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通往常家大院的這段路,常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秦子樾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話題,最終選擇默默開車。
到達常家大院後,常樂讓他把車停在了大院門口,便獨自下了車。
耿叔已經關上了鐵門,只留了一個只容一個穿過的側門,常樂邁步通過那扇門,卻又轉回身看向坐在車裡,表情尬尷的秦子樾。
「你可以去找他,好好討論一下如何對付向華軒了!」
常樂這麼說,只是為了表明,自己對秦子樾嘴裡不幸泄密的事的態度,她不在乎,也喜歡秦子樾不要太當回事。
但這話對秦子樾而言,卻是另一番味道,常樂這是在威脅自己啊,這是告訴他,若跟屠霖在聯繫,就要他好看啊!
「你放心,我不會隨便找屠霖了!」秦子樾向常樂表態,卻也沒有把話說死,不會隨便找,萬一有事還是要找的。
聽秦子樾這牛唇不對馬嘴的話,常樂皺了皺眉,「隨便你啦!」
便轉身朝別墅走去。
耿叔一直站在門口,當看到有車停在大院口,就匆忙換鞋出來,「二小姐,你回來了!」
常樂撇撇頭,看院子裡多了一輛車,低聲問道,「我爸回來了?」
「是的二小姐,你剛走了不久,老爺就回來了,據說馬上要簽一筆大單了,看上去心情不錯,吃飯時喝了不少酒,本來是等二小姐回來的,沒等到,便先去睡了!」耿叔認真回答。
常樂點點頭,左手插入口袋,死死的捏著口袋裡的東西。
「二小姐,您先回屋,我鎖門!」耿叔垂首欠身,說道。
「我等你一起!」常樂想著,該不該把兜里的東西拿出來給他看呢。
耿叔的步履已經蹣跚,後背微微駝著,七十歲老人的滄桑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明顯,常樂用力抓了一下照片,知道耿叔比任何人都需要這張照片。
她看著耿叔用力腿傷門,上好鎖,蹣跚著步子朝自己走來,和顏悅色地朝她微笑,「二小姐,你怎麼還不回去睡覺啊!」
「耿叔,你別喊我二小姐了,你喊我樂樂吧!」常樂終於鼓足勇氣,開始往主題上牽引。
「樂樂?這怎麼可以!」耿叔擺擺手,他看著常樂娟秀的臉龐,眉頭微蹙著,「二小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需要我幫忙嗎?」
「不,嗯!那個!」常樂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道如何回答,「耿叔,我有事要跟你說!」
耿叔看常樂這一臉矛盾的樣子,認真點點頭,「好啊,我若能幫到你,一定全力以赴!」
他殷切地看著常樂,人老了老了,就越希望發揮自己的價值。
常樂抿了抿嘴,咬了咬唇,左手插進口袋,掏出了一張照片,是一張快速列印出來的照片,「耿叔,給!」
她低下頭,將照片塞進了耿叔手裡。
耿叔一愣,他沒有料到常樂會有這樣的動作,「這是什麼啊……」他伸手拿出老花鏡,顫巍著手戴上,將常樂塞到他手裡的照片放在面前,借著庭院裡的燈光,眯著眼睛仔細地看著。
「這……」他看清楚了照片上的畫面,卻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這張照片,是兩個人的合影,一男一女,兩人皆是二十歲左右的模樣,女子披散著彎曲的長髮,緊緊貼著一旁的男子,她微笑著看著鏡頭,嘴角湧起兩個甜甜的梨渦,她的眼睛很亮,依賴地依靠在一旁的男子身上,看的出她很幸福,看得出男子很疼她。
女人渾身散發著一種典雅,但她身旁的男子表情卻極其尷尬,他努力想微笑,但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耿叔一遍又一遍地掃視著照片上的兩個人,半晌才說出話來,「二,二小姐,你,你是從哪弄到這張照片的!」
常樂強行壓制下激動的心情,「你認識這兩個人,對嗎?」
「認識,我當然認識!」耿叔抬起頭,卻早已老淚縱橫,「我就知道她沒有死,她還活著對不對?」
常樂輕輕點點頭,只是點點頭而已,她不能說什麼,即使說了,眼前的這位老人又會信嗎?
告訴他,他的女兒去了外星球,結婚生下了自己,自己不是真的常二小姐而是穿越而來的外星女,簡單來說,自己是他的外孫女!
他會信嗎?
耿叔卻跟看穿了常樂心思一樣,「告訴我吧,我什麼都相信!」
「不,不能,我答應過她,現在什麼都不能說!」常樂說著,伸手將照片從耿叔手裡拿回,「耿叔,對不起,我得拿回這張照片,我還得給其他人看!」
「是劉亞吧!是去給劉亞看吧!」照片從耿叔手裡抽走時,耿叔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常樂詫異。
耿叔摸了摸眼淚,抬頭靜視著常樂,「我是劉亞的姨丈,我本姓康,你知道嗎?」
常樂點點頭,她若不知道,怎麼會把自己母親跟父親的照片拿給他看呢,尤其是照片上他的父親還變身成了另一個男人的模樣。
「這你也知道啊!」耿叔苦苦地笑了,初夏的夜晚,氣溫適宜,不冷不熱,白天打掃庭院時,耿叔置了兩個方凳在花圃旁,他自己坐在其中一個人,指著另一個示意常樂坐,「二小姐,有沒有心情聽一下我的故事啊!」
常樂沒有說話,直接就坐在了方凳上。
她的確是好奇的,好奇著自己這位外祖父的故事,為什麼會改姓到常家做苦工呢,不是說母親離開時留下了大筆的財富嗎?
常樂好奇地看著耿叔,耿叔也用同樣的目光看著常樂,他知道,眼前的二小姐,不是真的二小姐了,他甚至做出大膽的設想,這就是女兒的孩子。
「除去耿、康兩個姓,我當年還用過鄭這個姓!在康悅的成長中,我不是一個負責的父親,當我意識到這點時,她卻已經捲入了當年由我引起的一場紛亂里,於是我改頭換面出現在她的身邊,幫她剷除異己,幫她鞏固事業,就在我以為我們康家大業又要從頭再來時,她卻消失了!」
耿叔將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細細說著他跟女兒的故事,忽而,他一頓,追問道,「你是不是跟你母親一樣,也有空間啊!」
常樂沉浸在耿叔的敘述中,猛然出現的提問,讓她措手不及,不做任何思考,輕輕點了點頭。
耿叔抿嘴一笑,「我的妻子也有空間!」
你的妻子,那不就是我外婆,等等,常樂猛然驚醒,什麼是薑還是老的辣,耿叔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套出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你會把我的事泄露出去嗎?」常樂小聲詢問道。
耿叔搖搖頭,給了常樂一個安心的眼神,「放心,我的孩子!」
說完這話,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兩行熱淚順著眼眶,從眼角滾落了下來,「如果方便的話,讓我跟她見一面吧!」
耿叔聲音沙啞,懇求說道。
「嗯,我會儘量安排的!」常樂淺淺地回答。
靜謐的夜色,微風清徐,常樂跟耿叔相對坐立,默默無語,每個人都陷入自己的思考,安靜地如同時間停止一樣。
突然身後傳來,爽朗清涼的聲音,「二小姐!你回來了!」
隨後一個蹦蹦跳跳地身影就站到了常樂面前,古沁扎著雙馬尾,把她消瘦的臉型拉長,活脫變成一隻長長的茄子,她撥弄著散落下來的髮絲,向常樂展示著自己的新髮型,「好看嗎?」
常樂調整一下心情,起身說道,「好看!」
「哈哈,二小姐,你敷衍我,讓我抓到了,哈哈,好朋友是不能敷衍的,我知道我這樣讓自己變得很像一匹馬,二小姐不要敷衍我哦!」古沁嘻嘻哈哈地說道,她還想說笑,眼睛一撇,看到滿是愁容的耿叔,興致降下來。
她探身到常樂面前,小聲問道,「耿叔怎麼了?」
「他?」常樂一頓,「剛剛我們在講故事呢,一不小心自己倒投入了進去了!」
故事?古沁眼睛悠然一亮,她差點脫口而出,她也想聽,本來坐著的耿叔卻站起來,一下打斷了她。
就見耿叔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如失了魂一樣,朝別墅走去。
「耿叔,你怎麼了?」古沁連忙呼喊,卻被常樂一把抓住。
「別打擾他,讓耿叔好好安靜一下!」
古沁就這般疑惑地看著耿叔,直到他推門進入別墅,聽到他打開房門進去,才收回眼神。
古沁的眼神跟常樂微微對視一下,常樂立刻發現了一絲異常,立刻追問道,「古沁,這麼晚還不睡覺?」
古沁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常樂看穿了,索性不做任何隱瞞,「二小姐,就是白天啊,就是白天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白天的問題?不就是古沁問,是不是自己一直抱著她去的醫院嗎?
「你覺得呢!」常樂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感覺一直有人抱著我,但是那麼遠的距離,怎麼可能是有人抱著我去的呢!」
常樂淺笑一下,「是我抱著你不假,但我是在秦子樾的車上抱著你的!」她眼睛明澈,心想道,這丫頭是不會去找秦子樾問個究竟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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