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心馳神往,才柴面上有些迷濛之色,問賀禮:「郎君,算學真能做到這些?」
穿越青年賀禮自然答得肯定:「當然能,任何事物皆擋不住人類求知和探索世界的步伐,只要人類存在這個世界一天,人類就會孜孜不倦的去探索,去求知,希望能更加深刻、透徹的認識世界。阿柴,你可曾想過,這個世界上,除了中土,還有幾多國家,幾多人口嗎?」
才柴愣了一下,道:「這個問題平時卻不曾想過。」
賀禮笑了笑,道:「那是因為你現在只能看到你腳下的方寸之地,對你腳下的土地都尚未認識完全,自然想不起去探究外間。但是,有一天,會有那麼一個人,不止看到了腳下的土地,還會不時的仰望星空,希望知道地之廣、天之高究竟是幾何,在高山大海之外,又是怎樣的天地。」
才柴痴痴地聽著,聞言問出一句:「郎君是這樣的人嗎?」
賀禮哈哈笑著搖頭,痛快的道:「不是。探索的路途是十分艱苦且遙遠的,每代人皆有自己的責任,探索世界的責任目前不屬於我們這一代,我們這一代現在的責任,是保住先賢的成果,結束眼前亂糟糟的局勢,讓中土大地恢復祥和,百姓安居樂業,國富民強,不再為外族所辱,子孫後代能抬頭挺胸的做人。至於探索世界的事情,留待子孫後代去努力吧,至多,死的時候留個遺言,叮囑兒孫,若是探索明白了什麼,記得帶上兩斤好酒,到我的墳頭上說一聲,讓老祖宗我也跟著高興高興,沾沾喜氣。」
這話說的幽默又灑脫,聽得眾人微微一笑。唯獨那弱冠青年掃賀禮一眼,道:「郎君既有如此抱負,為何不去做官,反而閒賦於此呢?」
這話一出,才柴一雙眼便賊溜溜地打量著青年,賀禮淡定的笑著搖搖頭,道:「沒辦法,不會領兵打仗吶!」
青年笑道:「郎君這等人,派去領兵打仗,那是浪費人才,當用來治學安民才是。」
賀禮笑著拱拱手道「多謝兄台抬舉,只是,在下才疏學淺,治學當有博學鴻儒,能把先賢大義以微言教之,不使先賢之意因戰亂而被淺薄者歪曲和遺漏,在下無此能耐,去了就是誤人子弟,不做也罷。至於安民……」
賀禮頓了一下,青年追問:「安民如何?」
賀禮嘆了口氣,道:「戰後安民難啊。打仗打了這麼多年,人口損失慘重,田地荒蕪,殺人容易,一刀便可了事,然要讓一個小小的孩童長成成丁,卻需要很多很多年。」
賀禮搖搖頭,又是一嘆,沒了談笑的興致,青年道:「郎君既然知此中艱難,何不出仕做官,牧守一方,總好過在此嗟嘆?」
賀禮搖搖頭,沒說話。倒是那青年繼續道:「若郎君有意,在下在長安城裡還有些門路,可為郎君舉薦?」
賀禮起身,朝人一禮,道:「多謝郎君盛情,只是,以我眼下的才學,卻不敢擔當安民之責。」
「此語莫不是郎君自謙之語?」
青年質疑。賀禮搖搖頭,道:「不是,是肺腑之言。我看郎君通身氣度當非常人,言之有物,簡單說一說,郎君當能明白。戰後安民,涉及千頭萬緒,首先第一個要面對的就是大量男丁的死亡帶來的缺乏勞動力而形成的一系列問題;第二,女多男少,如此造成的社會問題,也要重視,否則,必出大亂;第三,農桑。農桑事關國本,也是安民的根本。別的問題且不論,然這三個問題卻是根本問題,必須解決不說,還須得解決好,否則,國不長久。中土王朝的問題,最根本的還是農民的問題,只要農民的問題解決好了,剩下的都不是大問題,都能解決。」
賀禮用太祖的話做了句總結,這是真知灼見之語,聽得青年眼睛一亮:「最根本的還是農民的問題嗎?」
賀禮自然點頭道:「當然,縱觀歷朝歷代,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等等,是不是百姓先活不下去了,世道才亂起來的?百姓所求,實則簡單,有安穩日子過,能吃飽喝足,能活下去就成。沒有人是喜歡作亂的,沒有人是不希望過好日子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民心,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端看為上牧民者。」
青年聽得連連點頭,道:「郎君既有此等真知灼見,更不能閒賦於此才是。」
賀禮呵呵笑笑,坦白道:「這不是人有所短,尺有所長嗎?在下於農桑一事上,不太精通,還需要學習,還是先不要去誤人誤己為好,百姓生活不易,特別是戰後,生存條件更為脆弱,我這種二把刀就算了,還是安心做一點自己擅長的事情吧。」
「郎君擅長之事?」
青年疑問了一句。賀禮拍拍書案上的算經,笑著道:「在下薄有資財,便用這些資財收集些書籍,農書也好,算經也罷,希望能為人所用,這世間啊,從無無用之學問。有位先賢說過,致天下之治在於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在學校,而學校治學,總是要書籍的,希望能多多攢些書籍,為有志者所用,為有志者所學,如此,余願足也。」
「致天下之治在於人才嗎?」
青年喃喃念道,越念眼睛越亮,看著賀禮的眼神滿是讚賞的道:「誠哉斯言,郎君能說出此語,學問便非常人。」
賀禮仰頭大笑,拱手道:「多謝郎君抬舉,不過,哪怕厚顏自吹,在下也說不出自己學問很好這等不要臉的話。」
青年笑著搖搖頭,道:「非也,非也。在下以為,這世間學問非止經籍,學問當包含萬物,凡明事理者,皆可稱學問人,非以文字書籍而定之。」
這話聽得賀禮不由多看了對方兩眼,能說這種話的人,定是胸襟廣闊、見識非凡的人。不過,他在這長安城裡還真不認識多少人,多看的幾眼,除了更確定青年是個儀態氣質皆非凡的帥哥外,並且出身非富即貴外,旁地再看不出來。
最後,只得感嘆的誇人一句:「郎君能有這等見地,已經非同常人了,。」
青年笑了笑,不再多言,只與眾人一起,跟賀禮又說起先前算學的問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