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恆剛把靈幡掛好,就感覺到有人騎車在他身側停了下來。
他側頭看了一眼,見是柳昊空柳侯爺,便抬抬手招呼道:「來了,侯爺。」
胡正文也連忙道:「柳哥。」
「唉。」
柳昊空的狀態不是很好,稠密的黑髮多了一抹白色,整個人看著也很憔悴,想來這些日子過的也不怎麼順心。
他一邊鎖車一邊詢問道:「你倆什麼時候來的?裡頭現在什麼情況?」
「都剛來,咱倆前後腳。」楚恆摸出煙一人給遞了一根,嘆息道:「沈天在裡頭陪著老頭老太太呢,我出來的時候人剛抬上靈床。」
柳昊空滿臉傷感的點了下頭,摸出火機點上煙用力抽了一口,便對倆人招呼道:「行了,別在這杵著了,進去看看有什麼能搭把手的。」
「走吧。」
楚恆打頭,三人一同往院裡走。
等他們來到穆家屋裡時,靈床前已經擺上了長明燈跟倒頭飯。
穆雨媳婦也正帶著孩子趴在他屍身上哭嚎,宛若杜鵑啼血一般,聞者同悲傷,見者亦流淚。
「嗚嗚嗚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啊嗚嗚嗚」
「留我們著娘倆嗚嗚嗚可怎麼活啊!」
「爸啊嗚嗚爸你起來起來啊!」
情緒會傳染的,看著面前已經哭成了淚人的母子倆,楚恆的眼眶也忍不住紅了,柳昊空更是長淚滿襟,他打小就跟穆雨在一塊玩,雖然算是不是鐵磁,但關係一直都很不錯。
母子倆哭了一會後,就有幾位婦人走上前,把人給扶進了裡屋。
不多時,披上了孝服的穆雨媳婦又領著幾個穆家小輩走了出來,重新跪伏在屍身旁。
沈天這時候也急匆匆出來了,然後就找上楚恆他們跟另外一些親朋,給他們挨個給分了任務,一幫人便分成幾波烏泱泱的離開了穆家。
有人去抬棺材,有人去找東西,各有分工。
忙忙叨叨到八點多鐘,靈堂才終於布置妥當。
這時候來看熱鬧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親朋還留在這裡沒有走。
楚恆此時正與一些朋友聚在一塊,有的人在悶頭抽菸,有的人在小聲聊著各自的現狀,氣氛有些沉悶。
過了沒多久,終於忙完的沈天滿臉疲憊的走來過來,與他們交代道:「現在情況特殊,葬禮就一切從簡了,明兒個一早就出殯,大夥都早點過來,送他最後一程。」
「那我們就先撤了。」
這群人也稀稀拉拉的各自散去了。
楚恆跟胡正文還有柳昊空三人卻是沒走,他們之前就跟沈天約好了,完事後要找地方一塊喝點。
心中煩悶的他們,現在急需一場大醉排解愁緒。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楚恆掐滅手上的菸蒂,轉頭對其他人問道:「要不去我那?我媳婦去她姥姥家了,現在就我一人。」
「算了,你那個大雜院人多眼雜,萬一喝醉了傳出什麼話可就壞菜了。」柳昊空考慮的比較多,想了想提議道:「要不去杜三那吧,他家雖然偏點,但勝在清淨。」
杜三住在城郊的一座獨門獨戶的平房,家庭情況跟楚恆差不多,也是無父無母,自己一個人單過,經常會被作為聚會的據點。
「我沒意見,有酒就成。」沈天現在只想一醉方休,他們這幾個人裡面,就他跟穆雨最好,也是最難受的一個。
「聽你們的。」胡正文今天就是陪酒的,直接就隨大流了。
於是幾人就迅速行動起來,一同出了穆家所在的院子便騎車趕往城郊。
半個小時後,他們就到了地方。
此時杜三也才到家沒多大會,正一個人喝著悶酒,緬懷著逝去舊友。
當楚恆他們推門進來,杜三先是一愣,旋即就驚喜的招呼道:「可真是想喝奶了,娘就來了,我正嫌自己喝沒意思呢,快坐快坐。」
他們也沒客氣,直接拖鞋上炕。
楚恆瞥了眼炕桌上的一碟花生米跟半瓶二鍋頭,翻翻兜掏出十塊錢拍給杜三,說道:「想法在弄點酒去,今兒哥幾個要大喝。」
這是他們的規矩,每次來杜三這喝酒,都會多多少少的給些錢,讓他買些酒菜,剩下的就是給他的場地費跟跑腿錢。
可杜三這回卻沒收錢,他一把就將錢推了回去,嘆道:「今兒我請了,管夠,不過酒可不怎麼樣,而且也沒啥下酒菜,我這剩點花生米跟黃瓜了。」
「有酒就成。」楚恆沒心思跟他磨嘰,伸手拿回桌上的錢就揣進了兜。
「得,我這就拿去。」說著,杜三就穿鞋下炕,不一會就拿回來一大桶散白跟幾個杯子,然後他又跑進了廚房,半根煙的功夫就端著一大盤拍黃瓜回到了屋裡。
「先走一個。」
把酒倒滿,幾人端起杯碰了一下,仰頭就往嘴裡灌。
沈天一口乾掉杯中後,抹了抹嘴,紅著眼眶罵道:「穆雨這狗日的就特麼是個軟蛋!他特麼倒是一走了之了,這一家老小可怎麼辦?」
「好了,死者為大,人都走了,還說這個幹什麼。」楚恆嘆了口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端起酒桶又一人給滿上一杯。
「來,為那個懦夫,再走一個!送他最後一程!」柳昊空輕輕吐了口酒氣,再次提起杯,遙遙對著夜空。
在這種傷感的情緒渲染下,他們就這麼一杯接一杯的灌著愁酒。
當酒氣上涌,一直憋悶在胸腔中的愁苦情緒,也徹底宣洩了出來。
他們嬉笑怒罵著,肆意的放縱著,宛若一群失去了理智的瘋子。
直到所有人皆是酩酊大醉,才徹底的安靜下來。
楚恆都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了,此刻他只覺得天在轉,地在轉,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著。
這一次,他沒有作弊,他真的醉了。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低頭看了眼橫七豎八的倒在炕上的其他人,沉默了許久後,才歪歪斜斜的下地穿上鞋,走出了杜三家。
他現在心很累,只想回到那個溫暖的小家,好好的歇一歇。
出門騎上車,楚恆就這樣晃晃悠悠的往家裡趕著,摔了不知多少個跟頭,才終於回到了大雜院。
滿身狼狽的他推車回到家門口後,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忽的整個人就跟被抽掉了骨頭似的,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朦朦朧朧中,他似乎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朝他奔來,還帶著股奶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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