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陳立誠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
眼前之人斯斯文文的明明是讀書人的樣子,卻偏偏不按照讀書人的規矩,鐵了心要武鬥不要文斗,對方的護衛明顯是千挑萬選的高手,就算只有兩個人,他們幾個也萬萬不是對手的。
傻子才會同意和他們武鬥。
李軒皺了皺眉,一副趕時間的樣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算了,你說文斗就文斗吧,到底是怎麼個章程?」
見對面的人終於開始講道理了,陳立誠心中一喜,說道:「很簡單,此時正是梅花盛開的季節,我們又身處在這一片梅林之中,不妨就以梅花為題,做一首詩詞出來,讓在場的諸位評判出高下,這便是文鬥了。」
說完,他小聲的對身旁的一人說了一句:「快去將沈公子請過來。」
「該你了。」李軒雙手環抱,看了李易一眼,再次擺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皮球踢了一圈,又回到了李易這裡。
「文斗就不用了吧……」李易還是比較傾向於李軒剛才的建議,有什麼事情不能用一隻拳頭解決呢?
如果不行,那就兩隻。
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如果柳二小姐在這裡,肯定早就這麼做了,和她相處的時間久了,做事也難免受到她的影響。
「呵呵,你們要是怕了,也可以直接認輸。」陳立誠笑了笑說道:「只需要當面道歉,打斷那幾個動手之人的手腳,此事便可就此揭過,如何?」
看出了對方的猶豫之後,陳立誠心中更是認定了對面不過是兩個草包而已,心中最後的一絲顧慮也沒有了。
「你看,人家不願意,那就是沒得談了……」李軒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慶安府的才子已經被他禍害了個遍,提起「李易」這個名字心裡就會發憷,他很樂意看到同樣的一幕發生在京城,這樣才公平。
周圍開始有小聲議論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陳立誠也是小有名氣的才子,卻不辨是非,行事無恥,今日真是開眼了。」
「他身邊幾人,都是京城有名有姓的才子,要論詩詞,那兩位公子怎麼可能比得過?」
「你們看,他居然將沈公子也請來了,難道是要——沈公子雖然剛來京城不久,但就在上元節一鳴驚人,用詩才折服了大多數才子,聽說有意要攀附陳家,看來陳立誠為了取勝,真的是連臉面都不要了。」
……
周圍的才子小姐們雖然大都站在李易和李軒的立場,但卻不認為他們能夠取勝,籍籍無名的兩人,怎麼能比得過那幾位出類拔萃的才子?
更何況,還有沈公子那樣的頂級才子壓陣。
「疼不疼?」李易幫小胖子擦掉了臉上的灰塵,問道。
「不疼!」
雖然因為被碰到了傷處而疼的齜牙咧嘴只吸氣,嘴上卻一點都不承認,拍著胸脯說道。
「這小子倒是有些骨氣。」剛才小胖子大發神威的時候,李軒也在場,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聽到別人誇讚,小胖子的胸挺得更高了,牽著小姑娘的手,像是一隻鬥勝的公雞一樣。
「沈兄,你來了。」不遠處一位年輕人走過來的時候,陳立誠笑著迎了上去。
被稱為沈兄的年輕男子拱了拱手,說道:「不知陳兄叫陳某過來,所為何事?」
「的確有件事要麻煩沈兄。」陳立誠笑了笑,說道:「我們過去再說。」
「呵呵,都是朋友,就不要這麼見外了。」年輕男子意外的看了陳立誠一眼,笑著說了一句,心中卻暗自留了一個心眼。
他自己心中自然清楚,雖然他明面上和這些人兄弟相稱,但對方大都是出自於京城豪門,自己只是一個外來客而已,身份上的差距,對方可不會真的將他當做朋友看待。
更何況,京都才子和慶安才子向來都互相看不起,若不是他在京城沒什麼背景,需要藉助他們,而對方也需要他的詩才,表面上絕對不會像這樣融洽。
帶他走過來的時候,陳立誠將剛才的事情簡要的說了一遍,笑道:「我輩讀書人,自然不像那些山野莽漢,憑力氣定勝負,簡直是有辱斯文……,只不過要是文斗的話,還要沈兄相助,畢竟在詩才上,還是沈兄更勝一籌,這樣我們就萬無一失了。」
「陳兄太過謙虛了,上元節只是小弟幸運罷了,在場幾位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諸位面前,小弟怎敢班門弄斧?」年輕男子拱了拱手說道。
兩個互相恭維著,人群自動的為他們讓開一條道路。
陳立誠走到前面,看著李易,說道:「公平起見,雙方各派一人文斗,一詩定勝負。」
他在人前到底還是要點臉面的,干不出一群知名才子欺負兩個無名小輩的事情,只要沈照出手,就足以橫掃他們了。
雖然沈照來自於慶安府,但聽說他在那邊的時候,名氣也不低,要論詩詞之道,整個京都也沒有幾個人敢保證一定能勝過他。
有他在,今日不會輸。
李易幫熊孩子拍掉了身上的塵土,轉過身來。
剛才從那邊走過來,看到那道背影的時候,沈照的一顆心就在往下沉。
直到那人轉過身來,看清了他的臉,沈照的心才終於沉到了谷底。
作為慶安府第二才子,走到哪裡都有無數人跟隨,數不盡的千金小姐追捧,逛青樓甚至可以讓那些妓子倒貼銀子——如果他願意的話。
當然,這些都是前事了。
好好的慶安府才子領袖不做,他為什麼要輾轉來到京都,還不是因為沒臉在慶安府待下去了,一首《鵲橋仙》,一首《水調歌頭》,幾乎讓他在那個地方丟失了所有的傲氣,直到來到京城,上元節一詩揚名,名動京城,才稍微找到了那麼一點點的信心。
比試詩詞,他不怕楊彥州,不怕慶安府所有才子,甚至連京城聞名遐邇的那些才子也不懼——唯獨畏懼一人。
那人現在就站在他的對面。
「沈兄,這一首詠梅詩,就麻煩你了。」陳立誠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見識過沈照所做詩詞之後,他對於沈照有著無匹的信心,也是在場眾人中最不可能輸的那一個。
如果今日他能夠替自己找回面子,即便是稍微出上一點力,讓他成功的攀附上陳家又如何?
沈照回了回神,終於意識到陳立誠要他做的是什麼事情。
「陳兄。」
沈照回過頭,無比認真的望著陳立誠,緩緩的開口。
「我覺得,你們還是武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