幅度的動作泄氣,季逸諾卻慢慢的頓下了動作,威叔臨走前擔憂的神情並沒有掩飾,告誡他半步都不能離開簡華的語氣也是嚴肅而謹慎的。這樣隆重的姿態,讓原本以為對事情了如指掌的季逸諾也在心裡產生了一分不確定,到底是哪一個關鍵被他遺失了?
因了早晨的不愉快,去見律師的路上簡華一直一言不發,默默的坐在後座看窗外飛速而過的風景,全然不理身側的季逸諾。
季逸諾試圖和她說話,吃了幾次癟也乾脆閉目養神不再多言。
他沒有忽視她相互捏握的手指,還有繃直著的脖頸,那是她緊張的表現。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到底是在害怕。
其實走了多少路繞過幾個彎簡華全然不記得,她只知道緊緊的盯著車窗的邊緣,黑與白的交界,窗外的一切,都定格在這一個小小的空間裡,拉成一條綿延的直線。
這一刻,她突然在害怕,之前的歇斯里底和沉澱下來的平靜,在這短短的一段路上,通通化成了恐懼。
即使她可以站在季逸諾面前鎮定的說你幫我,即使她能夠平靜的選擇自己尋找真相,即使她若無其事的用自己最強大的一面挖掘多年前故事。
可是,就在離真相一步之遙的地方,簡華突然生出一種想要逃離的感覺,如果真如西西所言,接下來看到的東西,會顛覆自己現在平靜的生活,那這樣的執意到底是對還是錯?
車子穩穩停在大樓門前,季逸諾先一步下了車,簡華轉頭的時候只捕捉到季逸諾衣角從門縫間閃過的影,微微張了口想要喊住他,可是這些欲言又止的小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減緩季逸諾利落下車的背影。
手在門把上握了又松,簡華看著車外潔淨到反光的大理石路面,猶豫咬著下唇默不作聲。
門是被季逸諾拉開的,他半彎下腰身,紳士的伸出一隻手。簡華微怔著抬頭時驚慌又錯愕的神色被他盡數接受,伸出去的那隻手往前移動半分,輕輕滑動左嘴角,給了她一個淺到稍瞬即逝的笑容。等到簡華垂下眼再次看向他的時候,他的臉上就只剩下平靜到無聲的表情,只有一雙眼睛,深邃到看不見底的雙眸里是莫名讓她心安的光。
回了他一個上揚的笑容,秀淨的手搭上來,簡華任由季逸諾牽引著下車,環視一下四周,挺直了腰肢,和季逸諾並排走進了玻璃大門。
接待她的戚律師是個儒雅的中年男人,和簡華心裡想到的伶牙俐齒的律師形象大為不符,倒是戚律師對她卻似乎了解的不少。
交涉的工作其實很簡單,戚律師在簡心素身邊呆了數十年,幾乎包囊了簡心素生前所有的律師事務,簡心素留下的文件本該在簡華二十歲那年就交由給她,但是簡華接到律師函的時候,只在電話里大致了解了自己獲得的利益,讓律師所在其中按率繼續獲得報酬,然後就將這一切推給了戚律師,之後就再也沒有過問,連戚律師的面都沒有見過。
「這些都是簡小姐當年留下來的。」戚律師不是將文件推過來,而是鄭重的起身,雙手將文件交到簡華的手前。
這樣的架勢不僅是季逸諾,連簡華都感覺的到他的恭敬,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這些恭敬都是給她的,大部分應該還是來源於對她媽媽的尊重。
應該是以前做過工作,文件里的內容包括遺囑,都用了最易懂的言辭,可是簡華依舊沉默而慎重的前前後後看了大半個小時。
期間季逸諾和戚律師有很簡短的交流,戚律師能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完全不帶港台腔,只是一向孤傲的季逸諾在他那裡受到的待遇和簡華完全不在同一個等級。
無論是刻意隱瞞,還是恪守律師的職業道德,季逸諾自早晨就生在心裡的那一點疑問在戚律師的嘴裡完全沒有得到解答,反倒是他自己的事情,倒是搭進去不少。
簡華從大摞的紙業簡抬頭的時候,季逸諾已經理智的不再說話,靜靜的保持著他冷清的面容坐在一側,而戚律師沖她點頭一笑,似乎在等待她的詢問。
「我想看看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似乎擔心戚律師不明白她的意思,簡華補充著解釋「我是指保險柜裡面的。」
戚律師除了給他一句「好的」之外,再沒有說任何話,只是仍然保持著之前的恭敬,在前面為簡華引路。
這一路頗有戒備森嚴之勢,一叢又一叢的保安立在門側,密碼鎖「滴」的一聲打開的聲音迴蕩在空蕩的長廊里。
簡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心裡不免有些發悚,可是心裡又急切的想要知道前面那樣一個小小的保險柜里,究竟藏下了多少她想要知道的真相,腳步一步急過一步,踩下的步伐一聲比一聲急促。
她尚且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大概緊鎖了眉頭眼睛裡都是迫切到崩裂的光吧。
直到季逸諾的手悄悄的握過來,她才在心裡落了一驚,手掌間的冷汗在季逸諾溫熱的掌心裡暈開,指尖的冰涼也在季逸諾手掌的熱度里快速的擴散開來。
他並沒有看她,還是保持最平常卻又與生俱來的風範,步伐平穩,眉宇簡都是睥睨眾生的姿態。
只是在簡華逐漸放緩趨於平穩的腳步聲里,他的手緊了一緊,大拇指輕輕的摩挲過她的手背,像是一種安撫,片刻便又鬆開。
作者有話要說:之後保持日更,儘量三千以上~0:_: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