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學院開六科,史、禮、樂、數、器、五行。其中,史枯燥,最難學。而學院卻把「史」排在第一位。
按院長的意思,讀史使人明智,智不開,何以學藝。
「史」便成了三驢子和鐵山繞不過去的坎。
習慣拿刀之人,再拿筆,總覺得輕了一些,用著不順手。
崔器亦如此,那些鬼畫符他得畫下來,然後翻閱古籍查閱。這個過程是很痛苦的,總覺得寫一字,不如出刀千百來的輕鬆。
不眠不休,一句數月得,吟時雙淚流。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
老學究看著欣喜若狂的年輕人,拿著譯文念出那句話,不由點頭道:「年輕人衝勁足,是好事。不過莫要自滿,更不能失了心中那口氣。」
「夫戰,勇氣也。你就把譯文當做上戰場」
老學究話未說完,崔器已然躺在地上,睡死過去
老學究搖了搖頭,踢了崔器一腳,罵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裝死狗,是幾個意思。」
崔器哪裡是裝死狗,整個一真死狗。面對那些鬼畫符,他是一個頭兩個大,可是要比面對死亡走廊那些妖族費神費力。
一覺睡三天,崔器還是頭一回。
學院有院長和二先生坐鎮,就算各國皇宮,也沒得比,睡覺怎能不踏實。
一覺醒來,崔器大感神清氣爽,體內真氣更是如孩童一般歡呼雀躍。
崔器忙盤膝自觀,逐發現十二經不能貫通之路,就要被孩童的天真爛漫踩出一條路來。
靜心守性,空其神識,以見水到渠成。
放空自我的崔器,忽感九龍破第二式自行而動。
經脈中孩童忽化真龍,強行破開一道道攔阻,將十二經相連,最終落於沖脈化作血海
九龍破第二式竟然可以打通十二經,這一點崔器著實未想到。他本以為,是要本身修為到了,九龍破才會有所進境。
崔器很想捉來翹屁股,好好說道說道。只說口訣,不說其意,這不是害人嗎。這要是練岔氣,走火入魔,找誰說理去。
一覺三天,睜眼成就養氣上鏡。
看似簡簡單單的破鏡,其實是崔器數年苦修換來的。
別人靠天賦,他崔器靠不眠不休,靠千萬次錘鍊。崔器相信,付出總有回報,若是沒有,不是不報,是因時候未到。
如今時候到了,血海自成。
一朝突破,欣喜難免。可崔器臉上的笑意還未散去,便見血海翻騰,有蛟龍攪動風雨
修行六境,並非各國相連的直道,而是一路七扭八拐,小坎大坎無數的羊腸小路。
小境界遇小坎,大境界遇大坎。甭管是大還是小,想要過去且沒那麼簡單。
崔器過小坎醞釀了很多年,如今翻過小坎竟然直奔大坎去了。
是狂妄還是魯莽,其實都不是,而是身不由己。
崔器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也不敢動。因為有條蛟龍在血海中折騰,將體內血氣也點燃了。
蛟龍點燃血沸,血沸助蛟龍脫離血海,沖入陰經
蛟龍狂暴難馴,沖入任脈化海,卻依舊不肯消停,還想借血沸之勢,一鼓作氣沖入督脈。
崔器身如火燒,從裡到外周身刺痛。就好像鐵匠爐里的劍坯,怕是再加點火候就要煉廢了。
「蛟龍爺爺,您老莫折騰了,再鬧下去,這具身體可就廢了。到時,你也沒地兒住不是。」
崔器一邊心中苦求,一邊試圖控制血沸,回歸本源。
很可惜,之前那些年,他可以利用比較血性的手段,讓血液降溫,可現在不行。他若動,興許便要走火入魔,一了百了。
「翹屁股,別讓老子逮到你。逮到你,看老子不」
崔器人在天一閣,即便想要喊來軒轅紫衣,卻也無能為力。至於書閣里那個老痞子,他是不敢喊的。
猩紅豎瞳如此顯眼,那老痞子就算把書讀傻了,也曉得他崔器是個什麼東西。到時,就算蛟龍不折騰了,書院裡那些人也會折騰死他。
這回可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眼看蛟龍便要躍出陰脈之海,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崔器身後劍匣里的鐵砂,卻突然變得興奮起來。開始瘋狂吸食陰脈之海中的真氣
以氣孕養鐵砂,這些年崔器入不敷出,可謂苦不堪言。
崔器能堅持下來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每到關鍵時刻,金之氣都可以保命。
如今鐵砂救主,倒是讓崔器大感欣慰。
其實崔器曉得,並非鐵砂生靈,只是體內真氣有些多,劍匣中的那些傢伙們,有些餓了。
陰脈之海,蛟龍翻雲覆雨,眼看著駕雲而起。
劍匣中看熱鬧的鐵砂,忽然化作一把長刀,一縷與天爭命的刀意猛地鑽入崔器經脈之中,來到陰脈之海蟄伏下來。
那股刀意,崔器在五層塔感受過,更在與二先生動手時用過。那是三苗祖刀的刀意,也不知何時那份刀意竟然侵染了劍匣中的鐵砂。
很恐怖的刀意,仿佛天擋路也要一刀劈開。
三苗祖刀,一把擁有恐怖刀意的刀。刀已如此,那原來的主人又當如何。人屠又為何要贈刀
本身便是熱鬧的人,看熱鬧時卻走了神。
就在崔器心有所思之際,那蟄伏的刀意,卻猛地射出陰脈之海,斬中蛟龍身軀
刀意至,蛟龍散。陰脈之海,重歸寧靜。
崔器汗如雨下,血沸也就不沸了,豎瞳也就不豎了。
只見其,回身將劍匣抱入懷中輕撫,好似撫摸情人般溫柔
一覺醒來連升兩級,雖有風險,收穫卻滿滿。
在崔器看來,天樞境啊,以後打架再也不用怕直墜養氣,拔腿便跑了。
「吱格!」
門開,老學究興奮的走了進來,卻見崔器呆傻模樣,不由皺眉道:「你這是做噩夢,女妖精吃人的夢」
崔器瞥了一眼懷抱譯文的老痞子,逐抱著劍匣扭頭又倒了下去。
老學究蹲在崔器身前,冷笑道:「這是沒被妖精吸成人干,所以心有不甘,還想重續舊夢嘍。」
相處日久,崔器覺得。若是書閣有驢啊馬啊的,他來了,那些個大牲口也就都歇了。
此時不由摟緊劍匣眉眼都未曾抬一下,用他的無聲,來抗議老痞子不把他當人看。
卻見老學究也不生氣,而是抖摟抖摟譯文笑道:「大收穫啊。神歷,三三三三九年,發生了一件大事,驚天動地的大事」
本是有些虛弱的崔器,猛地坐起身,差點沒把老學究撞個跟頭。
「你詐屍啊。」老學究怒聲呵斥,卻把手中譯文丟給了崔器。
薄薄的一張紙,卻有千斤那麼重。因為崔器覺得上面那句話,很重,很重。
「三三三三九年,初春。興之所至,駕風東遊,於青龍之尾見青丘,青丘見九尾食人,怒之。以五行之金束之,怎奈妖狐修行大成,以木生雷,尾遁求生。孤大怒,斬其九尾。加以金火封印,將其鎮於青丘。」
「金火封印,乃孤將金之氣刻符文於神針,將火之氣刻符文於九鎖」
崔器一路看下去,發現那個什麼孤,竟然將金火封印之術說的清清楚楚,不由感嘆:「這是封印術啊。」
「啪!」
崔器的後腦勺,實實在在挨了一巴掌。
只見老學究掐著腰,怒道:「什麼狗屁的封印術,你到底讀沒讀過書,曉不曉得看書要劃重點。」
說著,老學究奪過譯文,指著九尾、妖狐,說道:「給老夫連起來讀。」
「九尾妖狐。」崔器念道。
老學究點頭道:「這才是重點。至於那個什麼金火封印術,不過細枝末節,無需關注。」
崔器仰臉道:「為何。」
老學究捋著白胡,說道:「傳說九尾妖狐乃妖獸中的大妖,有著宗師之上的修為。宗師之上你可懂,就是跟蘇木一樣厲害。」
「三三三三九年,竟然有人,哦不對,是神族,將九尾妖狐封印。這說明什麼,你可知曉。」
崔器搖頭,老學究正色道:「說明三三三三九年,神族站起來了。終於可以和統治大陸數萬年的妖獸掰掰腕子了。」
崔器很想說,萬年前的事,跟我們有啥關係,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老學究不知崔器心中所想,依舊很是鄭重的說道:「萬年前妖獸消失,定然與神族崛起有脫不開的關係。」
老學究捧起案子上的神族通史,微笑道:「看來,只要你我將神族通史,通篇譯出,便可挖出萬年前妖獸消失之謎。」
說著,老學究轉身,拍著崔器的肩膀道:「你我將青史留名,甚至千年後沒人會記得院長,卻依舊會記得你我二人」
崔器忙道:「我只是給袁老打雜的。留名,留名就沒必要了。」
老學究搖頭道:「做學問要嚴謹,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李銳的名字,必須跟在老夫後面。就算院長想沾光,也得往後排。」
崔器心頭苦笑,萬年前的秘密若是都能挖出來,一千年後他李銳的秘密怎會挖不出來。到時,什麼假皇子,偷公主,人不人妖不妖,還不得全抖摟出來。
萬世留名,怕是要留罵名萬世了。
看著厚重的神族通史,崔器把牙一咬。管不了那麼許多了,只要能把封印術學到手,罵就罵吧。反正挨罵也少不了一塊肉,罵的也是大乾三皇子李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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