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棟的設想還是過於美好了一點,深受流賊內亂困擾的大明最終也未能發兵遼東,反而是被流寇攻入京城。
堅壁清野的作戰計劃被蒙古人堅定的執行下去,新秦中草原上的蒙古人跑得連影子都沒了,無論是察哈爾人還是艾馬克(鄂爾多斯)人,都跑得不見蹤影,多爾袞的三萬女真鐵騎在蒙古草原上,連一根羊毛都找不到了。
「岳托是怎麼回事?令其督運糧草,我軍都快斷糧了,怎麼糧草還沒送來?」軍中糧食已經不足,還沒見到後面的運糧隊到來,多爾袞開始著急了。
既無糧草運來,又無探子來報信,多爾袞隱隱感覺到不妙。
從歸化到新秦中草原,需要渡過黃河,渡口早就被控制住了,岳托軍中往南逃出來的幾名騎兵無法渡河去報信,只能望著波濤洶湧的黃河乾瞪眼。
多爾袞派去的探子,也被黃河隔斷,根本就無法弄清楚歸化發生了什麼事。更嚴重的是,明軍夜不收在草原上等著他們,多爾袞派出的三批探子均有去無回。
「看來蒙古狗襲擊了岳托大營!俄木布根本靠不住!我軍即將斷糧,此非長久之地,必須撤軍。」多爾袞陰沉著臉道。
「貝勒爺,可是我軍此番西征察哈爾,無功而返,大汗若是怪罪下來,如何是好?」甲喇額真托波問道。
「若是不撤軍,連糧食都沒了,兒郎們餓著肚子如何打仗?」
「可是這裡往南百餘里,便是明國境內,我軍可以趁機進入明國境內劫掠一番,那不就有糧食了?」
「明國境內?去了陝西境內人吃人?恐怕連人肉都沒得吃!那裡的明國尼堪都跑光了。再往南,勢必捲入明軍和流賊的戰事之中!若是遭遇流賊,我軍打還是不打?打了流賊,豈不是我們幫了明國一個大忙?給崇禎喘息機會;若是不打,流賊攻擊我軍如何是好?」多爾袞冷笑一聲,他畢竟是大金國將領中智慧僅次於皇太極和岳托的梟雄人物,對大明的情況十分了解。
「那麼我軍原路撤軍?」托波問道。
多爾袞令人取來地圖,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著:「君子津渡口水勢平緩,是黃河上最好的渡口之一,可是我們能想到的,蒙古人肯定能想到!更何況我懷疑這次肯定還有明狗從中作梗!君子津附近有個明國衛城遺址,叫東勝衛,若是明狗修繕衛城,在此駐紮,我軍如何渡河?一旦無法渡河,三萬大軍斷絕了糧草,都不用人來打,我們自己就亂了!各位,你們看,君子津上游,西北方向百里之外,有一處河流平緩之處,我軍可以從那裡渡河。只要渡過黃河,即便是蒙古人有百萬大軍,都無法擋住我大金鐵騎的腳步!」
三萬女真大軍拔寨起營,離開新秦中草原。多爾袞手頭還有能吃七日的糧食,若是省點,可以吃半個月。趁著尚有餘糧,女真人得趕快撤退。
女真騎兵一人雙馬,從新秦中草原到君子津渡口大約兩百餘里,三萬女真騎兵只用了一日,上午出發,傍晚便到了。
多爾袞站在黃河邊上,只見河面上連一條船,一條木筏都不見了,對岸草原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蒙古騎兵。
「果然不出我所料,漠北的蒙古人來了,首鼠兩端的土默特人又與我大金為敵!肯定是俄木布勾結漠北蒙古襲擊了歸化大營,岳托貝勒肯定已經敗了!」多爾袞臉色陰沉得難看,他麾下這三萬最精銳的大金國騎兵,在草原上是無敵的象徵,可是一條黃河堵住了女真人的去路。
後金女真勇士能征善戰,可是他們不擅長渡河作戰,女真人中會游泳的人很少,大部分會游泳的都是不久前皇太極才從江邊森林裡召出的生女真,而多爾袞麾下的阿禮哈超哈營騎兵,大部分都來自海西四部,海西女真出精銳騎兵,卻不擅長水戰。蒙古人雖然也不善於水戰,可是蒙古兵又不需要下水,他們只要站在岸上射箭即可。而女真人要渡河作戰,為了保險起見,不可能身披厚甲渡河,否則落進水中,盔甲的重量就會把人帶進水底。
「蒙古人若是沿著河騎馬奔跑,我們從哪裡渡河,他們就在哪裡攔截,射箭阻攔我軍渡河,那這黃河就真的過不去了!」固山額真喀克篤禮道。
「我們留下一部分人在這裡佯攻,大部分兵力從西面上游渡河!」多爾袞下了命令。
「貝勒爺,可是這裡連船都沒有,我軍如何渡河?」托波問道。
「把木柵欄全部紮成木筏!」多爾袞道。
女真人撤軍的時候,把木柵欄都拔下來帶走了,如今剛好派上了用場。多爾袞軍中尚有兩千餘包衣阿哈,此時就派上了用場。阿哈們把木柵欄拆解開,一根根粗大的圓木被他們紮成了木筏子。
黃河對岸,明蒙聯軍中軍大帳,車臣汗碩壘說道:「女真人在對岸扎木筏子,估計他們準備渡河了。」
李國棟卻走出大帳,站在一處高地,手持千里鏡眺望對岸。過了片刻,他放下千里鏡道:「各位,女真人其實在君子津只不過是佯攻!他們的主力估計會在上游或是下游渡河!你們讓斥候騎兵盯著點!一旦發現上游或者下游有女真人,立即調遣騎兵過去堵截!」
手中這副從葡萄牙人手裡買回來的千里鏡極其好用,對岸的多爾袞分兵之計根本就逃不過李國棟的眼睛。若是沒有千里鏡,還真的被多爾袞騙了。
蒙古斥候騎兵沿著黃河岸邊奔跑,幾十名斥候往上游奔跑,另有幾十名斥候往下游奔跑。
天色逐漸黑暗下來,蒙古人根據李國棟的建議,在河岸邊點燃一堆堆篝火,把黃河岸邊照得白晝一般,只要女真人渡河,就能一目了然。天上明月當空,能見度非常高,李國棟估計金軍肯定不敢夜間渡河。
次日清晨朝陽升起之時,君子津渡口的女真人開始渡河了。阿哈們抬著忙碌了一夜紮好的木筏往河邊奔跑,成群結隊的女真騎兵下馬,走到河邊,等著渡河。對岸的蒙古人不甘示弱,黑壓壓的蒙古騎兵蹄聲隆隆馳騁到渡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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