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二十四歲的張亞明一看母親的樣子,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母親的頭髮好像是一夜之間,全部都脫落了,她的全身瘦的皮包骨,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比實際年紀大了二十歲不止。
母親是肺癌晚期,卻一直都瞞著他,直到昨天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後,母親才打電話告訴他。
說是怕影響兒子的工作,讓他為自己擔心,但是這一切卻是讓張亞明有種深深的自責,他是單親家庭,父親早亡,是母親含辛茹苦的把他養大。
一直以來,張亞明都在京城為夢想打拼,只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才會像候鳥一樣飛回來,然後再匆匆的離開,卻是沒有想到,母親已經肺癌晚期了。
「咳咳咳,回來就好,媽拖累你了!」
就是這麼短的一句話,張亞明的母親,氣喘的厲害,而且帶著濃濃的痰音,要不是張亞明,別人根本聽不清楚,他母親說的什麼話!
「我明天就帶你去治病,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張亞明淚流滿面,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個世界上,母親是他唯一的親人,但是現在這個親人,已經隨時都會離他而去。
母親的病情,讓張亞明痛心疾首。
早知道母親在家這麼苦,這麼孤單可憐,他一畢業後,就不應該留在京城,要是有他的照顧,母親身體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晚上母親的咳嗽聲音就沒有斷過,張亞明根本沒有睡著,他起身來到院子裡,沒有開燈,只是借著手機的光芒,看著母親的病危診斷書。
肺癌晚期!
張亞明心酸酸了,原本以為只有在京城才有會霧霾,空氣質量不好,容易引發肺部疾病,沒想到母親在老家,也得了肺癌?
他坐在木凳子上,抬頭看了看天空,灰濛濛的根本就看不清月亮和星星。
這幾年老家小鎮子上招商引資,有一家化工廠,有兩家水泥廠,從那以後,晚上也難看到繁星滿天的景象了。
母親的病,說不定和這裡空氣質量變壞,有很大的關係。
可是,天下何處又是人間天堂?
張亞明心裡痛苦無比,實在是沒有地方發泄,他忍不住用手捏著一個拳頭,然後使勁捶打著的桌子。
手上已經出血了,張亞明也渾然不覺,比起他心裡的痛苦,手上一點傷真的不算什麼,他實在是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皎潔的月光下,有東西發出瑩瑩的光芒,居然是自己兜里的項鍊掉落在地上。
項鍊張亞明從小就熟悉,小瓶子模樣,一個非常精緻的羊脂玉吊墜,玉瓶子下面有「生命之源」,四個比蒼蠅還小的字跡。
這個瓶子玉質非常好,很多時候,迎著月光,就好像小瓶子裡,裝著能滾動的水滴,讓人愛不釋手。
張亞明小時候,最喜歡做的時候,就是偷偷的從媽媽的箱子裡,拿出這個項鍊,然後對著月光或者燈光下,都好像能看到,瓶子裡有水滴。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最開心,最單純的!
對著月光,張亞明再一次拿著那玉瓶,然後對著月光,尋找那玉瓶子中滾動的水珠。
張亞明手上的血漬,都沾染在那玉瓶子上,他剛想用水沖洗一下。
可就在這個時候,張亞明居然看到,那玉瓶子裡卻有三滴水悄然落下,剛好落到一個大花壇里。
那大花壇里種著張亞明在某寶上,用二十元一棵買的四年生的人參三株,當時一共買了五株一百塊,剩下兩棵死掉了。
「這項鍊里還真的有水滴落下?肯定是自己壓力大了,眼花了吧!」
張亞明忍不由腹誹了一句,繼而揉揉自己的有些疼的手掌心,還是打算進屋去,明天再想辦法給母親治病!
張亞明洗了把臉後,也顧不上休息,就開始在網上找醫院,諮詢母親這種肺癌晚期的治療情況。
有幾家醫院讓張亞明把診斷書和一些資料傳過去,說是要研究一下,最多明天就會給出答覆,確定能不能接收這個病人。
「咚咚」切菜的聲音傳來了,讓張亞明嚇了一跳,母親身體都這樣了,怎麼還能在廚房裡忙碌?
「媽,我在做早餐,讓你好好嘗一下我的手藝!」
張亞明心裡滿是酸楚,強忍著歡笑拿下母親手裡的菜刀,她居然在切蔥花。
「知道你最喜歡吃我做的餃子,我包很多在冰箱裡,想吃的時候,煮好後放點蔥花在裡面,很香!」
母親說完這些話,咳嗽的幾乎腰都直不起來了,她的病也拖不了幾天了,乘著自己還能動,給兒子包了餃子,也不知道那一天,她就熬不過了!
「這些都讓我來吧,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沒事的,等我結婚後有了孩子,你還要幫我帶孫子!」
張亞明故意打趣逗著母親開心,他是想讓母親多一份的希望,這樣說不定她的病能拖久一點,自己能多陪他一段時間。
「好,我等著給你帶孩子!」
母親笑了,眼睛眉梢卻都是皺紋,張亞明沒有注意到,母親轉身後,一滴眼淚已經落下了。
現實總是很殘酷的,張亞明聯繫的幾家醫院,很快都有回應了。
幾乎所有的醫院,都告訴張亞明,他母親已經病入膏肓,剩下的日子,儘量讓母親心情舒暢一點,讓她走的安詳一點。
張亞明都要瘋了,他四處找醫院,打電話,托朋友幫忙聯繫這方面專家,他幾乎感覺到絕望了!
母親真的要離他而去嗎?
「媽,我帶你去看海去!」
看著母親身體越來越差了,張亞明想起小時候,母親就一直叨念著,這輩子去看看大海,可是幾十年過去了,母親從來都沒有去過海邊。
既然母親時日無多,張亞明不願意再給母親留下遺憾,準備收拾一下,兩人一起去看大海!
可惜在他們約好去看海後,母親當天晚上卻是病逝了,走的時候,特別安詳!
張亞明覺得自己的天塌了一半,自己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是最後一個親人,就這樣離他而去,再也不會回來了。
料理母親後事的時候,張亞明一直混混沌沌的,痛苦不堪,多虧他幾個堂哥出面,幫忙料理完後事。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後,屋子裡只剩下張亞明一個人,打開冰箱,母親包的餃子還在,可是人卻不在了!
張亞明的鼻子酸的厲害,他背靠著冰箱,眼裡嘩嘩的就落下來了。
「亞明,我媽叫你去我家吃飯了!」
推開院子門的是張亞明大伯兒子,比他大一歲的堂哥張亞松,他當年畢業後大伯走了關係,直接在鎮政府上班。
幾年下來,成了鎮上最年輕的的副主任,在張家算是年輕有為,年紀又最大,隱隱就是張家這一代,最讓人稱道羨慕的人。
張亞松看著瘦了一圈的堂弟,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當年堂弟讀書聰明,考上名牌大學,不知道是這鎮子上,多少家長嘴裡別人家的孩子。
但是現在大家也都知道了,堂弟為了回家照顧嬸子,已經辭職了,說是不願意再去京城了,這還正是讓人嘆息。
「亞明,你先找工作,要是想留在家裡,鎮上水泥廠的廠長我關係不錯,他那裡還缺一個助理,只是家裡工資很低,開始幾個月只有三千多塊!」
「要不,你還是去北上廣,那邊工資高,才是你這樣人該去的地方!」
張亞松倒是好心好意,在一邊勸說堂弟,見張亞明鬱鬱寡歡不肯說話,嘆了一口氣,就坐在一個石凳子上,眼睛隨意的掃了幾下。
院子裡花壇上的植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好像是人參苗,不過太不對勁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天啦,他看到什麼?
「亞明,你,七片葉子,這是七品人參,你是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