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時因為時間富裕,所以可以慢慢悠悠的遊山玩水,一走便是大半年。回去的時候事關緊急,雖然白豐元現在看著可好,大歸元丹的效果也不是一般丹藥可以比擬的。可白豐元畢竟是個丹田被毀之人,沒有丹田便存不住靈氣。大部分的藥效最終還是流散出來。僅存的一小部分藥效也不知道能夠支撐他多久。
這樣以來,回程的時間就十分吃緊。秦浩然倒是好說,以他合體期的修為御劍而行也不過是三日的功夫。但這也還不算帶上大小兩個徒弟。眼下這麼多人,想要快速的回去,確實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沈靈想了想,還是決定讓秦浩然單獨走。其他幾人分別用老鐵背著上路。老鐵原形是銀翼鐵隼,糾結妖獸體型巨大,別說他們五個人,就是再來十個人也載的上去。
不過老鐵雖被沈靈收為靈獸,傲氣還是有的,想它堂堂大乘期的修為,載一個沈靈倒也罷了,那是主人,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但是再多幾個不相干的的人,它就不樂意了。妖獸的性格和人本就不相同,它只認自己認的,完全不顧慮什麼人情啊,關係之類的。再說了,它就是現出原形,它也是實打實的雌性,如何忍耐幾個雄性騎在自己背上?
沈靈好說歹說,最終還是以自己的那一顆可心桃為誘餌,讓老鐵鬆了口。沈靈肉疼的了一陣,卻也無奈,誰讓自己的靈獸修為這麼高,這麼有個性?之前給老鐵的那幾枚化形丹本就是門中的存貨,還想著能夠將自己這顆可心桃省下,卻沒料到遲了三年,終究還是給出去了。
老鐵終於答應帶上餘下幾人,不過它還是有條件的,它只負責運人,不負責別的。言下之意,飛行途中看護一事就需要沈靈幾人自己解決了。一般的御器飛行也不是只御器便可了,飛行途中修士還是要自己撐起一道靈氣所鑄的保護罩,防止罡風的傷害。飛行速度越快,罡風便越厲害,撐起的保護罩所消耗的靈力便越多。
不過好的法寶自然多是自帶保護罩,並不需要另行耗費靈氣,可現在眾人的法寶無一速度比的過老鐵,有求於人,也只有忍了。
莫清離和厲思良倒是知趣,自己主動提出沿途撐保護罩的要求,沈靈也樂的輕鬆。至於尉致遠,他勉強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就不錯了。索性和沈靈二人專心的看著白豐元。
老鐵的速度著實很快。一日半的功夫就回到了青雲殿。待到得山腳下時,迫不及待的將五人放下,自己抖擻抖擻,又化成了人形。
不過此時都到家門口了,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還是正事要緊。倒是厲思良臨走前低聲和沈靈說道:「小師叔,您那隻靈獸,脾氣倒是不俗。」
沈靈慢慢皺起了眉頭,對方說的含糊,她卻也不是笨人,自然也聽出來了。
且說回到青雲殿不久,白豐元便醒了。他睜開眼睛便看見沈靈,又左右看了看,知道自己此時身在青雲殿中。還不等問話,他便道:「我要見余師弟,他不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沈靈看了玄玉上人一眼。因為老鐵速度快,大師兄此時還沒有回來。沈靈幾人到了青雲殿後就先去拜見了玄玉上人。又因事關重大,不一會兒掌門也得了信兒,匆匆趕來。
玄玉上人還沒有發話,掌門說道:「說起來,這人也和天佑十幾年的師兄弟情分,他和蒼雲派的滅門也脫不了干係。天佑作為苦主,來聽一聽也在清理之中。」
玄玉上人緩緩點頭,隨即便喚了尉致遠去將余天佑喊來。
白豐元躺在地上,環顧四周的人,這些人他知道,都是青雲殿說一不二的大佬。他的心中湧上一股複雜的感覺。在蒼雲派他照料了余天佑近二十年,也只是偶爾得了蒼雲派掌門召見,卻還不是為了他,只是為了余師弟的衣食住行。雖每每回到家族的時候,眾星拱月,但這些不過都是表面風光,又有誰知道他看似得了掌門的重視,整日跟在掌門獨子身邊。實際上說白了,他也不過就是個打雜的。
今日被青雲殿這些大佬團團圍住,看似重視,但對方所重視的也並不是他本人,而是那個最近一直在修真界興風作浪的邪道之人——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白小。
腹中似有一團火在燒,疼的他只能緊緊咬著牙,捏緊了雙拳才不至於將身體蜷縮起來。同時,白豐元還感覺自己的力量在迅速的流失,他壽命怕是不長了。但是他要撐住,因為他還必須要親眼去見一個人。
時間並不漫長,很快,余天佑便腳步匆匆的趕來。踏進屋中的時候,沈靈可以瞧見他的眼眶明顯是紅的,腳步也踉踉蹌蹌的。一進屋,他便立刻撲到白豐元的面前低聲喚道:「師兄,我來了。」
此刻的余天佑還不知道白豐元和邪道之人扯上了關係,更不知道白豐元和蒼雲派滅門扯上了關係。尉致遠只同他說他曾經的師兄現在在門中,受了重傷,只怕不久於人世,想要見他。余天佑想也沒有多想便急忙趕來了。
無盡森林裡白師兄發狂想要對他下狠手的那一幕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中。當時他也迫於逃命而反擊了。逃走之後便是深深的後悔。無盡森林是什麼地方?雖處處天材地寶洞天福地,但也處處是陷進。來到青雲殿後他一次次的回想當時的情景,他覺得,這麼多年的相處,白師兄可能對他有怨氣,但怎麼也不會到了就要動手殺他的地步。應當是受了森林裡迷惑人的瘴氣的影響。
其實更早一些,在白師兄想要搶沈靈靈獸所發現的朱果時就隱隱有了端倪,只是那時候,他並沒有發現。
近二十年的師兄弟情誼在余天佑的心中是不可磨滅的,他越是回想那一段經歷,就越是自責,不停的為白豐元找藉口。他來到青雲殿之後,心中惴惴,也不知道當初為了保命而使得白師兄重傷之後,放了白師兄一人在森林中會不會有危險?後來蒼雲派被滅門後,余天佑傷心之餘,也曾經慶幸過,白師兄當日並不在門中。
從心性上來說,余天佑一直是老實厚道的人,寬厚穩重。當他見到重傷的白豐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湧上心頭的都是這些年白豐元對自己的悉心照顧和維護,並未做他想。
白豐元看著余天佑關心的眼神,心中道不盡的後悔。若是自己當時能夠把持住心境,是不是現在也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掌門待他如何並不能歸咎於師弟身上。師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師娘生完師弟之後,身體一直不好,掌門心疼妻子也擔心幼子,便從外門弟子中要尋一個出來單獨照管師弟。
選擇是雙向自願的,有自願的弟子可以去報名,而後再由掌門親自挑選。當時他做外門弟子已經十來年了。正準備下一屆的內門弟子大選。可是看到這個機會,他不由的心動了。那時候他覺得與其被其他人選走,不如爭一爭,照顧好掌門的幼子,只要自己盡心了,掌門早晚會看到自己的努力。更不要說,一旦被掌門選中了,立刻會被掌門收為內室弟子。
後來,如他所願,因為他穩重心細,被掌門挑中了。他在眾人羨慕嫉妒的眼神中,成為掌門的關門弟子。而後,他從師娘手中接過那個軟軟小小的師弟。現在回想起來,見到那個幼小的嬰兒揮舞著四肢沖他甜笑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軟了。
其實,他已經抓了一手好牌。只要照顧好師弟,努力修行,掌門又如何會看不見他的好處?是他自己沒有做好,一心撲在對師弟的教養上面,荒廢的修行。漸漸的,掌門對他的修行再也不關心,加上師弟生來體質並不適合修真,他也對師弟更為維護,只要有人在背後說師弟是廢物,他便會立刻上前與之分說。
余師弟是掌門的兒子不錯,卻也是他白豐元一手養出來的。或許最初有功利之心,但後來是他自己放棄的,他又如何能夠將這些歸咎於師弟,昏了頭,向他下狠手呢?
白豐元心中嘆了又嘆。而後喉頭一甜,一口血便噴了出來。噴的余天佑那一襲白袍觸目驚心的紅。余天佑慌了神,手腳不知道要扶住哪裡好,只問道:「師兄,師兄,你如何了,哪裡不舒服?怎麼會這樣?」
壓下心頭的苦澀,白豐元無力的擺了擺手。勉力道:「我無事,見到你,便好了。」隨即,他又將目光向眾人掃視了一圈,緩緩道:「我會將一切都說出來。為自己,也為我師弟。我怕是時日無多了,還請你們以後多照看照看師弟。」
他說到「你們」的時候,目光卻定在了沈靈身上。沈靈被他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覺得他似乎是在囑託自己,但她又確實不明白怎麼回事。
沈靈目光懵懂,白豐元又看一眼已經掉下眼淚的余天佑,心中又長嘆一聲。余天佑的心思,怕連他自己都沒有明白,更不要提這個看起來比師弟還懵懂的小女娃兒。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了。
白豐元又閉目續了一會兒力,睜開雙目道:「蒼雲派被滅門,歸根結底是我引狼入室犯下的錯。」
「怎麼會!」出聲的是余天佑,他一臉驚詫愕然。求助似的看向眾人,卻不料眾人神情不變。在場的這些人心中都是有數的。白豐元此言不過是坐實了他們心中的猜想,又怎會驚訝?
白豐元淡淡拍了拍余天佑的手,是以稍安勿躁,他又接著說下去:「當然不是我一人做的。做下此事的罪魁禍首,正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