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長夜瑟,清冷的月光照著莊嚴肅穆的鳳親王府,即便有萬盞明燈映照,卻依然遮不住瀰漫在整個王府的悲戚之色。
白色,放眼望去,整個王府除了白色與黑色的搭配外分辨不出別的顏色。
身穿喪服的下人,走過王府正堂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會流露出悲慟之色,而後對著靈堂恭敬的三叩首,方才戀戀不捨離開。
正廳之內,不時傳出低低的哀泣聲,讓聽的人心都揪在一起,放眼望去,偌大的靈堂內停放著一口做工精良的棺材,棺材左右跪著兩排身著喪服燒紙錢的侍女,哭聲,也正是從她們的口中傳出。
每個人的眼睛腫的像核桃,鼻尖紅紫,顯然,已經哭了很久了。
棺材的正前方,坐著一位模樣有些邋遢,精神頹廢的男人,但見他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撫摸著腿上的畫,無神的眼睛盡顯悲慟:「鳶兒……。」
他,正是司幽國,擁有殘暴嗜血之稱的鳳王衛玠,很難想像那個傳說中如神謫般俊逸不凡的男子,而今會以這麼一副天差地別的形象跪坐在棺木前痛哭欲絕。
但見他墨色的頭髮胡亂的披散著,雙眼無神,鬍子拉碴,衣服褶皺,絲毫沒有往日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樣子,這樣的一幕讓跪在他身後儀表不凡的四個男人紛紛側臉扭頭,堂堂的男子漢們,也在此時流下了悲愴的眼淚。
夜已深,凜冽的寒風拍打著沒有關嚴的窗戶,仿若是在為這充滿哀戚之地奏哀樂,儘管寒風刺骨的刮過來,可靈堂之內的人卻似乎感覺不到寒冷,紛紛抬起頭,看向靈堂之上那張『笑靨如花』的畫像,鳳王妃酈鳶,一個輕靈狡黠的女子,一個才十二歲,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子,就這麼離開了他們……
畫中的她,雖黑面胖身,醜陋無比,可依然擋不住那令身邊人都無比親切而炫目的笑容。
有些人是美在了外在,可是有些人,卻是從內到外的美,即使外表不盡人意,可當她的心靈美到一定程度時,人們會下意識的忽略她身上的瑕疵。
酈鳶,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靠著自身魅力,征服鳳王府上下的『美麗』女人。
「爺,夜深了,屬下扶您下去休息吧?」
身著青衣長袍面如冠玉、俊美如斯的青煜,無聲隱去心中的那抹痛,對著面前仍然不停喝酒的男人啞聲詢問。
「是啊爺,剩下的交由我們處理即可,明日就是王妃出殯的日子,您要保重身體啊!」
另一位身著黑色長袍,容貌肅然的青夜也擔憂的看著那位曾經意氣風發、霸氣凜然的主子,自打王妃去了之後,他就整日以酒澆愁,這樣的他,究竟還能堅持多久呢?
「別費力氣了,七哥如今這個樣子,怎麼還能聽得進去?」
一襲白色長袍面容溫文爾雅的青辰淡淡的瞥了一眼衛玠,將目光瞥向靈堂之上那副水墨畫,畫中的女子嬉笑嫣然的坐在荷花池邊嬉笑,如此炫目的笑容,他們,再也看不到了嗎?
「可是王爺,主子他已經連續四天四夜未曾合眼了,明日是王妃出殯的日子,他的身體怎麼受得了?」身後默默不語的灰衣青玄冷酷的面龐看不出情緒,可眸底的擔憂卻顯露無疑。
青辰目光直直的凝視著面前早已神智恍惚,腰板兒卻挺的筆直的男人:「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嫂嫂而今已經去了,去了,明白嗎?她再也回不來了……你以為這樣折磨你自己,就能夠洗去對她的愧意嗎?晚了,已經晚了!」
「嘭」的一聲,那位癱坐在地上的紫衫男子憤怒扔掉酒杯,抱著畫像晃悠悠站起身,英俊的臉龐布滿凜冽,笑容慘然的微抬下巴:「你剛剛說什麼?嗯?有種,有種,你再跟本王說一遍……」
修長的手顫抖抬起,略顯迷離的雙眼微微眯起,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對面的男子,深幽難測。
白衣男子看著眼前陌生的哥哥,心中的怒火瞬間爆發,他緊緊的握起拳頭,眼裡透漏著心疼與嘲諷:「再說一遍又怎樣?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你的冷靜,你的睿智,你的霸氣都哪裡去了?整日癱坐在這裡喝酒發呆,有用嗎?嫂嫂她還能回來嗎?我說錯了嗎?你為了那個女人,居然棄嫂嫂於不顧,好了,而今嫂嫂死了,你滿意了?滿意了?」
衛玠聽到這裡,微微抬頜,狹長的鳳眸投向靈堂之上的畫像,面露悲痛,鳶兒,我的鳶兒……
「什麼人?膽敢擅闖鳳王府?」
就在衛玠對著畫像發呆之時,幾道強烈的勁風撲到身側,方才還籠罩在哀慟氛圍下的靈堂,立刻響出尖銳的呼喊聲:「來人吶,抓刺客,抓刺客……。」
跪倒在棺木兩側的婢女們迅速的站起身,朝院內跑去,而這邊,霎時多了四抹高大挺拔的蒙面黑衣人,同時王府四周幾十道輕盈如風的身影也不斷閃現出來,將整個王府瞬間包圍。
衛玠冷笑一聲,緩緩轉過身,推開擋在他面前的三位護法,「讓開!」
「王爺……」青衫男子驚呼,衛玠淡然的揮揮手,「老朋友造訪,不知所為何事,嗯?」
話落,懶洋洋的看向立在他們面前沉靜出奇的刺客。
四名黑衣人中的其中一位,聽到衛玠的話後,不由輕笑出聲:「既然是老朋友,那就廢話不多說,讓開,我們要帶走棺木中的人。」
「放你狗娘養的大臭屁,我的嫂嫂,你們也敢來劫?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再開口,否則老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青辰一聽此話,氣的拋去平日裡溫潤斯文的一面,破天荒的爆了粗口。
「想帶走她?不如從本王的屍體上踏過去。」
衛玠推開白衫男子,徑直越過他,眼神倏地幽寒凌厲起來,仿若冬日裡那最涼薄的寒冰,陰森無比。
然,對面的黑衣男子唇角卻只是輕輕的扯了一下笑,笑容卻沒什麼溫度:「喔?既如此,還廢什麼話?動手!我們剛剛也不過是通知你們一聲罷了!」
話落,抬手打了個響指,瞳眸中是強大的嗜殺之氣,頃刻間,數名黑衣人揮舞著手中的利劍,刺了過去……
一番激戰後——
看著脖子上冒著寒光的長劍,衛玠面色陰沉無比的看著面前的黑衣人,冷聲呵斥,「卑鄙!」
「卑鄙?也許吧……不過,我們若不用軟筋散,怎麼能夠制服你?誰不知道司幽國戰王的厲害?」
蒙面男子帶著冷的笑意,伸手快速點了他的穴道,隨後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另外四名男子奮力抵抗的動作一僵,被他們華麗麗劈暈在地。
衛玠眼底泛著血光,咬緊牙關,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黑衣人:「若要帶走她,先將本王殺了,你們何必多此一舉?」
此時的他,眼底除了悲愴,更多的是懊惱,如若不喝酒,他的警覺性怎會降低?又怎會讓這些人得逞?鳶兒……我連你的遺體都保護不了嗎?
「殺了你?若是能殺,我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記住了,衛玠,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三年之後,自有故人尋上門!」
黑衣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後,小心翼翼的從棺木中抱出那抹嬌小的身影,足下輕點,消失在夜幕之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