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周三。筆神閣 bishenge.com
銀馬縣,這天風和日麗,萬里無雲,可以說是個好天氣,因為天晴,也可以說它不是個好天氣,因為太晴了,天氣有點熱。
這天中午,閆東旭一家很熱鬧。
閆東旭、李倩夫婦從早上起來,就臉上堆笑,此時更是滿臉笑容地在一家飯店門前,迎接一撥一撥來道喜的賓客。
閆西華作為閆東旭的姐姐,此時也在幫忙招待客人,她丈夫林仲達自然也在。
至於閆家的老爺子、老太太,因為年齡大了,此時卻是已經在大廳里坐著休息,嗯,順便照顧他們家的小祖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這嬰兒真的很小,粉嘟嘟的,睜著一雙純真的大眼睛,不時伸伸胳膊、踢踢腿,偶爾還皺臉哭叫幾聲。
但因為太小了,他的哭聲並不響亮,每一次哭,都能逗笑周圍一群人。
今天請來的每一個賓客,幾乎都會過來看看這小傢伙,有人伸手碰碰小傢伙的小臉;有人直接往小傢伙手上塞紅包;還有人說話逗這小傢伙……
這小東西,今天似乎成了所有人的中心。
這並不奇怪,因為今天是他的滿月酒,賓主盡歡顏,唯一不開心的,大概只有閆玲玲了。
她本來是家裡的小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但上個月媽媽給她生了個弟弟。
從弟弟誕生的那一刻起,她就驟然發現世界的中心偏移了,家裡每個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弟弟身上,親戚朋友來家裡做客,問的最多的,也是她弟弟的情況。
本來屬於自己的萬千寵愛突然轉移到弟弟身上,閆玲玲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媽媽當初充話費送的。
此時酒席還沒開始,很多人都圍著她弟弟逗弄,閆玲玲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大廳一角,抓著一瓶雪碧,不時喝悶酒似的灌幾口。
她忽然想到《三國演義》裡的一句話——既生瑜、何生亮?
對閆玲玲來說,這個中午的時間格外漫長且無聊。
她等啊等,終於等到爸媽他們都回到大廳,她冷眼看著媽媽李倩從奶奶懷裡接過弟弟,看著爸爸滿面笑容地護著媽媽和弟弟,走上前方的小舞台,那個小舞台,一般是結婚時候,新郎和新娘站的地方。
此時,她爸媽帶著弟弟走了上去。
所有親戚朋友都在下面笑吟吟地看著。
閆東旭轉臉慈愛地看了眼襁褓里的兒子,雙手合十對台下親朋好友行禮,「謝謝!謝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犬子的滿月宴!謝謝!謝謝大家!在這裡我……」
閆玲玲面無表情地喝著雪碧,冷眼看著爸爸在上面「小人得志」式的表演,嘴唇輕動,吐出四個字——「重男輕女……」
話音未落,她身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眉頭微皺,「誰呀?」
嘀咕著,閆玲玲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竟是「姐姐」。
當時她表情就挺意外,眨了眨眼,立即接通電話,下意識往大廳門口那邊走去,大廳里此時比較嘈雜,她打算去外面講這個電話。
「姐,你這個時候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你今天不會也要趕回來吧?多大點事,你回來幹嘛?」
電話一通,閆玲玲張口就說。
但下一刻,電話里傳出的卻並不是林嬌嬌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呃,你好!請問你是嬌嬌的表妹?」
閆玲玲腳步一頓,面上浮現疑惑之色,「對呀!你是誰呀?怎麼用我姐的手機給我打電話?我姐呢?她幹嘛去了?」
「嬌嬌……」
電話里的女子聲音頓了頓,忽然說了句把閆玲玲驚得目瞪口呆的話——「我是你表姐的好朋友,我姓朱!你表姐的羊水破了,我和幾個朋友剛剛把她送進醫院,醫生說孩子今天很可能就要生出來,我和幾個朋友剛才商量了下,覺得這麼大的事,應該通知一下她的家裡人,哦,對了!你表姐她爸媽在嗎?你能不能把電話給他們?我們希望他們能儘快趕過來!」
你表姐的羊水破了……
醫生說孩子今天很可能就要生出來……
這兩句話,就像兩隻鐵錘突然敲在閆玲玲小腦瓜上。
當時她就懵了,目瞪口呆。
如果是在一個月之前,她可能還不知道羊水是什麼水?
但上個月她媽媽剛剛給她生了弟弟,當時她就接觸到這些知識。
弟弟這裡正在辦滿月酒呢,這裡忽然又聽說表姐也要生孩子了……懵逼已經不足以形容閆玲玲此時的震驚。
表姐不是離家出走了嗎?
怎麼就突然要生孩子了?
她前幾天還和表姐通過電話,電話里表姐一切如常,有說有笑。
「餵?餵?你能聽得見嗎?麻煩你幫忙把電話給你表姐爸媽行嗎?」
電話那頭的女人忽然提高的聲音,把懵逼狀態中的閆玲玲喚回神來,當時她眼神慌亂地四下一望,一看見姑姑閆西華,就舉起手機大喊:「姑姑!不好了!我姐她羊水破了!她要生了!!」
「……」
小舞台上,滿臉笑容正說著客氣話的閆東旭懵了,嘴巴半張,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小舞台上,抱著孩子的李倩也茫然地看過來。
大廳里笑吟吟的一眾賓客齊齊愕然,神情各異地看過來。
最懵的閆西華。
錯愕地緩緩轉過頭來,抬手指著自己,用眼神詢問閆玲玲——你在叫我?你在跟我說話?
她身旁笑眯眯抽菸的林仲達,半截香菸送到嘴邊,一時忘了繼續,如同被人突然施了石化魔法一般,僵在那裡。
有那麼一瞬間,整個大廳鴉雀無聲,除了閆玲玲,所有人大腦集體處於宕機中。
兩三秒後,小舞台上的閆東旭最先反應過來,臉色一沉,喝斥:「玲玲!你搗什麼亂?胡說八道什麼?」
跟著反應過來的李倩也皺眉斥責:「玲玲!別鬧!」
大廳里的氣氛一松,賓客們神情各異、面面相覷,低聲議論著。
閆西華卻臉色一變,忽然快步往閆玲玲走來,林仲達慢了一步,也皺著眉快步過來。
閆玲玲一臉委屈,「姑姑,我沒撒謊!電話還通著呢!是我姐她朋友打過來說的,她說我姐羊水破了,今天可能要生……」
閆西華沉著臉,二話不說,從她手裡奪過手機,「餵?你是誰?你說什麼?嬌嬌要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