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北方邊境告急,政事堂的諸位相公們,除了李中易之外,全都忙得焦頭爛額,范相公和符太后兩個人,更是一籌莫展。
河北可不比山巒疊障的西北,自霸州往南一直到開封城北,可謂是一馬平川。除了黃河這個天塹之外,再無可以阻擋契丹人的有利地勢。
耶律休哥拿下了霸州之後,整個大周最富庶的腹地——河北與河南,便徹底的暴露在了契丹人的鐵蹄之下。
朝廷的重臣們心裡都非常之明白,坐鎮於大名府的符彥卿,雖然坐擁四萬餘藩鎮兵,卻絕不敢出城,在平原之上與契丹人正面對決。
范質心裡很清楚,滿朝的將帥之中,惟有李中易一人,曾經狂勝過契丹人。
可是,范質更明白的是,符太后對李中易,有著一種莫名其妙,卻又根深蒂固的偏見。
儘管,符太后的這種偏見,一直是范質所喜聞樂見,並且可以大做文章的妙事。但是,這種偏見,放到眼前的情景之下,卻又令范質異常之頭疼。
兵者,國之大事,一旦派錯了將,讓耶律休哥統帥的契丹鐵騎,馬踏於開封城下。一直主政的范質,只怕會被士林官紳們的口水,給淹死在政事堂內。
趙匡胤在前線吃了敗仗,韓通也已經去了京兆府,撇開李中易不提,京城之中,雖然還有石守信和慕容延釗二將,范質卻對他們倆能否抵擋得住契丹人,高度存疑。
李中易剛剛請假,朝廷第二天就批了,顯然是存了打臉的心思,故意做給滿朝文武看的。
原本,范質和符太后算計得非常到位,先把李中易折騰得死去活來,直到整治得服服帖帖,再考慮讓他帶兵南下。出擊南唐。
誰知,計劃沒有變化快,耶律休哥這個契丹第一名將,動作實在太快。居然早早的就在霸州城內,布下了暗線,一舉奪取了大周的北地第一門戶。
勢易時移,原本被符太后冷落的李中易,如今卻成了用之不甘。不用又怕誤國的雞肋名帥,實在是世事難料吶!
宰相被休假,有著一套完全的程序,並不是朝廷想啟用李中易,一封詔書就可以辦到的事情。
表面文章,范質並不擔心,不過是幾推幾讓,走個讓李中易有面子的過場罷了。
要命的是,契丹人大軍已經壓境,符太后卻依然對李中易的怨念頗深。不肯拜其為帥。
思來想去,范質不禁深深的怨恨趙匡胤,趙匡胤若是在西北擊敗了耶律斜軫,即使霸州被耶律休哥拿下,諒他也不敢深入大周國境太遠。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范質不由仰面朝天,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符太后如此的不待見李中易呢?
身為政治動物。范質十分懂得權衡利弊,現在是需要用到李中易的時候,至於以後怎麼收拾李中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范質琢磨了一整天。依然沒有找到說服符太后的好辦法,楊炯察覺到座主的反常之處,就借著端茶遞水的機會,試探著問范質:「相公,您可是在斟酌北上的帥臣?」
「嗯?你有何高見?」范質接過楊炯遞上來的茶盞,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楊炯見他自己猜對了范質的心思。按捺住心下的喜悅,小聲說:「方才,在下出門巡視各房的時候,偶然聽人說及北邊的戰事,有人說,能御契丹蠻子者,非李無咎莫屬。」
范質不動聲色的看瞥了眼楊炯,唉,他的這位心腹門下,什麼都好,唯獨心思頗重,心眼太窄。
此前,李中易在政事內辦公的時候,暗中整治了楊炯好幾回,迫使楊炯收斂了許多首相門人的傲嬌。
范質的耳目異常之靈通,他早早的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是故作不知罷了。
儒門中人修身的要訣之一,便是中庸之道,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三緘其口,方為立身處世的正道理。
就範質的本心而言,李中易讓氣盛的楊炯吃點苦頭,其實並不是什麼壞事,玉不琢不成器嘛!
范質故意略過了楊炯的刻意挑撥,嘆了口氣說:「可惜的是,太后娘娘那裡難以說通啊!」
楊炯異常熟悉范質的作派,心知座主不悅,他當即收起私藏的小心思,一本正經的說:「耶律休哥破了霸州之後,兵鋒必定直指大名府,要知道,大名府符家可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啊。」
范質微微搖頭,說:「別人可以用符家有難來說事,老夫卻絕對不可。」
楊炯眼珠子微微一轉,立時明白,范質話里的隱藏著的深意。范質能夠坐穩首相之位,除了他深受先帝的寵信,一直掌握著政事堂的大權之外,如今也十分需要符太后的鼎力支持。
如果,范質用符家有難,必須啟用李中易作為理由,符太后多半會妥協。可是,有朝一日符太后醒過神來,對范質起了疑心,那個麻煩可就大了!
小皇帝今年不過七歲而已,到十五歲大婚親政之時,足有八年之久。這就意味著,至少在這八年之中,范質都必須獲得符太后的絕對信任和支持。
權力的誘惑,絕對可以使人,上癮著魔!
已經嘗過好多年首相滋味的范質,絕不希望丟掉,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無上榮光!
楊炯遲疑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建議說:「相公,不如就讓石守信領兵北上,此人倒是頗為知兵。」
「若是石某人打輸了,到時候,莫說區區大名府,開封府必定危如累卵,李谷和王溥豈能坐視此等良機?老夫恐難安於首宰之位啊。」范質對楊炯的信任,甚至超過了家中的幾個兒子,很多心裡話也直接說了出來。
楊炯心頭猛的一凜,在李中易擊敗屬珊軍之前,國人一向視契丹人為洪水猛獸,十分畏懼契丹蠻子那勢不可當的兵鋒。
石守信也算是一位名將,只是,此人雖然參加過高平之戰,也只是跟在先帝的身後,衝鋒陷陣罷了,並無任何值得一書的顯赫戰功。
安排這麼一個人,統帥朝廷僅剩的最後一撥精銳禁軍北上禦敵,其中的巨大風險,不問可知。
整個難題繞了一大圈之後,再次回到原點,怎樣才能說服符太后,略微放軟一些身段呢?
這的確是個擺在范質面前,十分要命的大問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