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清驅洋 第八章 局如亂麻生死險中求

    至於說進營之後的說辭,洪天貴福在說話的一瞬間,心裡自然也是有了底數,這種時候不說話比說話有用,而且不容易露出馬腳,只要自己裝得足夠橫,這營中清軍反倒不會為難自己。畢竟就沖這幫清兵他們身上穿著的號服來看,倒是不像湘軍的直屬部隊,這種人在這時候的江南,可謂是備受排擠和藐視的。只要糊弄得那營官能讓自己見到李秀成,說實在的,洪天貴福便覺著這清營沒有白來。

    而且就算那清軍營官為人謹慎,短時間內並不相信洪天貴福的糊弄,他倒時也可說自己是為曾國荃的探路先鋒,那屠夫馬上便到,而自己則找機會開溜便是了。

    里里外外,只要在神態上不露出馬腳,這清營只怕比自己家院子還安全、舒坦。

    可是即便是洪天貴福心中有了如此想法,卻並不代表身後跟著的十來號天王府禁衛軍也是這般淡定,尤其是曾雲廣,這一聽聞洪天貴福話里的意思,這原本還是冷著一張臉,手按劍柄,一副隨時可以暴起戰鬥的模樣,卻是在那一瞬間像是掉進了萬年冰窟,整張臉幾乎都白了。

    這曾雲廣畢竟是自幼從軍,這思考問題的角度顯然與洪天貴福不同,就說這眼前清營雖說大門緊閉,根本無從判斷營中清軍的兵員素質、火器配備等情況,但光是看這建築規模,以其經驗判斷,這當中屯駐的軍馬想來也不會少於2000之數。

    單單就沖這等數量的清軍,別說現在手中只有十來個人馬,就算是多出百倍,在戰場上遇見多半也要斟酌再三方才可以做出決策選擇,更何況如今這還是等同羊入虎口一般的直入清軍大營挑事兒。

    這不純粹是在找死嗎!?

    總之一句話,此刻的曾雲廣心中大急,尤其在他眼中,那不足五十步的清營中已然好似遍布殺機,可他又不敢在此聲張,只怕引來更多的清軍,給洪天貴福惹來不可收拾的麻煩,愣是憋得腦門大汗淋漓,就勢是要準備伸手直接攔下洪天貴福,卻驟然看見的是後者帶著微笑和輕鬆的神情,心頭又是一跳。

    「這神情又是什麼意思?難道萬歲真的不覺得那清營存在危險嗎!?」也就在曾雲廣這麼一愣神的工夫,洪天貴福帶著那十來個對這幼天王已經徹底心悅誠服的太平軍將士邁開不算齊整的步子向那營門走去,便是看也沒看曾雲廣一眼。這讓曾雲廣心中不由得一沉,可轉眼又意識到這天王萬歲一路來驚險刺激,卻也神機妙算一般讓所屬太平軍毫髮不傷的經歷,這心頭又是一熱,臉上僵硬的表情也是一松,又是認真得握了握刀柄,便仗刀跟了上去,心中暗嘆:

    「我怎麼給忘了,這個天王萬歲可是個沒有精神刺激睡不著覺的主兒,既然萬歲不怕,我身為御前侍衛還怕些什麼?萬歲既然有如此信心膽略,自然會萬無一失的,我又如何能拖了後腿!?就算當真出事,不過是為萬歲殺開一條血路而已!」

    這心頭想法一變,曾雲廣瞬息之間那整個人的氣勢也是跟著渾然一變,即便是那群已然讓開道路的清兵,一待前者靠近,儘管雙方都沒有言語動作,便是被那氣勢影響也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小步,眼中滿滿對這走在最後的精壯之人的忌憚和驚愕。

    其實,說到此前洪天貴福和曾雲廣在面對是否應該進入清軍營地時的不同選擇,這與他們的截然不同的生存經歷有著莫大的關係:

    曾雲廣自小跟著祖父在戰場中長大,面對敵人,在腦海中首先想到的必然是敵人與自身的實力對比,能打則打,不能打則退!大不了就是放棄行動便是。

    而洪天貴福則不然,拋開他的的本體不說,就算是靈魂也是來自於21世紀的中國,那裡固然沒有血肉橫飛的戰爭,但爾虞我詐的思想鬥爭卻絲毫不弱於宮廷,加上爆炸式的信息傳遞方式,所以他在看待問題的時候,往往考慮的是,面對一個既定且必須完成的目標,方法固然有很多,但一定要左右權衡利弊,選擇對自己損失最小、收益最大的方法,從而達成目的。

    當然,對洪天貴福來說,這種只屬於自己的且在時代是特立獨行的思維方式也正是他賴以完成重振河山大業的最堅實工具。

    話說回來,曾雲廣的想法也沒有錯,尤其是他們一行人進入清軍大營之後,愣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清營從外看,規模已經算是極大,外側木欄架設得極高,宛如一座巍峨堅城,而走入營門,其內部的設置也是可謂讓人嘆為觀止,赫然可見營地正中央是一處高數丈,約莫兩百平米大小的高築平台,也不知是何用途;而這平台兩次則被安置了數個高約七尺,長寬卻可達五十餘米的巨大牢籠,數個連成一串,燈火暗淡之下啊,愣是一眼看不到頭,即便是最近幾個,隱約也能看見籠中似乎被這幫清軍關押了不少人。

    一時間別說從未見過野戰大營擺設的洪天貴福,就是身旁的天王府禁衛,其眼中也是頗有驚嘆的表情。

    「大人請看!這些都是守備劉大人在近一年來,擒獲的所有長毛賊,總計1142人,光是為了放置這些用以關押他們的牢籠,兄弟們可是生生把原本的營地擴大了兩倍不止,今次得知還有長毛賊欲自尋死路來此劫囚,看來這牢籠又是要關不下了。至於中間的操練台,是大人練兵而設立,用長毛賊來鍛煉士卒,只要那些長毛兵在操練台上能連勝三場,就有飽飯吃!」

    許是為了顯擺,又或者是發現洪天貴福眼中暗透的異樣神情,那清兵雖是頗為忌憚得看了護衛在一旁的曾雲廣一眼,卻也興致勃勃地做起了半專業的導遊地陪,一時間也是讓洪天貴福極為意外收穫了不少這營中的概況信息。

    其實和洪天貴福之前的預判幾乎相同,這伙清軍並非湘軍直屬部隊,甚至連輔兵都不算,照實說意應當是一支來自江北的綠營兵馬。說到他們千里轉戰的根源,還得從湘軍圍城那兩年說起,話說這湘軍圍困天京只圍困而不主動強攻,一時也是直接惹怒了北邊執政的老娘們,完全不管這曾國藩答不答應,愣是從福建、河南等地抽調了十萬綠營前來助戰。


    所以在這群被趕上架的鴨子心中,他們並不如何想要參加這場戰爭,硬著頭皮上陣卻偏偏在這沿途又受到團練的各種排擠和藐視,有氣又不能撒,所幸都撒在了被俘的太平軍身上,不過就算是撒氣也是比起湘軍在金陵城中的所為要仁慈許多,所以,今次湘軍來人,他們自然不會落下這般可以炫耀的機會。

    當然,對於這些洪天貴福並不如何感興趣,半聽半看,權當是聽一則不怎麼入耳的故事而已,倒是那些被那清兵海吹了無數次的木質牢籠,前者倒是表現出極為濃厚的興致,愣是圍著這諸多牢籠轉悠了數圈,倒也搞明白了這牢籠的情況,此地這牢籠總計該有二十二隻,每隻約莫都被關押了五十個披頭散髮看不清面目的人,但也如同那清兵所言,其中大半多是穿著太平軍號服,應該都是些從天京潰散的殘兵。

    對此,在細細打量一陣之後,洪天貴福也只是默默唏噓一聲,這群人也不知平日裡受到了如何的虐待,此時看來,精氣神全無,與行屍走肉無疑。可就在洪天貴福準備嘗試要求辦理交接李秀成手續而伺機撤離的時候,身旁一隻牢籠中赫然伸出一隻乾瘦且傷痕累累的大手,一把拉住不經意間已經極為靠近牢籠的洪天貴福的衣角。

    一剎那,洪天貴福只覺自己被一股大力拖拽,緊接著後脊背更是轟得一聲狠狠撞在一處木頭欄杆之上,震整條脊背都是一陣發麻。話說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洪天貴福被撞得整個人都有些發懵,但所幸腦袋上的護額頭巾並沒有以此遺落,等到回過神來,便覺得這脖尖一涼,赫然是一把已被削得異常鋒利的木頭匕首。

    這……我是被人給劫持了?

    「萬歲!」這一突然間的變故,發生得極快,那動手之人似乎對此也是頗有心得,等到洪天貴福也被制住,曾雲廣等護衛這時方才醒悟過來,可脫口而出的一聲「萬歲」確是讓原本臉色已然不怎麼好看的洪天貴福,心頭大跳!

    我靠!這糟蛋的事怎麼都發生到一塊兒了!這下要露餡!

    這個時代,「萬歲」一詞也不是尋常人物可以使用的名諱,即便是這群清兵再是難以理解為何有人在此驚呼這個詞彙,可已然有人開始向大營中軍跑去,原本貼著洪天貴福的那群接駕清兵也是各個臉色大變,開始緩步後退。而且洪天貴福在那一刻也是極為清晰得感覺到,那把頂在自己喉尖的涼意在那一刻也是突然顫動了一陣,顯然,這個詞彙讓背後牢籠被囚之人也是頗為震驚。

    「媽的!兜不住了!曾雲廣!動手!」眼前這局勢的發展,顯然已經無法再用解釋來挽回,所幸這營中居然被關押了如此多的太平軍士兵,只要合理利用,這看似的死局倒也不是不能解!為此,洪天貴福也是不由得爆了一句粗口,赫然取下頭上的護額頭巾,再命令曾雲廣先發制人的同時,對著身後之人苦澀得說道,「這位兄弟!自己人啊!」

    曾雲廣與手下這十幾號將士能入選天王府禁衛,這戰鬥力自然非比尋常,尤其還是在這神經一直緊繃的當口,這洪天貴福的喝令還不曾消音,周圍便已被他們幾人砍倒了數個清軍,便是連那鐵鏈加固的牢籠也是被掀開了兩個,其中被俘之人更是魚貫而出,便有一人,雖說身穿的也是尋常太平軍號服,但白髯白髮,眼入鷹鉤,一身煞氣,赫然拾了一柄長槍,振臂便是一聲高喊:「弟兄們!隨本王殺清妖!」

    這話語不多,但卻極具號召力,一時間更好似是點燃了這清營的火藥桶,不論是牢籠中還是牢籠外,幾乎是頃刻間開始爆發出一陣齊整的吶喊之聲:「殺清妖!」

    而且就算是大部的太平軍依舊被困牢籠暫不得脫,也都是奮不顧死地抓住幾個就近的清軍看守,奪刀斷鎖,放火燒營,聲勢滔天。

    這場景可不是電視裡看到那些小打小鬧可比的,群情激奮,這便是連雞都不曾殺過的洪天貴福也是被這氣氛渲染得熱血沸騰,憤然從一被砍倒的清兵手中搶了一把鋼刀,跟著人群便是一通衝鋒,雖說因為曾雲廣等人的貼身護衛,前者便是連個清兵的衣角都不曾碰到。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時間,清營大亂。

    可是好景不長,待到這中軍大帳中站出一身材魁梧之人,舉劍砍倒幾個蒙頭亂竄的清兵,號令一出,原本驚慌失措的清軍便好像得到了指令一般,開始有序向中軍集結,開始有模有樣的組織戰線,眨眼工夫便已能開展局部反擊。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這裡的太平軍畢竟缺乏統一指揮,原本倒是可以借著突然發難的聲勢以亂打亂占到些許上風,可如同此刻這般,只要這伙清軍有了統一指揮,懂得配合協助,如太平軍不選擇及時後撤,只怕還會有徹底陷在營中,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

    怎麼辦?

    真的要選擇撤離嗎?這對於洪天貴福來說無疑是一個災難,畢竟自己的身份在此清營中已然有了暴露的痕跡,如不能徹底消滅這伙清軍,只怕這太平天國幼天王就在天京城郊的說法將會不脛而走,一旦引起金陵城中湘軍的異動,那麻煩可就真的大了。殲滅清軍,怎麼樣才能殲滅這伙清軍呢?對了!除非能聯繫到這群太平軍里領頭的幾人,並讓他們服從自己的命令……

    可是,這黑燈瞎火,到處都是人頭攢動,殺聲震天,要不是曾雲廣一直護在身邊,便是找他都難,更何況去聯繫連姓名都不知的人呢?算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經引起清軍的懷疑,倒不如就此亮開身份,只要全殲了這伙清軍,也就不怕身份外露了!

    「我乃太平天國幼天王洪天貴福,但凡天國軍民皆是我弟兄姊妹!隨我殺敵!」

    「奉天王令!沖啊!」曾雲廣本就是戰場驍將,如今也是徹底殺紅了眼,加上洪天貴福的吶喊,熱血上涌,便是領著手下數人如同一把尖刀一頭向那清軍中軍刺去,目標直指那身材魁梧的營官。

    而且,也不知是洪天貴福的自暴身份發揮了作用,還是曾雲廣的悍勇打動了所有太平軍,在這營中的各個角落,一時間也可是陸陸續續開始發出陣陣衝鋒,在這衝鋒陣雖說沒什麼主次、沒什麼配合的多路衝擊下,清軍守衛的中軍陣地居然也開始有幾分岌岌可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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